不慌不忙 第5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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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很曬。大人物的車子好像出了什么故障,讓學生們等了很久。 小學生們即便有過剩的精力也經不住長時間的日曬。 向文楷和向峻宇當時已經六年級了,是維護隊伍秩序的學生干部。 經過二年級的方陣時,他們見方嘉嘉蔫兒巴巴地蹲在路旁,被太陽曬得撅著個嘴,抬不起頭。 向峻宇跑進附近的池塘里摘了片大荷葉放在她頭上,然后拍了拍手從她身后走了。 向文楷真的很煩向峻宇這一點,無組織,無紀律,毫不遮掩地當眾偏私。 他在學校里經常以哥哥自居當眾給方嘉嘉一些莫名其妙的額外照顧,就連夏天的課間cao都要拉著她去樹蔭下做。 方嘉嘉當時扶著荷葉仰起頭,看到的是向文楷。 她的眼里閃過一抹驚喜,嘴里剛蹦出了一個“哥”字,頭頂的荷葉就被他揮手打落了。 meimei又撅了撅嘴,然后迅即垂下頭,像做錯事了一樣躲避著他厭惡的眼神。 好像是從那之后,她就再也沒叫過他“哥哥”了。 在家以外的地方再遇到他,她都會立即垂下眼裝作不認識。在家里也會小心翼翼地躲著他,吃飯都不敢跟他同桌。 也是從那個時候起,她的性格開始變得畏畏縮縮,話也越來越少。 只有和向寧在一起的時候,她才會偶爾露出小姑娘活潑開朗的那一面。 她說得沒錯,是他毀了她的童年。 青春期時,他厭憎方嘉嘉,因為她是“無恥茍合”的結果。 在他最需要mama關愛的年紀里,一直沒聽懂隔壁房間里那屬于成年男女的喘息和聲響。 慢慢懂得了男女之事的男孩兒,有一天猛然間就知道了這個meimei是從何而來。 她是在他哭著想念自己的親爸爸時,從隔壁臥室里那一聲聲骯臟的撞擊聲中來的。 那時的他無法接受自己的mama被生理本能驅使著完成那種動物性的交媾,打從心底里厭惡王秀荷和方建兵。 他覺得他們下作,無恥。 在他漫長的青春期里,每每面對方嘉嘉時,腦子里經常會自動出現那令他無比惡心的,劣質的木制床板持續地吱嘎作響的聲音。 是什么時候對這個meimei生出了愧疚? 大概是高考結束后回家那天,坐在餐桌邊吃飯的meimei看到自己走進家門,像是見了厲鬼一般離開了餐桌,躲進了廚房。 那是長期被欺凌的人才會有的應激反應,是她下意識里表現出的卑微和閃躲。 當時他站在小賣鋪的貨架間沉默了很久,意識到自己和這個meimei之間的那道裂縫,早就已經開裂成難以彌合的形態。 小學時的他甚至努力在親友間搜尋方建兵害死他爸爸的證據,想要把方建兵送進監獄。 可是在他考上大學的升學宴上,舅舅嘴里斷斷續續蹦出的酒話,七零八落地給他陳述了一個令他更痛苦的真相。 第55章 .無法面對的,無力彌補的 向文楷那一天意外得知,自己的親生爸爸向正則才是為人不齒的那個人。 那兩個舅舅在散場的升學宴席上,醉醺醺地吐露出父輩往日的愛恨糾葛。 向文楷從那些被酒精破壞得毫無章法的陳述句里,拼湊出了那個讓他不想面對的事實。 方建兵和王秀荷早就互許終身。向正則作為方建兵最好的朋友,用不光彩的手段橫刀奪愛,讓王秀荷不得不以有孕之身出嫁。 到頭來,自己的爸爸才是那個死有余辜的壞人。 那天他站在廚房門口,滿心倉惶地望著一直蹲在廚房角落里埋頭擦洗碗碟的meimei。 方嘉嘉的手上沾滿了浮泛著油漬的泡沫。 洶涌的羞恥感流過他的身體,他忽然覺得自己很骯臟,那種源于骨血的骯臟。 上大學后,他就幾乎不回向善坪了。 他厭惡那個村子,厭惡那個村里的人。他更厭惡的是,曾經在村子里度過了十幾年時光的那個自己。 那里有他最陰暗不堪的年少時光,還有他最想遺忘卻總也忘不掉的陳年舊事,有他無顏面對的人。 當他meimei終于對他說出了那些積郁多年的話,他在被她用恨意審判的同時,感受到了某種解脫。 那個總是安靜忍受的meimei,只會讓他覺得自己罪孽深重。 這個牙尖嘴利向他吐露恨意的meimei,才能讓他稍覺心安。 被她憎恨,才是他應得的。 向文楷用掌心揉了揉酸脹的太陽xue,拿起了自己的手機。 聽見大福在院子里狂吠,向峻宇走到露臺上往下看了一眼,見向文楷的電話打來,他感到很意外。 “峻宇,你去勸勸嘉嘉。