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樹晚風 第5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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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 宋熙臨的內心一驚,卻不動聲色,從容不迫地回答:“昨晚突發了一些事情,半夜回了家,今天早上直接從家里來了學校。” 這話半真半假,昨晚家中確實突發了一些事情,導致父親半夜三更急匆匆地出了門,直至今早他起床之后,管家才向他傳達父親離去前的叮囑:替哥哥去學校幾天,不需過多追問緣由,更不許去見徐穎慧母女。 他雖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卻又擔心是哥哥出了事情,違背父親的要求追問了管家,管家卻也一問三不知,只是說父親走的急,沒做出過多的交代,又對他重申父親臨走前的叮囑。 他無計可施,只好按照父親的要求做。 “哦,原來是這樣。”裴星銘聽完宋熙臨話后,先滿含理解地點了點頭,然后才有略帶譴責的說了句,“但是小宋啊,不是哥說你,你家里要是有事兒,可以提前給我妹發個消息啊,別讓她大清早地一直站在小區門口等你,還下著雪呢,你也不想想,天多冷啊?她還來那個什么了,多難受呀,換成你你會不會生氣?” 怎么又變成“小宋”了? 他哥到底是用什么身份和這些人相處的? 還有,這個人的meimei又是誰? 宋熙臨滿心都是疑惑,卻依舊是神不改色,反應如常:“這次確實是我欠缺考慮了,等會兒就去找她道歉。” 裴星銘先是一愣,繼而甚為欣慰,由衷而發:“風啊,你長大了,也聽得進去人話了,再也不是那個不知好歹的你了!” 宋熙臨:“……” 裴星銘又滿含贊賞地、用力地拍了拍宋熙臨的肩膀,然后才拎著兩個裝滿了熱水的特百惠水杯從凳子上站了了起來,臨走前,還信誓旦旦地向他承諾了一句:“小宋啊,你放心,有哥在,你絕對過得了這一關!” 宋熙臨心中哭笑不得,卻又不得不維持常態,以免給哥哥添麻煩:“多謝。” 裴星銘給他比了個ok:“不謝,應該的!”說完,轉身就走,胸有成竹地去找司徒朝暮了。 宋熙臨迅速低下了頭,將手中的那本黑皮筆記本往前翻了幾頁,翻回了那一張用黑色簽字筆畫下的人像。 這是一張僅有上半身的畫像,畫紙上的女孩是背對著他坐的,只有腦袋扭了過來,五官精致靈動,表情卻繽紛多彩,兩道濃密修長的眉毛微微挑著,一雙黑亮的葡萄眼如同見到獵物似的放著光,咧嘴露出來幾顆整齊的小白牙,笑意燦爛盎然,又帶著幾分猖獗和邪惡。 像是一只漂亮的流氓兔。 哥哥的畫工也比他想象中精湛的多,但并不奇怪,顧氏鍛刀法的傳人必須掌握的技巧之一就是繪畫,不然怎么起稿設計刀型刀身?怎么創作雕刻在刀鞘和護手上的花紋? 宋熙臨也記得畫像上的這個女孩,他們曾在醫院門口見過一面。 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一樣,宋熙臨突然抬起了頭,朝著教室前方看了過去,直接對上了坐在教室前排正中間位置的某個女孩的目光。 正是他在醫院門口見過的那個女孩。 也是在這一刻宋熙臨才意識到,原來哥哥是從這個角度去作畫的,怪不得畫像上的女孩是背對著他的。 此時此刻,女孩的表情一如哥哥筆記本上所繪畫的那般氣焰囂張,卻沒有了筆記本上的燦爛笑容,只剩下了猖獗和邪惡。 一只憤怒的兔子,下一秒就要沖過來咬他似的。 然而她卻沒有沖過來咬他,只是用一種憤恨的目光盯著他看了幾秒鐘,然后便把腦袋扭了回去,虛弱無力地趴在了桌面上。 裴星銘無奈地嘆了口氣,轉身朝著教室后排走了回來,站在宋熙臨的桌邊,無計可施地說:“哥真盡力了,但沒勸好,你自己努努力吧,盡量一天之內給哄好。” 宋熙臨:“……” 讓他去哄? 哥哥能愿意么? 