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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狐貍外室 第46節(jié)

    可還是問了,“還回來嗎?”

    伯府規(guī)矩嚴(yán)苛,女眷在二門以內(nèi)駐足。

    她和甘鳳清今生沒有緣分,既然不能在一起,斷了他的念頭,給甘風(fēng)情留希望,將貽誤他的終身。

    說;“謝公子這幾年對我相助,就此拜別了。”

    伯府的馬車離開榆關(guān)鎮(zhèn)時,豆腐坊酒樓的人、街坊鄰居都來相送。

    魏楚從車窗里揮揮手,“都回吧!”

    第40章

    ◎回京◎

    馬車停在魏府門前, 魏楚一下車,立刻有兩個媳婦上前攙扶,跨過門檻, 望著熟悉的府邸, 魏楚思緒萬千。

    以為在北地過這一生, 沒想到又回到京城,回到魏府,恍然一切重新來過。

    進(jìn)了垂花門, 穿過廳堂、游廊來到二房。

    二老爺魏經(jīng)賢坐立不安, 身旁魏經(jīng)賢的妾黃長裙, 吩咐丫鬟, “看姑娘到了沒有。”

    這時有丫鬟通稟, “四姑娘回來了。”

    二老爺魏經(jīng)賢站起來。

    魏楚邁步跨過門檻, 快走幾步,拜倒在父親跟前, “女兒不孝,未能侍奉父親。”

    二老爺魏經(jīng)賢扶起女兒, 眼睛紅了, 顫聲說;“楚楚,你吃苦了。”

    魏楚望著父親,眼眶潮潤, 父親并無衰老, 父親一生以讀書為樂,鉆進(jìn)書里, 渾然忘了世上春夏。

    “父親, 這幾年女兒甚是想念, 看到父親安好, 女兒很欣慰。”

    “老爺,我們姑娘出落得更標(biāo)致了。”

    黃長裙帶淚含笑說。

    “姨娘這幾年可好?”

    魏楚看黃長裙白皙的皮膚,眼角細(xì)碎的皺紋,見老了,這幾年大概吃了不少苦。

    黃長裙唇角邊帶著一絲苦澀的笑,說:“我輾轉(zhuǎn)流落到一個富戶人家,教授富家女兒讀書,這戶老爺太太對我很尊重,沒吃什么苦。”

    生母死后,父親沒再續(xù)弦,房中唯一的妾黃長裙性格柔順,出身書香門第,頗有才華,同父親和睦。

    魏楚扶著父親坐下,鼻子發(fā)酸,“父親自去了煙瘴之地,女兒日夜為父親懸心,父親這幾年是怎么過來的?”

    “為父很好,身體受苦不算苦,沒有書看才是真正的苦,這次流放,為父體會到民間疾苦,本已經(jīng)江郎才盡,接觸下層百姓,寫出一些東西來。”

    “女兒為父親高興,女兒為父親謄寫出來,編集成書,讓市上更多人看到,了解底層百姓的生活。”

    她父親是個讀書人,有讀書人的天真,落魄時反而對他有幫助,沒有失落。

    “姑娘這幾年是怎么過來的?”

    黃長裙看魏楚穿戴光鮮,面似芙蓉,出落得更加水靈。

    魏楚看著父親和黃長裙,“女兒不孝,流落到北地,嫁給一個商人,成親半年,夫君出門病死在外。”

    魏楚隱去李業(yè)一節(jié),李業(yè)現(xiàn)在榮登大寶,是九五之尊,自己是皇帝登基前的一段風(fēng)流。

    二老爺魏經(jīng)賢心疼地看著女兒,“我兒受了魏家連累,現(xiàn)在回來就好。”

    女兒還年輕,又有好樣貌,京城官宦子弟眾多,不愁日后改嫁。

    又?jǐn)⒘藭页#撼f;“女兒回來,還未拜見大伯父伯母和三伯父伯母。”

    “快去見你大伯父伯母和三伯父伯母,和一干姊妹。”

    二老爺魏經(jīng)賢說。

    黃長裙陪她去大房和三房,一路欲言又止,魏楚看出她有話說,道:“姨娘與我不是外人,有什么話盡管說。”

    黃長裙看左近無人,悄聲說;“大夫人心情不太好,你說話小心便是。”

