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佛 第36節
墓碑上的女人樊霄見過,在他那張私藏的合影中。 游書朗將鮮花放在墓碑前,輕輕叫了聲“媽”。 他笑得很暖,褪去了成熟從容,忽然像個孩子:“有沒有想我啊?上次我教你認得字都學會了嗎?等天暖了我再來教你認字,現在太冷了,這里坐不住。” 他微微側身,向樊霄伸出手:“媽,今天來就是想向你介紹個人,他叫樊霄,是我對象。” 衣袖中的手驀地握緊,樊霄微怔的神情凍在了臉上。他猶豫了一下才搭了游書朗的手,邁步向前,并肩而立。 “你不是說我要是有了喜歡的人,不管男女都要帶來給你看看嗎。”游書朗深邃的目光投向樊霄,“今天,我把他帶來了,很帥是吧?對我也很好。” 半山腰的寒風更利,樊霄的手涼得似冰。 他不知自己說了些什么,全憑下意識的機械反應,做出了最利于自己的發言,寒風一吹便散了,全無分量。 下山的途中,游書朗塞給他一張紙條,樊霄展開一看,竟是一張欠條。 他終于找回了一些神智,問道:“這是什么?” “你幫我弟弟付的那些錢,”游書朗在山路上回眸看他,“算我欠你的。” “你怎么…” “謝謝你。”游書朗截斷了樊霄的話,握著他冰涼的手插入自己的大衣口袋,“對方我見過,并不是好說話的人,所以我弟弟和我說,事情已經解決了的時候,我就知道應該是你出手幫忙了,一查,果然如此。” 下山比上山容易,此時兩人已經走到車旁,郊外僻靜,左右無人,連過往車輛都無一輛。 驀地,游書朗輕輕一推,將樊霄推靠到車上,自己的身體也迅速壓了上來。 威壓之勢不濃,卻也不算調情,游書朗扳著樊霄的下巴面向自己,教訓:“不讓你插手,是因為這件事可能會有法律風險,你倒是好,背著我插手得徹底。” 樊霄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將人往懷里一擁:“能用錢擺平的就不是什么大事,你放心,不會有風險。”他有點撒嬌,口氣黏黏糊糊的,“主要是你那房子剛剛換了門鎖、窗簾和床,都挺貴的,賣了可惜。” 游書朗拿樊霄沒辦法,松了手上的力道,順勢埋入了他的懷里,男人身上不算暖,卻也為他擋了風。 “活了快30年,向來都是我站在別人身前遮風擋雨,從沒想過還能有人為我遮去風雨。”他的話低啞、輕軟,像一段沒有根的風,“這么多年,我已經習慣了自己必須強大,必須堅持,可現在,我竟然發覺我也可以是一個軟弱的人。” 稍稍拉開距離,游書朗凝視面前的男人:“被自己男友照顧的感覺很不錯,樊霄,謝謝你。” 他落下輕輕的一吻,驅走了樊霄唇上的寒意。可繾綣未至,鋒利的牙齒就叼上了那片軟rou,游書朗在糾纏的氣息中低聲威脅:“不過,下次你若是再敢不聽我的話,背著我偷偷行事,定罰不饒!” 樊霄顧不上疼,迫不及待地加深了這個吻,火熱的唇齒間,容不下一縷寒風,只有一句聽起來極為敷衍的“遵命,我的游主任。” 回程路上,車內空調的溫度很高,樊霄昏昏欲睡,忽然,不知那根神經搭錯,醋王上線了。 “你前任也來過這里?” “什么?” “祭拜你養母?” 游書朗暗自嘆氣:“沒有,他沒來過。” 樊霄慢慢直起脊背,滿面狐疑:“真的?沒騙我?” “真的,沒騙你。” 樊霄又陷回座椅,揚聲問道:“為什么啊,你們相處的時間可不短。” 游書朗分神看了一眼樊霄,見他神情倨傲得意,像小孩子游戲贏了的勝者。