我會給她在我們單位的下屬企業里安排一份工作,不能讓她待在向善坪。” 向峻宇深吸一口氣,臉色頓時晴轉多云,“嘉嘉待在向善坪怎么了?” “她可以在更好的地方工作和生活,不該待在那個沒有前途的村里。” “哪里才是更好的地方?你問過她自己的意見嗎?” 向文楷仿佛聽到了什么好笑的話,“你不知道我和方嘉嘉什么關系?你覺得她會聽我的嗎?” “你又憑什么覺得她會聽我的?” “你是她的好哥哥,我不是。”向文楷有點意外于向峻宇激烈的反應,“你說的話比我的管用。” “我不是她哥哥,我也沒權利左右她。” 向文楷垂眸揣摩著向峻宇這微妙的態度,兩個男人的沉默里充滿了對峙的氣流。 “你有私心?”向文楷毫不遮掩地說出自己的推斷,“什么時候開始不把她當meimei了?” 突如其來的質問,向峻宇對他的敏銳并不意外。他眺望著黑夜里的遠山,輕輕嘆出一口郁悶,糾結地沉默。 向文楷從向峻宇的沉默里認證了自己的推斷,心里竄出了一股無名火。 “向峻宇你瘋了?” 向文楷猛地拉開書桌最下方的那個抽屜,就連在自己妻子眼里都從不抽煙的向處長,從抽屜的最里側拿出一包煙,情緒激動地磕出一支煙。 “你這跟luanlun有什么區別?” 熊熊怒火穿透全身,向文楷并不熟練地點燃那根煙,氣惱地深吸一口。 肺部瞬間被煙霧入侵,平時不怎么抽煙的人猛咳了兩聲。 “你說話能不能別那么難聽?我跟她一點血緣關系都沒有,怎么就luanlun了?” “有區別嗎?” “區別大了。”向峻宇頓了頓,“你在抽煙?” 向文楷郁悒地呼出一縷輕煙,“關你屁事。” “都快當處長的人了,你說話文明點。和諧友善那 24 個字你最好吸進肺里。” “我看你就是自私,為了你自己那點私心不顧方嘉嘉的前途!” “你怎么知道她待在村里就沒有前途?” “待在向善坪能有什么前途?你告訴我!每天聽三姑六婆蜚短流長,看大爺大叔扯皮打架,能有什么前途?” 向峻宇再次陷入沉默。向文楷沒打算就此打住。 “你當然前途大好。年紀輕輕,退伍軍人,優秀黨員,創業標兵。你身上帶著這些金光閃閃的標簽,自然是組織重點培養的對象。你在村里干得好可以去鎮里,在鎮里干得好以后還能去縣里,去市里。你前途無量,遲早要青云直上,你讓方嘉嘉一直待在那個烏七八糟的村里?” “你別給我亂畫餅。再說了,村里怎么就烏七八糟了?你都多少年沒回來了?你知道村里現在什么樣?以后又會變成什么樣?” “怎么?向書記是想跟我炫耀你的治村成果,還是想拉我和你一起展望向善坪的未來?” “我不知道你為什么對向善坪那么大怨氣,你不想回來那是你的事,嘉嘉想回來那是她的事。” “你打住,且不說她工作的事。”向文楷在垃圾簍邊磕了磕煙灰,“你跟方嘉嘉的事,我不能理解也不能接受。” “那是我和她的事,你管不著。” 你管不著。方嘉嘉和向峻宇今天晚上接連對他說了這句話。 “是,我管不著。”向文楷氣極反笑,他按了按太陽xue。“我倒是很好奇,你不把她當meimei,她也不把你當哥哥了嗎?” 向峻宇猶豫了一會兒,“關你屁事。” “向書記怎么不跟我講友善了?我今天就不該打這個電話給你,錯把豺狼當好人。” “你別打著為她好的幌子干涉她的選擇自由。她是有自我意識的成年人,不管是擇業還是擇偶,她有她自己的判斷。以前也沒見你心疼她,現在想起來自己是她哥哥了?” 向文楷無言以對地緊抿雙唇。 “你如果真想彌補她,想為她好,就應該先學會尊重她的個人意愿。” “你在教我做人?” “我在教你怎么贖罪。你小時候對嘉嘉有多壞,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嗎?” 向文楷夾著煙的手顫了一下,聽到敲門聲,他把煙按滅。 “先掛了,跟你沒完。” 他迅速整頓好表情,打開窗,然后開了門。 陸臻聞到了他身上的煙味,意外地皺了皺鼻子,“你抽煙?” “抽了。找我有事?” 陸臻往王秀荷住的那間房看了一眼,“你媽這幾天老是往外跑,你沒問問她到底去哪兒了?” “去見朋友。” 向文楷神色平靜地望著她,“我媽跟我說了,她下個月就會回老家,你放心。” “你這話什么意思?我放什么心?”陸臻面帶慍色地望著他,語氣中竄出不滿。 “我剛剛的話里有趕你媽走的意思嗎?” 向文楷不由分說地把她拉進書房,關上了門的同時松開了她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