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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陛下難當在線閱讀 - 陛下難當 第29節

陛下難當 第29節

    “嗯呢……”

    他迷糊著,又被鬼王一把抱了起來,往楚江殿走去。黃氣冥冥著,賀子裕不愿讓他抱,掙扎著下了地。

    秦見祀一見,就從袖中取出了人間的小玩意兒,賀子裕果然被吸引來了目光,飄飄蕩蕩地又過來了。

    于是等判官司主們路過時,其中一個拍拍他們肩膀招呼道:

    “看,殿下今天放風箏呢。”

    “什么,哪呢?”他們轉頭看去,就看見楚江王手中牽著根細細的淡金色魂線,不緊不慢地往前走,而不遠處的半空中,被吊著的某小鬼司主正茫然地追著前面的小玩意兒飛。

    “再高些。”半空中的賀子裕張開手越飄越高。

    鬼王淡淡瞥了眼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判官司主們,手中魂線又長了三寸。

    ·

    等到唇瓣咬上耳垂,濕漉地泛著響聲,賀子裕被壓在榻上,意識仍然不太清醒,他問秦見祀是誰,秦見祀又要干些什么。

    “秦見祀就是本王。你昨夜才說如何地心悅本王,你不記得了嗎?”鬼王眼中閃過揶揄,泛著深沉,“你還說要把自己綁起來,與本王嬉戲。”

    “喔。”

    “這話可算數?”

    “那……既然是我親口說的,應當是算數的。”

    于是賀子裕迷瞪地看著秦見祀用絲綢扎起他的手腕,感受著熱意的彌漫,又被捏著下巴抬起看鏡中,足弓輕顫著繃起。

    秦見祀反復問他想起來了嗎?他胡亂回答著是的,蜷曲的雙腿圈抱住鬼王的腰身,玉床逐漸變得溫熱guntang。可是他顯然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迎接著自己的是什么。

    殿中來自于鬼王的霸道濃烈氣息彌漫著,令殿外四圍人都不敢靠近。

    直至指尖攀上絲綢,神魂間的交融更像是漫及全身全魂的沖擊,他在恍惚間覺得自己像一灘水般,朦朧地化進秦見祀的骨髓里。

    侵襲得濃烈而厚重。

    不知過了多久,聽到耳邊說張唇,賀子裕乖乖地張開了唇,他被喂進孟婆湯的解藥,才緩緩清醒過來,看清自己擺開的羞恥姿勢。

    “你完了。”

    “本王如何完了?”秦見祀在枕邊撐著頭,一手還放在賀子裕身上,很是好心情地摩挲著。“阿裕怎知今日是本王三萬年冥誕——這份禮,本王笑納了。”

    賀子裕咬牙切齒。“誰想著送你這個了,我只想送你條青玉大帶。”

    “喔,那也不錯。”秦見祀低笑,稍用力揉捏著,“下次還敢亂喝湯嗎?”

    “……”

    “說,敢不敢?”秦見祀又手重幾分。

    賀子裕悶哼一聲,繃緊住身子別過頭,“還不是你今日總忙著事,不肯搭理。”

    “那是本王的私心錯了,”秦見祀淡淡道,“原想著處理完了這些事宜,還能帶你去人間玩一趟。”

    “當真?”

    “何曾騙過你。”

    絲綢解開了,賀子裕趴在他身上,笑瞇瞇吻上喉結。“就知殿下并非全然壞心眼。”

    秦見祀抱上他,拍了拍屁股,“更衣,去人間。”

    第34章 何不食rm

    第二天一早,不用早朝,賀子裕睡到巳時才去的御書房見太傅。秦見祀為他過完生辰以后就回了府,想必今天還要處理許多堆積的政務,無暇分身。

    聽聞昨夜的燈會,孔明燈落下后燒了不少地方,連宮中也有遭殃,宮中禁軍并城中衙役忙活了一晚才撲滅了火。

    其實年年都是如此。

    賀子裕咬著糕點當早膳,拍了拍落在龍袍上的細屑,晚上還有為他舉辦的生辰宴,白日里隨便打發些吃食也無妨。

    他和太傅聊起了最近官員人事調動與安排,“照這個趨勢下去,今年科舉鄉試的考官,朕這邊能占到一半的名額。”

    然而太傅似乎在想著其他什么,并沒有回應。

    “太傅?”

    太傅后知后覺般,朝賀子裕作揖,“陛下做得不錯。”

    “太傅這是在想什么?”

    “老臣在想陛下最初爭科舉,是因為老臣如此提議,”太傅拱手道,“從調用楚非,到往朝中塞人,現如今爭科舉,陛下爭的是朝堂與皇權。”

    賀子裕又咬了口糕點,眉頭微微一挑。

    “可陛下從前,并沒有這樣的想法。”

    “……”賀子裕鼓動的腮幫子一停,忽然間嚼不動糕點了,一時猶疑是不是太傅看出了什么。

    太傅笑著搖搖頭,“老臣斗膽一問,陛下如今爭這皇權,是為了什么呢?”

    啪嗒一聲,斜在棋盤邊緣的黑色棋子掉了下去,被一旁侍立的宦官撿起。說起來這個問題也確實問在了點子上。

    賀子裕微怔,他本不是懶散的性子,手中總要抓些什么才覺著安穩,除去小皇帝的期盼之外,還有就是想和秦見祀爭爭,尤其是在御花園和馬場那事過后。

    因為秦見祀欺他辱他,正是欺他無權,若非如此,何人膽敢對堂堂天子以下犯上。可是,他該怎么對太傅說這些。

    “老臣總盼陛下能如先帝一般,想著振興朝綱,”太傅緩緩嘆了口氣,“先帝是有心無力,于是臨終前才會多番籌謀。卻不知陛下,有沒有這份心。”

    “太傅為何如此說?”