他無奈地說道:“他年紀小,經得事也少,有些事情理解不了,我以前的經歷他都不知道。” 百轉的心思間,樊霄眉峰緩落,周身逐漸包裹在一片寒意之中。他將目光投向窗外,語氣平靜又冷淡:“游主任這是嫌我老?還是覺得不用保護我純潔的心靈?” 游書朗側目,卻只看到了男人線條優越的側臉,他打了應急燈,將車停在了路邊,拉了樊霄的手來握,五指相扣,一冷一熱。 “說實話,我與前任在一起時,一直有點像哄孩子。”游書朗靠在椅背上,看著延伸出去的漫漫長路,緩緩說道,“我們除了日常生活,很少有精神層面上的交流,我以為愛他就是照顧好他,盡我能力的給他提供舒適的環境與心境。” “他和我分手得很突然,我沒問理由,怕他難堪。那段日子他整個人都是飄忽的,心思根本不在我這里,發生了什么不言自喻。” 樊霄轉過臉看向游書朗,眼中藏著莫名的神色。游書朗搓了搓他的指尖,覺得實在是冰,又調高了幾度空調。 “我表面看著大度,其實心里也是有一點怪他負了我的,但后來他和我說,我對他其實很冷漠,我把自己封得死死的,他根本走不進我的世界,這讓他十分難過,患得患失。” “這時我才發覺,我從沒想過讓他了解完整的我,也沒有特別想知道他的想法。”游書朗面上帶上了一點自責,“我好像愛他真的沒有那么多。” “那你對我呢?” 游書朗的手被反握,向來強勢的樊霄竟然問得有些忐忑。 “對你?”游書朗的表情茫然了一會兒,然后笑著搖頭,“我也不知道。我以前做人做事,即便是開始一段感情之前,總要分析利弊,斟酌合適與否?可,在你這里,我什么糊涂事都做過了,什么糊涂賬也都認了。” “書朗。”扣緊五指,樊霄湊了過來,幽幽地問道,“所以,如果我和你前任一起掉進湖里,你先救誰?” 游書朗一怔,然后破防,他低低“草”一聲甩開樊霄的手發動車子:“回國沒幾天,段子沒少看。救誰?不救,愛死不死!” 車子滑出,帶起一片飛揚的塵土。 第53章 生日禮物 施力華包下了整個酒吧,為樊霄慶祝生日。還從泰國請來了各種性別的秀場演員,穿最少的布料,跳最熱辣的舞,震耳欲聾的音樂中,裙角和胸前同樣蕩漾。 施力華摟著姑娘一屁股坐在樊霄身邊,問:“不喜歡?”。 “喜歡。”樊霄笑得慵懶,“施公子破費了。” “喜歡你一晚上眼睛都沒開你家那位游主任?”施力華輕嘖,“若不是我了解你,還以為你真的陷進去了呢。” 他傾身附在樊霄耳邊:“別忘了,他可是我送給你的生日禮物,怎么樣這禮物不錯吧?” 樊霄抿了一口酒,勾起涼薄的唇,不咸不淡的開腔:“挺好。” 施力華有些得意,他在樊霄肩上拍了兩下:“知道你轉了性,下面的節目是特意為你準備的,看中哪個都行,別可一根草啃,也換換口味。” 他招來助理低語幾句,不一會兒舞臺上凹凸有致的女人們就換成了身材健朗的一群男人。 不變的是,布料依舊很少。 游書朗接完電話回來,入目的便是滿室型男,或纖細秀麗,或高健俊朗,都有拿得出的資本。 他們走下舞臺,隨著音樂扭動著身體,不亞于女人的柔韌與肌rou的震顫,將氣氛再一次推向高潮。 游書朗穿過人群坐在了沙發上,手肘壓著膝蓋,偏頭笑著看身邊的男人:“樊總真是好興致。” 樊霄為游書朗添了酒,送到手邊:“他們瞎鬧的。” “有看的上的嗎?”游書朗抿了一口酒,目光在眾多型男身上游走了一遍,笑著回視樊霄,“我看質量都不錯。” “都不錯?”酒香中添了醋味。 游書朗點點頭,他架起腿,清冷的氣質中混入了幾分放浪:“樊總今天是壽星,你先選,選完的我過過手。” 