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佛 第22節
嘖,樊霄頭也不抬:“不幫忙就別冷嘲熱諷了,我認識的游主任最是熱心,陌生人都要幫上一幫,可就我沒這種待遇。” 樊霄又在撒嬌。游書朗以為他攤開了自己的性向后,樊霄會對他做出重新評判,厭惡或是疏遠,又或維持表面,保持分寸的相交。 游書朗以為會是第三種,符合樊霄的為人和涵養。他甚至設想了一下這種情況,不算糟糕,雖然有一點…可惜,但可以接受。 可現在看來,自己似乎又一次曲解了樊霄,從昨晚到現在他沒有表現出絲毫異樣,萬事一如從前,連話音兒拖拽的長度都是剛剛好的。 游書朗轉過視線,入目的是一截隱約的鎖骨,被鑲鉆的扣子一晃有些瑩瑩的光感。半遮半掩的還有一個掛飾,游書朗見過一次,是一尊面相頗兇的四面佛。 視線再往下便是僵硬卻好看的長指。樊霄的手掌十分寬大,手指修長,骨節分明。薄薄的皮膚下面映出淡淡的青色血管,讓人看了忍不住想握。 不可避免,游書朗又想到了昨晚。被這只大掌帶著探進柔軟的被衾一路而下,手下的皮膚勁韌細膩,線條流暢順滑,是一具完美的男性身體,堪稱極品。 搖了搖頭,驅散了這些有的沒的。游書朗淡淡的試探:“你還需要我幫忙?” 樊霄一怔,隨即抬頭直視駕駛位上的男人,他目光灼灼,話也直白:“性向是每個人的自由,游主任不用介懷的。” 又說:“難道游主任自卑?” “不。” “我想你也不會。” “我是怕你……” 樊霄干脆不系了,大咧咧露著修長的頸項,他嗤笑一聲:“不就是gay嗎?游書朗,忘了我是在哪里長大的了。” 雙手合十,他的尾音勾著軟糯:“薩瓦迪卡。” 一句泰語讓兩個人的眼中都染上了笑意,游書朗從車上摸了一根“胭脂”拋到嘴里含著。 “過來。”他語音含糊。 樊霄探過身體,滑開的兩顆扣子被靈活的手指依次系好。此間,游書朗不小心碰到了墨綠色的佛像,指尖一涼,凹凸明顯,雕磨的棱角鋒利,并不圓潤順滑。 “好了。”游書朗順勢拍了幾下樊霄的領口,如同哥們之間的動作,力求去除曖昧。 樊霄緩緩坐正,唇邊的笑意慢慢淡了,但他的話音仍然故作愉悅,問道:“所以你的女朋友是男的?” 游書朗沒有在車里吸煙的習慣,他將未燃的煙夾在指端,認下:“是。之前…讓你誤會了。” “沒事,理解。” “改天介紹你們認識。” 樊霄烏黑的唇角綻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好啊,期待,不過等我臉上的傷好了的吧,我怕你男朋友問我是怎么傷的,我總不好說是拉著他男人耍流氓被揍的啊。” 游書朗心情不錯,并未追究樊霄說的渾話,笑著趕人:“下車吧,一會上班遲到了。” 樊霄用那條好手推門下車,探身一半甫又回來,傾身壓向游書朗,在男人不解的目光中,低沉地說道:“???????????????????????????。(我已經迫不及待的要cao你了。)” “你說什么?”游書朗問。 “祝你全天都愉快。” 高大的男人看著汽車緩緩滑出視線,靈活的左手翻出手機按了幾個號碼。 “臻臻,好久不見,晚上見個面吧。” 陸臻爽了游書朗的約。 踏上“空客”酒吧的夢幻地板,讓他腳下虛浮不是逼真的3d效果,而至胸中快要外溢的激動與忐忑。 樊霄又聯系他了,在消失了快一個月后。 說是消失也不準確,陸臻常常會收到他的貴重禮物,其中甚至有一只剛剛上市的奢侈品包包,價格暫且不論,能在一眾圈內勢利眼托關系也買不到的時候,背著它穿梭往來,陸臻第一次有了揚眉吐氣的感覺。 若以常理推斷,禮物送出之后必然會接到邀約電話,晚餐、約會、然后順理成章的滾到床上。 但陸戰禮物拿到手軟,卻一次也沒有接到樊霄打來的電話。卡片上的那個樊字,他甚至覺得可能是自己臆想出來的。 樊霄不打來,他只能打過去,陸臻一遍一遍告訴自己,這是出于禮貌。 電話偶爾會接通,淺聊幾句,對方不是要開會就是在出差,繼而匆匆掛斷。更多的則是只回一個短信,溫言軟語,看起來極寵,卻又再無回音。 陸臻在圈里見多了腌臜事,請吃個飯都想摸摸大腿的爛人遍地都是,便襯得樊霄這種多金慷慨又不急色的人高貴起來。 今日偶得樊霄相約,陸臻又驚又喜,隨便編了一個理由就爽了游書朗早早定好的邀約。 走過科技感十足的走廊,他在老位置上看到了高大英俊的男人。 “他自然會來,一直被吊著的人都是被動的,你只要勾勾指頭他就會飛奔而來。”