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樹晚風 第4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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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熙臨一邊朝著門外走一邊冷漠無情地說:“我要去吃的就是你的飯。”緊隨其后的就是關門聲。 司徒朝暮一愣,直接掀開被子從床上坐了起來,然后才驚愕不已地發現,宋熙臨還真的走了! 真的去吃她的飯了? 好可恨啊! 司徒朝暮沒再敢耽誤,迅速從床上爬了起來,三下五除二地穿好了衣服,慌慌張張地踩著鞋跑去了廚房。 幸好她去的快,趕到廚房的時候宋熙臨還沒來得及對她的飯菜下手,才剛剛把灶臺點燃。 鍋燒熱之后,宋熙臨先倒了些油進去,待油溫一熱,單手磕了兩枚雞蛋進鍋,把雞蛋炒熟炒碎,又將灶臺上面放著的那一大盤冷冰冰的剩米飯兌了進去。 司徒朝暮饑腸轆轆地站在宋熙臨身邊,貪婪地吸了好幾口氣,滿鼻子都是油香味兒,越聞越餓,急不可耐地催促:“什么時候炒好呀?” “快了。”又用鍋鏟翻炒了幾下米飯之后,宋熙臨端起了早就準備好的臘rou丁,一股腦地全部倒進了熱鍋里。 黑色的圓口大鍋中黃的黃,白的白,紅的紅,還油光锃亮,一看就相當誘人,更別說聞著了,饞得司徒朝暮幾乎要流口水。 最后放調味料和小蔥碎,又翻炒了幾下之后,兩碗香噴噴的臘rou蛋炒飯就出鍋了。 用不銹鋼小勺把飯送進嘴里的那一刻,司徒朝暮幾乎感動地要哭——太香了,真的太香了。 這個世界絕對不能沒有高熱量的碳水,就像是人類離不開空氣一樣! 宋熙臨擔心司徒朝暮單吃干飯會噎著,又專程給她做了一碗蛋花湯。只是在他往湯鍋里放糖的那一刻,司徒朝暮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是不是放錯調料了?” 宋熙臨都被她這股驚訝的語氣質問得不自信了,趕緊看了一眼調料盒,然后舒了口氣:“沒錯,就是糖。” 司徒朝暮:“……” 好,好好好,我可算是見識到你們南方人多愛吃甜了——rou粽除外。 不過待兩人肩并肩一起坐在廚房的門檻上,一邊吃東西一邊看落雪的時候,司徒朝暮還是毫不吝嗇地夸獎了宋熙臨一句:“你手藝不錯,我很滿意,不過要是能把蛋花湯改成咸的,再點一點點香油就更好啦!” 宋熙臨神不改色,態度堅決:“甜的好喝。” 司徒朝暮眉毛一擰:“明明是咸的好喝,我們喝豆腐腦兒都是咸的!” “……” 咸豆腐腦才是最不能被接受的食物。 每次去學校食堂,看到咸豆腐腦的那一刻,他的食欲就沒了。 宋熙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斬釘截鐵:“所以我從不在東輔喝豆腐腦。” 司徒朝暮糾正:“是腦兒,兒化音,腦兒。” 宋熙臨再度重申:“我們這里,沒有兒化音!” 司徒朝暮:“那你們說米皮兒涼皮兒搟面皮兒的時候都怎么說啊?” 宋熙臨一字一頓地給她說了一邊:“米皮、涼皮、搟面皮。” 司徒朝暮:“……”嘖,聽著真奇怪啊,發音一點兒都不圓潤。 不過看在你大半夜還給我做飯的份上,我就不和你爭論那么多了。 司徒朝暮終于安靜了下來,先扒拉了兩口炒飯,又抬頭看看皎潔夜色中飄飄揚揚的紛飛落雪,再扒拉兩口炒飯,再抬頭看看落雪,如此周而復始三次之后,突然倍感無聊,絲毫沒有感受到那種文人雅士欣賞風花雪雨的閑適愜意之情,總覺得少了點什么東西。 于是乎,司徒朝暮再度把視線和注意力轉移到了身邊人身上:“對了,你們家既然是世代鍛刀的,應該也會使刀法吧?”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鍛刀的人要是不會用刀,怎么才能鍛造出一把好刀呢?