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難當 第37節
“皇叔這般折騰,朕還不散,豈不是不給皇叔面子。” “陛下如今這臉,甚是好看。” 撲通一聲,秦見祀還想輕拿輕放一下,賀子裕已經翻到浴桶里,連著腦袋也浸入水中,不想探出來,只咕嚕嚕往外冒著泡。 秦見祀好笑看著。 “陛下,當心憋壞身子。” 他伸手去撈,下一刻“嘩啦”一聲,賀子裕就又從水里探出頭來,拍掉了他的手。 “幫朕看看,朕臉上還有嗎?” 秦見祀勾了勾他鼻子,“沒有了,干干凈凈。” 賀子裕這才靠上浴桶壁,用熱水舒緩身上的酸痛感。他又讓秦見祀轉過身去,看見那寬背上被自己掐出的指痕,得意戳了戳。 “攝政王伺候的不錯,朕很是滿意?!?/br> “嗯,臣的榮幸?!鼻匾婌胍姞顢n上外袍,轉過頭來勾了勾唇。 賀子裕真是感覺他與秦見祀的相處,比起之前好像不同了,卻也說不出哪里不同。 像是更加親密,明明白白地知道這個人與別人不同,又將一切都心照不宣。秦見祀像是縱容著他,縱容他可以再大膽些。 他撐頭看著,試探問道:“皇叔?” “嗯?” “你先前一直問朕喜不喜歡,”他緩緩說,“到底是想問哪個喜歡?” “……”秦見祀對上他目光,深深看著,像是對他突然發問的始料未及。 賀子裕低頭看了眼手腕上的一道白痕,這是圍獵場遇刺后,他為了逃避射箭留下的。 那時秦見祀待他更像是一種占有,像是肆意對待一個豢養的男寵,讓他很不歡喜。以至于他看他與秦見祀之間的關系,更多是摻雜著歡愉的痛苦。 但現在,卻似乎不一樣了。 或許他可以給秦見祀一點甜頭,讓這廝明白他想要的是什么。 “朕上回說,朕不喜皇叔,”他又抬眼看向秦見祀,舔了舔唇角又狡黠笑笑,“……嗯,現在不做數了?!?/br> 點滴瓦檐雨,殘燈滅又明。 浴桶間水霧彌散著,四目相對間,賀子裕輕輕吻上秦見祀的手背。 第43章 據說這章很甜 “陛下,請再說一次。” 被吻過的手背,秦見祀用拇指摸上他唇,眼中神色微深,不可辨明。他微微俯下身子來,湊近賀子裕低語問道:“不作數了,是什么意思?” 賀子裕的面色被水熏蒸得有些泛紅,他張唇咬上指尖,卷舌間濕漉意重,又笑了下,“就是這個意思啊,皇叔難道不明白嗎?” “臣是不明白?!鼻匾婌氲稚纤~,聲音很輕很細碎,夾雜些許氣音,“臣需要陛下,再說明白些。” 賀子裕長睫輕垂著又揚起,眼里透著跳動燭火的亮意,遲疑看向他。 “朕……” 忽然間,外頭傳來幾聲拍門的聲音。 “陛下,”有宦官在外頭不合時宜地問道,“是否需要再添些熱水進來?” 賀子裕下意識被嚇得身子一震,殿內氣氛霎時變了,賀子裕輕咳幾聲轉過頭去,他本來就是想挑逗秦見祀一番,如今倒是不打算繼續說下去,然而秦見祀卻不罷休地捏上他后頸。 “皇叔啊……”賀子裕視線移向別處,抿唇忍住笑意間,猛然又撐起肩吻了人一口,算作是封口費。 秦見祀對上他挑著眉頭的得意神情,最終輕嘖一聲,他移開臉起身來,對著門外冷聲喊道: “滾!” · 夜太深,賀子裕最后在與秦見祀的閑聊間隙里,靠著浴桶睡了過去。 他只記得最后秦見祀問他要物件,要什么物件,秦見祀卻沒說明白,瞧著這廝面上并沒有多的神情,賀子裕都有些疑心是自己猜錯了他在秦見祀心中的位置。 但隱約在夢里的時候,他感覺自己被人抱到了床上,耳朵熱熱的,唇瓣又被咬開,他聽人在旁邊說了些什么,直至昏昏沉沉地縮入人懷里,身子又熱了起來。 · 之后的事情,便都順理成章地交給秦見祀來處理。 而工部侍郎家的大公子在荷花宴上不見了蹤跡。 沒過幾日,那位侍郎便引咎辭官去了,連帶著那位當太守的舅舅也丟了官,兩家在一夜之間沒落,只知道是那日嚴家大公子沖撞了貴人。 然而究竟是何等的貴人,擁有這滔天權柄,卻沒有人敢多過問一句。 軍機閣里暗衛呈上來一件血衣,秦見祀淡淡瞥一眼,就讓人撤去。“多少刀?” “御醫一直在旁邊守著,兩千多刀才斷了氣?!卑敌l行禮回答道,倒是少見王爺對人動用這樣的酷刑,但那位嚴大公子竟然醉酒將陛下當作戲子輕薄,只受兩千多刀還算是便宜了。 “此事不用再向陛下提及?!