樊霄心里酸嘴里苦,他靠近游書朗,語帶危險:“怎么過手啊游主任?” 游書朗用眸子覷著他:“樊總連怎么過手都不懂?那我今天再教教你。” 他撤開身子,打了響指,隨意叫了一個身邊的男人:“你,過來。” 男人一身腱子rou,一看就是健身房嚕鐵的成果。他專業素養極佳,站在游書朗身邊等著下一步指令。 冷淡的目光向他的膝蓋瞄了一眼,男人馬上會意,干凈利落地貴在游書朗的腳邊。 樊霄捏著酒杯的手緊了緊,卻沒動聲色,咬牙笑著:“游老師,繼續。” 游書朗點了點桌面,貴著的男人開始倒酒,他問了游書朗的口味,配酒的手法嫻熟專業。 送酒入口,味道不錯,游書朗獎勵似的在男人臉上拍了拍。 得了鼓勵,男人又往游書朗腳邊蹭了蹭,胸肌已經貼上大腿外側。 樊霄酒吞得很急,眸子里暗火繚繞,面上卻依舊撐著笑:“就這嗎游老師,拿出點壓箱底的技術好不好?” 游書朗不理樊霄的陰陽怪氣,端起自己的杯子,將酒送到男人唇邊。男人很會勾人,一邊用寫滿遇望的眸子望著游書朗,一邊就著他的手深吞杯中的液體。 金黃色的酒液順著唇角流至胸口,上演了最直白的感官刺激,催發了人們心底最深沉的遇念。 游書朗漫不經心地伸手在那濕潤的唇上一揉,像是某種信號,男人略顯激動,他再次靠近,傾身用嘴向不可言說的地方探去。 啪!樊霄的杯子重重地落在桌子上,驟然響起的聲音讓傾身的男人一怔,動作也隨之停了下來。 樊霄取出火柴翻轉,脫口的聲音又輕又緩,還帶著淡淡笑意:“游老師愿意教,那我們就換個地方好好教怎么樣?” “好啊。”游書朗不甚在意地應下,他扶正貴著的男人,從口袋中取出錢夾,摸了一把紙幣放在桌上,輕聲道了聲“辛苦”。 話音剛落,游書朗驀地扣住樊霄的手腕,帶他起身的時候拋出一句:“要學,就乖一點。” 隔壁包房,黑著燈。 樊霄將游書朗壓在門板上,野獸一般露著森森的牙齒:“游老師要怎么教?嗯?” 黑暗中,游書朗的聲音褪去了剛剛的清冷,話音兒中帶了點寵:“樊總醋了?” “什么都吃,沒吃過醋。” 游書朗低聲笑了起來,用手拍拍樊霄的后頸:“是,我們樊總從不吃醋。” 他摟緊人:“生日快樂。” 樊霄心里不痛快,隔著西褲用力一頂:“你倒教教我怎么快樂?” 啪,游書朗開了一盞壁燈,酒吧特有的幽暗燈光包裹住了兩人。 被壓在門板上的男人反手鎖了門,他攬來樊霄咬耳朵:“剛剛教你的都學會了嗎?” 男人的微怔間,游書朗牽著他走到沙發前,輕輕一推,樊霄坐在了沙發上。 游書朗居高臨下的睨著他,長指慢慢地挑開了自己喉下的幾顆扣子,露出了白皙的頸項和鎖骨。 “先生需要什么酒?” 散了扣子的白色襯衫,筆挺的黑色西褲,反著暗光的商務皮鞋…游書朗慢慢地貴在了樊霄的腳邊… 震耳欲聾!心跳的聲音,血液涌動的聲音,道德破碎的聲音,獸性破殼而出的聲音…樊霄用力壓制著自己,才沒有在第一時刻便將游書朗親手撕碎! “書朗,你…”他的聲音暗啞得幾近粗糲,起了個頭,卻不知后面要說什么。 游書朗掀起眼瞼,聲音清冷卻惑人:“先生有什么要求?” 樊霄看了他很久,最后將脊背沉入沙發,冷言道:“倒酒吧,按你的喜好。” 施力華包了整個酒吧,即便空房也放了酒水,為的就是某些京蟲上腦的突發情況。 酒香彌漫而出,游書朗托著杯子送到樊霄面前,樊霄接過喝了一口,眉心微蹙:“游老師不專業啊,這酒配得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