就像是一個沒有味覺的廚子,怎么判斷菜的口味好不好吃呢? 宋熙臨倒也沒有否認,點頭回道:“嗯。” 司徒朝暮的眼神猛然一亮:“來一段兒唄,怪無聊的。” “……” 不知為何,宋熙臨總覺得司徒朝暮說這句話時的語氣特別像是古代去秦淮河畔逛青樓的吃喝玩樂二世祖,也不管人家姑娘愿不愿意,猖狂又霸道地就對著人家提出了無理要求:給爺唱一曲唄,怪無聊的。 不過這家伙能說出這種話也絲毫不稀奇,因為她本身就是個流氓。 “想看?”宋熙臨微微側頭,眉目含笑地瞧著司徒朝暮。 司徒朝暮看呆了一瞬,因為她還真是很少見宋熙臨笑,仿若春風拂面,融化了冷冷冰霜,世間萬物都溫柔了起來。 盯著宋熙臨的清俊側臉看了一會兒,司徒朝暮情不自禁地說了句:“你確實是有幾分姿色在身上的,所以你平時應該多笑笑,笑起來更好看了,而且你知道吧,現在社會很現實的,只要你不吝嗇賣笑,富婆jiejie們必定不會吝嗇你。” 宋熙臨:“……”果不其然是個流氓。 宋熙臨直接把手中端著的飯碗放在了地上,起身就走。 司徒朝暮一愣:“你去哪兒呀?” 宋熙臨頭也不回,言簡意賅:“拿刀。” 司徒朝暮:“哦。”心里卻想的是:看看吧,你還是喜歡被調戲,嘴上總是說著不要不要,其實行為很主動。 嘖,果不其然,外表越清冷禁欲的人內心越sao。 于是乎,司徒朝暮又沖著宋熙臨的背影喊了聲:“一會兒好好表現啊,我一定賞你!” 宋熙臨淡淡地,狠狠地回了句:“你最好快點跑,不然等我回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宰了你。” 司徒朝暮:“……” 看來你也不是一直都這么惜字如金,嚇唬人的時候可會說了。 趁著宋熙臨離開的間隙,司徒朝暮迅速扒完了碗中的炒飯,以便等會兒專心致志地看宋熙臨展示刀法。 然而炒飯本身就干,外加她吃得實在是太快了,毫不意外地被噎住了,為了把卡在喉嚨的那口干飯咽下去,司徒朝暮又趕緊端起了湯碗,咕嘟咕嘟地喝了一大口蛋花湯。 口感細膩順滑,后味兒還甜滋滋的……好吧,我承認了,加了糖的蛋花湯也是很好喝的! 不過以后有機會了,還是要讓宋熙臨常常咸蛋花湯和咸豆腐腦,在配上一根炸的金黃酥脆的油條,簡直絕了,不怕拿不下他! 沒過多久,宋熙臨就回來了,左手中握著一把黑色的大約五尺長的雙手刀。 司徒朝暮坐在門檻兒上,手肘搭在雙膝上,雙掌捧著臉頰,一雙黑亮的葡萄眼中充斥著納悶兒和好奇:“為什么你使的刀都這么長?” 她也看出來了,這把刀的形制樣式和宋熙臨背去東輔的那把真正上過戰場的古刀一模一樣,刀身又細又長,既像長刀又像長槍,只不過外形嶄新了一些而已,大概是仿造著那把古刀鍛打出來的,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和宋熙臨第一次見面時,他曾言簡意賅地介紹過那把古刀:明代御林軍刀,當今中華苗刀的前身。 然而不等宋熙臨開口回答上一個問題呢,司徒朝暮的下一個問題就冒了出來:“為什么要把刀設計的這么長呢?上場殺敵的時候方便么?會不會割到自己呀?” 宋熙臨哭笑不得:“當然不會傷到自己。”說完,他又詳細解釋了一下將刀身設計如此之長的原因,“兵法有云,‘一寸長,一寸強;一寸小,一寸巧’,是對長短兩種兵器殺傷力的概括,對于長兵器來說,尺寸越長攻擊范圍越闊,殺傷力越強;對于短兵器而言則是尺寸越短越靈巧,越容易在近身戰的時候刺砍對方,而古時的雙手刀多用于戰場,所以刀身才會被設計的如此之長,上陣殺敵時既可當刀砍,也可當槍//刺。” 司徒朝暮一邊認真地聽講一邊點頭,眼神始終定格在宋熙臨的身上。 靜謐的小院中落滿了銀色的月光,他豐神俊朗地佇立在飄雪之中,身穿一件黑色的衛衣,黑色長褲,腳踩一雙白色的飛躍板鞋,手中握著一把震懾力十足的五尺刀,端正又不羈,像極了一位浪跡江湖的少年俠客。 也只有這種遠離人煙的凈土才能培育出如此干凈的少年吧?他的靈魂好像從來沒有世俗被玷污過。 