    “老臣這番話其實有些悖逆了……但一個王朝興衰覆滅,至多兩三百年的歷史,”太傅猶疑間,低低顫聲道,“臣不知該如何說,但我武朝,已經走了兩百四十年。陛下,您能明白嗎?”

    賀子裕瞳孔一縮。

    “前有藩王作亂,如今水患蝗災,都說臣是三朝元老,臣卻眼見著這些年天災人禍,黨爭更是不斷,臣真是有心卻無力。”

    “太傅已經做得很好了,更何況人禍已平,天災有官民同心,太傅,為何……突然對朕說這些……”賀子裕感覺后背漸漸發熱,說不出是羞慚還是什么,目光閃動著看向一旁小皇帝。

    后者同樣是無所適從。

    太傅從座位上起身來,顫顫巍巍地跪伏下身子,賀子裕來扶,卻被他強硬推開了手。

    “昨夜陛下生辰,按慣例當點燈祈福……而那孔明燈落了下來,卻活活燒死城東一戶人家,三條性命。不知那個時候,陛下正在何處賞燈,又做著何事。”

    賀子裕去扶他的手僵在了半空。“什么?!”

    昨夜那時,他正與秦見祀在一處。

    太傅緊緊看著他,眼中泛著渾濁,“臣今日實在是想問問陛下,陛下真正要爭的是皇權,還是這天下的黎民百姓?”

    “朕實在不知——”賀子裕忽然間有些手足無措,“太傅您先起來。”

    “陛下真不知老臣心中焦急,猶如火焚啊。”太傅又一次推開他的手,跪在那處,淚順著淚溝滴了下來,“老臣雖盼陛下能憑自身漸漸知曉,知曉自己究竟求的是什么,卻又唯恐陛下知曉得太晚,悟得太晚,以至最后會悔不當初。”

    他跪伏在地上,年已六旬,聲線發顫。“陛下,您還有一年就要及冠了,肩頭擔著重任吶,陛下你可明白老臣的意思!”太傅是想他能明白,他坐在這個皇位上從來不能是為了他自己。

    “朕……”

    昨夜的事是引子,太傅想他爭這皇權,是為了能結束朝堂混亂局面,能讓這天下海晏河清,而不是與誰置氣或者為誰而做。

    賀子裕緩緩后退一步,他其實并沒有想這么多,從始至終,賀子裕所想的都不過是安安穩穩地活下去,雖然偶爾也會有些虛空大義的想法,很快就如云煙消散,如今卻被人用殘酷事實,赤裸裸地揭開真相。

    他坐在帝位上,卻德不配位。

    ·

    秦見祀來的時候,看見賀子裕懨懨地縮在龍椅上。

    “陛下這是怎么了?”

    “聽說昨夜城西走水,燒死了一戶人家。”賀子裕抬起頭,面色不是很好看。

    “往年為帝王祝壽都會有走水的事,但城防軍都會及時撲滅,”秦見祀穿著一身玄色圓領袍,如蒼松勁竹般,對上賀子裕蒼白面色,“陛下是內疚了?”

    “嗯。”

    他抬指去,揩去賀子裕面頰上痕跡,“那陛下想要如何彌補?”

    “……朕想下罪己詔,”賀子裕垂下頭,任秦見祀掌心摸上他頭,揉了揉,“朕還想取消晚上的壽宴,自即日起,凡宗室子弟壽誕,不得再有燃燈之事。”

    “可。”

    “皇叔就沒有什么想說的嗎?”

    “下罪己詔最能安定人心,陛下如此處理妥當。”

    “……還有呢?”

    “臣不像太傅那般,心懷天下蒼生,”秦見祀倚桌淡淡道,“燃燈之事每年都會有御史上奏禁止,如今此事雖叫人扼腕嘆息,但若能借此下旨禁絕,從長遠看,于百姓也是好事一樁。”

    “可朕還是有些難受,治理朝政的擔子有皇叔與左相扛著,朕于社稷沒有半點益處,反還犯下如此過錯,”賀子裕蜷在龍椅上,悶悶嘆了口氣,“千百年后,史官筆下,朕也是何不食rm的昏君罷了。”

    “但自我朝開朝之初,便有如此不成文的規定。陛下若真有錯,那么先皇與前邊十二位帝王都有過。”秦見祀說話仍是那么大膽。

    賀子裕怔愣會兒,也不知道說些什么。“好吧。”

    “起來,該用午膳了。”秦見祀接著伸手去拉。

    “再說會兒,”賀子裕笑了下,仍舊有些懨懨,“朕難得聽皇叔講這么多話,好像心頭也沒那么難受了。”

    “陛下,臣剛是在安慰你。”

    賀子裕抬起眼,對上秦見祀淡漠雙眼,好像若非秦見祀存著安慰的心,也懶得與人掰扯如此多的廢話,他盯了一會兒,最終眨眨眼。

    “那多謝皇叔,朕有被皇叔安慰到。”

    ·

    快入夏了,風從軒窗吹入帶著一絲悶熱,沉沉催人困倦。

    秦見祀在榻旁邊坐了下來,賀子裕最后也沒用午膳,只是枕著秦見祀的腿發愣,指腹一下下摩挲著布料。

    很久之后,他疲乏地睡了過去。在入夢前的一刻,還想著他該做些什么,為了這一聲聲的陛下。

    秦見祀淡淡看著在自己腿上睡著的小鬼,神情中好像有些許不耐,然而也沒叫醒他或是如何,反還斥退了上前的王孝繼,借著手長,隨手從架上抽了一卷書,撐頭翻看著。

    在外候了許久的御膳房宮女,被王孝繼打發了回去。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