宋熙臨不知所措,語無倫次:“我、但是,能不能,不能、等幾天么?” 裴星銘簡直不知道該擺出什么表情:“還等幾天?那你等吧,等著她跟你絕交吧。” 宋熙臨:“……” 哄不合適,但如果不哄的話,哥哥回來后豈不是要遭殃? 在接下來的兩節課中,宋熙臨都在糾結該怎么替哥哥去哄人。 中午十二點,最后一節課的下課鈴打響之后,絕大部分學生都涌向了學校食堂,只僅有小部分人去了校門口,宋熙臨就是其中之一。 保安室前的臺階上擺放著密密麻麻的外賣袋,銀色的電動伸縮校門外側站著數位來給孩子送午飯的家長。 宋熙臨走到了校門前,張望著在形形色色的人群中尋找了一番,見到熟悉的面孔后,立即走了過去。 自他幼年起就照顧著他長大的那位女管家的手中提著一黑一紅兩個保溫袋,宋熙臨走近之后,她依次將兩個字袋子從欄桿之間的縫隙中遞了過去,溫聲說道:“黑袋子里面是你的飯,紅的是你要的熱紅糖水。” 宋熙臨點頭,接過袋子后,回了聲:“謝謝楊姨。” 楊姨慈愛地笑了笑,又特意多囑咐了他一句:“其實女孩子在特殊時期的時候喝紅糖水沒什么用,只是些糖而已,喝熱水的效果也是一樣,所以我又多準備了一些東西,人家要是有需要的話,你就一起給人家。” 其實宋熙臨根本就沒有跟楊姨提過他要熱紅糖水是做什么用的,只是發了一條信息讓她中午帶熱紅糖水來。 但顯而易見,這并不是一個很難猜測的問題。 而且不消多想,楊姨肯定是誤會了什么。 宋熙臨的臉頰猛然一紅,下意識地想要去解釋,可就在張嘴的那一刻才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該怎么去解釋。 楊姨當然能夠看出來宋熙臨的赧然和尷尬,知道他一定是不好意思了,趕忙換了話題:“好久沒來學校了,感覺怎么樣?” 宋熙臨立即舒了口氣:“還行。”隨即,又情不自禁地多說了句,“這里很好,很熱鬧。” 他已經有大半年沒有去學校上過學了,曾經所就讀的高中也不是東輔七中。 七中是他和父親特意為哥哥選定的最適合他的一所學校。 今天代替哥哥來上學,他才第一次見識到了學生數量如此之大的班集體,因為他從來沒有在這種常規化的校園里面生活過。 自從跟隨著父親來到東輔那年起,他所就讀的一直是私立國際學校,從小便接受的是國際化教育,老師全員外教,班級人員少而精,課程內容先進豐富,英文是日常溝通的基礎語言,和常規的應試教育相差甚遠。 但這并不意味著他的成長過程是自由且輕松的,除了日常上學之外,他的業余時間幾乎被各式各樣的家教課和培訓班充斥著。 英語、法語和西班牙語都是必學語言,學不會的話是要看爺爺奶奶臉色的,因為嫻熟地掌握幾門國際常用外語是家族繼承人的必備素養,所以家中長輩對他的要求極為嚴苛。 除此之外,他還要學習馬術、高爾夫球、桌球、樂器、交際舞等上流社會常見的社交運動。禮儀教養更是不可或缺的課程。 并且從十三歲那年起,他就開始接受計算機、金融和管理這方面的培訓了。盡管他參加的僅僅是少年班,但其中的競爭也水深火熱般激烈,班級中的每一個人都是被家族給予了厚望的繼承人,在規劃深遠的精英式教育栽培下,自然各個身懷絕技,心高氣傲,摩拳擦掌,不甘于人。 一次又一次的實戰模擬,一次又一次的國際競賽,一次又一次的實力排名,每次一都要全力以赴,無一不令他身心俱疲,因為他不能落后于人,不然丟的是整個宋家的臉。 他就像是一部在不斷運轉著的身不由己的機器,無論是身體還是靈魂,都不能夠自行支配,甚至不能夠有自己的興趣愛好,所有的喜怒哀樂都必須為了“完美繼承人”這五個字服務。 自從去年夏天獲得了國外某常青藤大學的保送名額后,他就沒再去學校上過學,而是被父親安排到了集團旗下的某家子公司里,在某位高管的帶領下開始了解學習基礎業務,并且每隔三個月就要接受一次父親的親自考核。考核不通過,他繼續留下學習,高管也要跟著倒霉;考核通過,換去下一家公司繼續學習,高管長舒一口氣,大設宴席恭送“太子”。 大半年的時間,他已經換到了第三家子公司,幾乎每一天都在學習他之前從未涉及過的業務內容和人情世故,簡直比準備競賽和答辯論文還要累。 