宋熙臨身上還帶著一股他們這群從小就生長在繁華大都市中的人身上沒有的自由和野性。 他真的好像是一陣風,無拘無束地穿梭于山野的清澈長風。 怪不得他媽一定要喊他“小風”。 司徒朝暮心意一動,突然朝著宋熙臨揚了一下下巴,喊了聲:“小風!” 宋熙臨詫異一怔。 司徒朝暮嘻嘻一笑,依舊保持雙手捧臉頰的姿勢:“小風哥哥,拔個刀讓我瞧瞧唄?” 又是一副聽似是商量其實是強迫的流氓語氣和嘴臉。 宋熙臨無奈地嘆了口氣,先解釋了一句:“長刀和短刀的拔刀式不一樣,但如論如何都不會傷到自己,除非功夫不到家。長刀的拔刀式有兩種,一是多人作戰時的你我拔刀式,也就是在緊急情況下你拔我刀我拔你刀,二是單人的拔刀出鞘式。” 話音未落,宋熙臨就將右手握在了左手刀柄上,先輕巧一提,迅速將刀身的一部分從刀鞘里面拔了出來,再將右手閃速斜向下一落,穩穩地抓住了裸露在外的那一截刀身的刀背,用力朝斜上方一托,徹底將修長的刀身從刀鞘中抽離了出來,在刀身懸空的那一刻左手精準無誤地握住了刀柄,將刀刃翻上的同時右手握抵銅制護手,猛然朝前一刺,刀身銀光閃現,五尺刀的凌厲與殺氣被展現得淋漓盡致。 其實這套動作看起來也很簡單,似乎一學就會,但如果沒有個成千上萬次的苦練與磨礪,必不能如同宋熙臨所演示的一般行云流水,氣勢十足。 司徒朝暮毫不懷疑,這要是放在古代,宋熙臨一定是那種馳騁沙場、驍勇善戰的少年將軍。 拔刀出鞘后,宋熙臨直接為司徒朝暮展示了一遍他自幼年起就不斷練習的長刀刀法,招招式式收放自如,輾轉連擊、劈砍穿刺幾乎已經成為了本能反應,刀風刀式疾猛凌厲,秋風落葉勢不可擋。 他的身法也相當敏捷迅猛,下盤極為扎實,身催刀往,刀隨人轉,真真正正地做到了人刀一體,爐火純青,游刃有余。 銀白色的刀身反射著月光,一下又一下地晃著司徒朝暮的眼睛,但是她卻始終沒有眨一下眼睛。 真可謂是人間驚鴻,實在是舍不得眨,眨一眼就少看一眼。 紛紛揚揚的雪花還在不斷地從天空中飄落,鋒利的刀刃劃過地面的那一刻,蕩起了一彎碎雪。 下一秒,這些雪花就朝著司徒朝暮飛了過去,砸了她一臉,冰冰涼涼的。 司徒朝暮瞬間就從被震撼被驚艷到的癡迷中驚醒了,一邊用手拂掉臉上的雪花,一邊氣呼呼地:“討厭死了!” 宋熙臨歸刀入鞘,輕笑著說:“放你一馬,今天不殺生。” 司徒朝暮的兩道眉毛都要擰到一起去了:“哼,那你就給我等著吧,不斬草除根,必留后患,我遲早會宰了你!” 宋熙臨:“……” 這是逼著他“斬草除根”呢? 但是很快,司徒朝暮就有了更“兇殘”的報復方案,超級兇神惡煞地盯著宋熙臨:“不,我改主意了,我不會直接宰了你,我要先讓你喝一百碗咸豆腐腦吃一百個甜粽子,然后再讓你學兒化音,說錯一次我就砍你一刀,錯一次砍一刀,把你砍成拼夕夕!” 宋熙臨:“……” 第40章 ◎腰都要給他抱斷了,還說不害怕?◎ 初八就要開學, 外加路途遙遠,所以司徒朝暮他們幾人不得不在初六就動身返程,先從碧嶼村坐村縣公交去嘎隆縣,再從嘎隆縣搭乘十幾個小時的大巴車前往d市, 再從d市坐飛機回東輔。 至少又是一天一夜的折騰。 初六當天, 吃完午飯后, 一行人就背著大包小包的行李出發了。 自初來乍到之時,司徒朝暮的書包還沒那么沉, 因為里面只裝了幾件貼身的換洗衣物和一些小東小西的物件,比如鑰匙充電寶身份證,所以包內的大部分空間都是閑置的, 背起來輕輕松松, 但是從宋熙臨家離開的時候, 她的書包里面卻塞滿了真空包裝的臘rou條, 沉得跟塞了磚塊似的,一下子就將她本就不怎么高大的脊背壓得更矮小了。 其他人所享受到的待遇也大差不差, 背包里面不是被塞滿了臘rou就是被塞了兔rou或者牦牛rou,一個個全都被壓彎了腰,想互相幫忙都鞭長莫及。 總而言之一句話:宋熙臨他媽,實在是盛情難卻, 幾乎把家中所有風干好的rou條全給他們打包帶走了。 為了能讓他們這些人少走幾步路,顧與堤還特意將家中的兩匹馬全部牽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