鼻匾婌雽⒐P投入筆洗中,吩咐暗衛把批閱好的奏章拿走?!八F在何處?” “嚴大公子,在詔獄里啊?!?/br> “本王問的是陛下。”秦見祀揉著眉心,多少有些不耐煩。 暗衛連忙跪了下來?!氨菹潞盟圃诓貢w翻閱典籍,許是為了八月鄉試的人事調動做準備?!?/br> 秦見祀撐手起身來,往外頭而去。 “王爺似乎越發在意陛下了……” 底下幾個暗衛面面相覷,心照不宣地低下了頭。 · 而此刻,被人心心念念的陛下正拿了卷史書,躲在小船里避熱。 菱葉縈波荷飐風,荷花深處小船通。賀子裕嫌剝菱角費力,卻也沒帶人上船,只得啃了一半菱角扔案頭,無聊又翻了幾頁前朝史冊。風過泛了漣漪,他倒也悠閑自在。 太傅讓他讀史,所以他特意去藏書閣拿了幾卷書,翻到前朝滅亡正是因為國庫空虛而加設稅收,大量印錢導致百姓生活難以為繼,不由感慨萬分。 史書還記那前朝太子劉遏,亡國之后幾經流離,最后遭受折辱,死于當時起義軍中,又被起義將領以頭顱祭旗。 風乍起,賀子裕正拿菱角壓住被風吹亂的書頁,瞥到那句“蛾賊殺遏以祠天”,不知為何心漏跳半拍。 “真是怪哉?!彼夏前敕狐S的史冊紙張,小楷抄寫的字體端端正正,發散著淡淡墨臭味。賀子裕頂了半餉還是搖搖頭,又尋扇子搖風去了。 船飄出十幾丈遠,繩索卻還縛在岸上,于是賀子裕恍然不覺間,那船就被人拉起了繩索,一點點靠近岸邊。 忽然船往下沉了一下,水花濺開去,就傳來鞋履落船板的聲音。 賀子裕抬起頭,對上面前黑影,卻是秦見祀從岸上下來,一身朱色公服,滿是清貴意。 他見賀子裕在這也沒半分驚訝,只是撐膝在一旁坐下,又看見案幾邊上那排著牙印卻沒咬開的菱角,拿起來看了看。 “懶得剝?” “等皇叔你來剝呢。”賀子裕抽走史冊,隨手卷起一頁?!盎适逶趺磳淼??” “臣四處閑逛,偶然見得陛下在此處?!?/br> “喔?!?/br> 秦見祀指間用力,很輕松就掰斷了殼,于是掰了幾個遞到賀子裕眼前,賀子裕卻也不用手拿,低下頭好像小貓舔舐一樣,從他掌心中叼走一個菱角。 那掌心便也就不縮回了,仍是放在那任他吃,賀子裕邊看著書很快吃完,就再來叼一個。 秦見祀看了會兒他,目光幽深。“陛下在看什么書?” “前朝的通史,翰林院舊編的?!辟R子裕頭也不抬。 “怎么突然看這些?” “嗯,太傅教朕陶冶性情,還教朕彈古琴呢?!辟R子裕再低下頭去,卻沒有菱角吃了,于是舔了舔秦見祀的掌心。“朕還要?!?/br> 秦見祀抬指叩上他腦袋。 “痛。”賀子裕喊了聲。 “彈古琴無甚意思,”秦見祀仍舊接著掰菱角去,“改日,臣教陛下騎馬。” “皇叔你又教?”賀子裕想起上回教騎馬的事情,暗搓搓瞥了眼秦見祀,“朕都有些后怕了,怕是教不得?!?/br> “嗯?” “教得,教得?!?/br> 賀子裕連忙改口,笑瞇瞇接住了秦見祀投來的菱角。 風過寂寂的,小船烏篷下只他們兩人,也算是雅趣閑適,四圍蓮葉接天幾分清爽,又浮動淡淡的蓮香,沒有堆積的奏章政務與需料理的事,秦見祀難得輕松。 只等到菱角都掰完了,賀子裕也撐得再也吃不下。秦見祀起身上岸去,又遞手來給他。 賀子裕借力上岸,一邊還在吩咐候著的宦官說:“等下朕的晚膳就不用了,叫御書房備碗蓮子羹也差不多?!?/br> 秦見祀否決了,“只怕半夜,陛下又要餓醒?!?/br> “朕一般怎會餓,那還不是因為……”賀子裕話說一半,忽然悻悻然閉了嘴。 秦見祀見狀掠起唇角,與賀子裕并肩走著往宮道而去,宦官宮婢跟在身后,他又狀似不經意般從懷中掏出一樣物件,遞給賀子裕。 “這是什么?” “簪子?!?/br> “朕知道這是簪子,”賀子裕接過來看這白玉簪,質地通透,古銅鑲得大方簡樸,拿來當束發冠的簪子也不錯,“朕問皇叔把這給朕干什么呢?” “臣母過世時,囑臣將此物交予王妃手中,”秦見祀嗓音不咸不淡,頓了下,“臣并無王妃,索性便交由陛下保管?!?/br> “……” “陛下?” “秦見祀,”賀子裕負手慢悠悠走著,小聲道,“說一句心悅朕,有這么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