樊霄綻開笑容迎接款款而來的陸臻時,還不忘回了自己助理的問話。 話音兒剛落,樊霄的那條好手便輕輕地隴上了陸臻的肩膀。 “在說什么?”陸臻問。 樊霄攜他入座,低沉的男音百轉千回:“說每次見到你都讓我眼前一亮。” 陸臻情話、浪話聽得多了,卻抵不住這樣一句普通的贊美。眼眸一垂,三分笑七分羞,他知道自己這樣最勾人。 眸子剛剛垂下,表情還未調整至最佳,他便看到了樊霄的傷手,驚訝的抬眸,又在乍明乍暗的光線中看到了男人傷了的唇角。 “這是怎么了?怎么受傷了?” 樊霄微微一笑:“耍流氓不成,反被揍的。” 陸臻一怔,隨即嬌嗔:“胡說八道。” 樊霄抿了一口酒,言語淡淡:“真的,你不信就算了。” 見樊霄不愿說,陸臻順勢換了話題:“樊先生最近很忙?” “忙也不忙。” 樊霄略顯落寞的喝了一口酒,傾注過來的目光像海水一樣深切。 陸臻被沉沉的眸光包裹,他心里一緊,感到好像有什么事情將要發生。 樊霄終于要表白了? 陸臻竊喜,他將手中玫紅色的液體晃得有些炫目。 不知怎的,陸臻忽然想到了游書朗,三年前,他追了好久的游書朗終于表示兩個人可以相處試試時,他好像也是這樣高興的。 甚至,更高興一點。 陸臻飲凈杯中酒,擺了一個笑容問道:“何談忙,何又談不忙呢?” 樊霄唇形好看,兩片唇微張又抿緊。 最后帶著一點點自嘲緩緩而言:“忙,是因為假裝很忙。” “假裝很忙?”陸臻思量了一下,“樊先生不想見我?” “怎么會,只是…”樊霄苦笑,“只是你應該沒時間見我吧?” “我有的。”太露骨了,陸臻重新組織了一下語言,“我是挺忙的,但樊先生若是約我,我一定會抽出時間赴約的。” 然而,回答陸臻的又是一聲無奈的苦笑。樊霄在陸臻肩上拍了兩下,神情和語氣都似情傷:“你看看再點些什么,我去下衛生間。” 直到樊霄離開,陸臻依舊不明就里,他沉默的飲酒,心中七上八下。 “其實,樊總的獨占欲是很強的。”一句蹩腳的華語從沙發的角落傳來,嚇了入神的陸臻一跳。 他循聲望去,看到幾乎壓進黑暗中的樊霄的助理,忽然…就明白了。 是該分手了,和…游書朗。 第32章 沒有愛過 “沒有其他原因了?” 游書朗的尾音落得穩穩當當,平且沉,辨不出喜怒。 陸臻心有愧疚,因而一直忐忑,分手的話說得磕磕絆絆,準備了一晚的詞兒散得七零八落。 “你很好,是我配不上你。” 一句話,幾乎打碎了游書朗臉上的平靜。眉骨下的陰影重了一些,他摸出根煙放在手中慢慢揉。 對面的青年一直垂著頭,游書朗只能看到他的發頂。他曾經愛過那一頭細軟的發絲,像是溫柔延展到最后的末梢,摸上一把心里就如浸潤了一場無聲的春雨。 如今,發絲依舊在陽光下閃著柔亮的光澤,掩住了青年的眉眼,只留一截收緊的下巴。 雙唇緊抿,手指扣著牛仔褲上故意為之的破洞,已入深秋,時髦漂亮的陸臻還穿著單褲,指甲伸進洞里,在皮rou上留下一道道紅痕。 算了,游書朗心軟了。 書架上熠熠生輝的皇冠,衣柜中價值不菲的物品,粗劣不堪的借口,前后矛盾的托詞,合不上軌的行程…… 一切,都不問了。 既然陸臻已經決定離開,也為他們這段無疾而終的感情找足了借口,他還何必撕了他的臉面,扣上一頂帽子讓他難堪。 煙被拋到嘴里,點燃。 游書朗在繚繞輕軟的白霧后最后問道:“想好了嗎,陸臻?” 猝然抬眸,陸臻終于平視過來。指尖慢慢收緊,褲子被抓出皺褶,眼圈的紅痕又重,他幾欲張口又都放棄。 最終他的眸瞳中映出一片璀璨,是書架上皇冠的光芒。咬著牙,陸臻一字一頓的說道:“想、好、了。” 兩下無言。 除了升騰的白霧,屋子里似乎沒有活物。 一顆煙罷,游書朗將煙蒂按在煙灰缸中。 “我走了。”他起身,“以后好好照顧自己。” 男人步子利落,不見任何猶豫,手指搭上入戶門時,聽到身后人嚷了一聲。 “游書朗!” 余音未絕,陸臻已驟然奔來,一頭扎入了男人的懷中,緊緊地環著他的腰,哭的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 淚水溫熱洶涌,浸濕了襯衫燙著皮rou,游書朗雙手垂在身側,未如從前一般擁緊青年。 “你心里已經沒有我了。”抽涕聲中,他輕輕推開了陸臻,沉身與他對視,“別哭了,其實你挺勇敢的,可以直面自己的內心。” 手掌最后一次揉了揉青年的頭發:“好好生活,你的工作環境比較復雜,要注意保護好自己,其他方面也別虧待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