如今來替哥哥上幾天學,真算得的上是偷得浮生半日閑了。 他也確實是真心喜歡這種熱鬧又活絡的氛圍。 楊姨也看出來了宋熙臨的輕松與高興,頓時放心了不少,又多交代了他幾句在校期間多注意身體、一定要按時吃飯等事宜才離去,就好像他是一個弱不禁風的泥娃娃似的,雖然他確實是容易生病。 等宋熙臨拎著兩個保溫袋回班時,大部分學生還在食堂吃飯沒回來,空蕩蕩的教室里面僅有三四個人,司徒朝暮就是其中之一。 她一直無力地趴在桌子上,看起來確實很虛弱,馬尾辮兒都跟著蔫了,軟噠噠地貼在腦后。 宋熙臨從前門走進教室后,遲疑了片刻,才鼓足勇氣朝司徒朝暮的座位走了過去,站在她的桌邊,試探著問了聲:“你吃午飯了么?” 司徒朝暮卻沒有搭理他,一動不動地趴著,就好像根本沒有聽到他的話一樣。 難道是已經睡著了? 宋熙臨當即舒了口氣,沒再多言,將手中拎著的兩個保溫袋一起放到了她的桌面上,誰知就在這時,司徒朝暮竟突然將腦袋抬了起來,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中盡顯悲憤,兩道眉毛都要擰到一起去了,氣呼呼地沖著他說:“誰要你的東西,拿走!” 宋熙臨的呼吸猛然一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滿腦子想得全是:如果是哥哥的話,他會怎么辦? 他大概會面無表情地冷聲回一句: “給你的東西,我拿走有什么用?” 然后就不要再多說一個字了,直接把東西留下,果斷轉身走人。 宋熙臨也確實是這么做的,內心卻有些忐忑不安,不確定自己模仿的像不像,與此同時,他也越發確定了一件事:哥哥骨子里的那股冷淡和倔強,還真是獨樹一幟。 怪不得媽總說他是個天生犟種。 司徒朝暮簡直不知道該擺出什么表情,心中怒火越發強盛了:這什么態度嘛!明明做錯了事情的人是你! 要不因為肚子實在是太疼、身體太虛,她肯定會直接追過去把東西還給他! 現在卻只能趴在桌子上生悶氣。 過了一會兒,她感知到自己的桌邊又來了一人,卻一直沒抬頭,直至聽到裴星銘的聲音:“這誰給你送的飯啊?” 司徒朝暮繼續保持著臉埋在手臂的俯趴姿勢,語氣悶悶:“王八蛋送的,我不想要,你給他還回去!” 王八蛋? 懂了,是我小風兄弟! “你也不看看是什么東西?”裴星銘還挺熱衷于當和事佬,一邊拉開那個紅色保溫袋上面的拉鏈一邊說,“萬一比我買的漢堡奶茶好吃呢?” 司徒朝暮:“再好吃我也不……” 然而她的話還沒說完呢,裴星銘就滿含驚嘆地感慨了句:“這家伙行啊,不光有熱紅糖水,還有牛rou和車厘子,你真不吃?那我拿走了啊。” 司徒朝暮猛然抬起了腦袋,難以置信地看向了桌子上的保溫盒。 一個保溫杯子兩個保鮮盒,還有幾張暖寶寶和兩包經期專用止痛沖劑……這家伙,還挺,細心的。 司徒朝暮內心的火氣頓時就消減了一大半。 裴星銘把保溫杯往她面前推了推:“我不喝紅糖水,給你留著,牛rou和車厘子我拿走了啊。” 司徒朝暮直接把杯子和保鮮盒全部抱在了懷里,沒好氣地說:“誰讓你拿走了?這是人家給我的!” 裴星銘:“你不是不要么?” 司徒朝暮:“誰說我不要了?” 裴星銘:“……”哎,女人。 裴星銘嘆了口氣:“隨你便吧。”說完就走了,來到最后一排,直徑朝著宋熙臨的座位走了過去,把手里拎著的漢堡奶茶放到了桌子上,“你吃飯沒?沒吃這個給你了。” 宋熙臨一愣,有些意外。 裴星銘又接著說了句:“在哥苦口婆心地勸說之下,我妹已經接受了你的東西,估計離她消氣也不遠了。” 宋熙臨點頭,言簡意賅地回了聲:“多謝。” “不客氣。”裴星銘沒再廢話,轉身走人。 宋熙臨再度抬眸朝著教室前方看了過去,與此同時,司徒朝暮也把腦袋扭了過來,那副精致的眉宇間雖然還蘊藏著幾分怨氣,但已經沒那么“兇狠”了。 再也不是想要沖過來咬他的憤怒兔子了,變成了一只傲嬌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