    “大伯母這幾年過得不順意?”傾巢之下無有完卵。

    “大夫人被發(fā)賣時,被娘家人救出,沒受什么罪,就是二姑娘的遭遇不太好,二姑娘被賣給一個富戶做小,哪家老爺有些年紀(jì),看中二姑娘年輕貌美,多寵愛些,他家大婦是個母老虎,容不下,二姑娘受苛待,這回贖回來,與從前大不相同,大夫人為二姑娘憂心。”

    魏家五位姑娘,大姑娘魏敏已嫁人,嫁給太傅府嫡孫,二姑娘魏瑾是大夫人徐氏的心頭rou,三姑娘魏綺是三房的嫡女,五姑娘魏玉是三房庶女。

    大房的主院,門口站著的兩個丫鬟面孔生疏,魏楚心中嘆氣,伯府的主仆發(fā)賣,賣到哪里,全憑各自的運氣,伯府起復(fù)后,主子們找尋回來,丫鬟仆婦流落到何處,無人問津。

    新買的丫鬟,還對府里的主子不熟,黃長裙說;“回你家夫人,四姑娘來拜見大夫人。”

    丫鬟朝里回稟,“四姑娘來了。”

    大夫人徐氏坐在榻上,收了眼淚,拿繡帕擦了擦眼睛,“請四姑娘進(jìn)來。”

    魏楚邁步進(jìn)去,屈膝行禮,“魏楚給大伯母請安,大伯母安康。”

    大夫人徐氏眼睛紅紅的,似乎哭過,情緒低落,強(qiáng)打起精神,扶起她,“楚楚,這幾日我還擔(dān)心,路上不太平,見到你,我就安心了,派人打聽,只說你在北地,能找到你伯母去了一塊心病。”

    魏家是怎么知道自己在北地,自己在北地?zé)o人知道,除了李業(yè)及幾個心腹,北地之大,很快便找到她,不禁懷疑。

    一旁的趙家的邀功,“奴婢在鎮(zhèn)上打聽不少人,四姑娘的住的地還真難找。”

    魏家又是怎知自己住在榆關(guān)鎮(zhèn)。

    “給大夫人請安。”黃長裙福身。

    妾不如主子姑娘有體面,徐氏淡淡地說;“二弟房中你多費心了,缺什么少什么派丫鬟來回我。”

    “府里人多,夫人每日處置大小事情幾十件,事事周全。”

    奉承話沒人不愛聽,徐氏面容舒展,“二房沒有主母,難為你心細(xì)照應(yīng),四姑娘交給你,你多費點心。”

    徐氏把魏楚拉到身邊坐下,上下打量魏楚,魏楚從大伯母眼中窺出一絲嫉妒。

    “楚楚,你是怎么去了北地?”徐氏問。

    大伯母徐氏掌家,表面上一碗水端平,大房的兩個堂姐吃穿用度最好,論在伯府的地位,大房外就是三房,二房是嫡出,庶出的二房在府里受冷落。

    豪門世家嫡庶有別,這也平常,魏楚從不跟兩位堂姐爭,在老忠勤伯夫人活著時,偏心得更厲害。

    說:“我被人牙子買下,待賣時,京城發(fā)生叛亂,沖散了,我同難民去了北地,后來……”

    她在榆關(guān)鎮(zhèn)改嫁李掌柜一打聽瞞不住,索性自己說了,“后來遇到一個商人,姓李,我就嫁給他,他出門辦貨,半路病死了。”

    徐氏嘆氣,道;“楚楚,當(dāng)時的光景,你嫁個商人為了生存,此一時彼一時,現(xiàn)在我們伯府起復(fù)了,商戶跟咱們家門不當(dāng)戶不對,你嫁的男人死了,斷的干凈,以后在京城,我和你大伯父給你物色人家,憑你的才貌,嫁人低不了。”

    徐氏深諳朝廷裙帶關(guān)系,這個侄女各方面條件好,可鞏固忠勤伯與同朝為官的臣子的關(guān)系。

    徐氏對魏楚這個侄女,也就面上過得去,一己私心,并非為侄女真好,魏楚沒出言反駁,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回魏家,改嫁她本人做不得主,不管大伯母怎么想,相信父親是不會賣女兒的。

    大伯父對二弟頗多關(guān)照,對魏楚這侄女一向不錯。

    魏楚問:“大伯父不在家?魏楚給大伯父請安。”

    大夫人徐氏道;“你大伯父復(fù)了爵位,感念圣上隆恩,差事極賣力氣,早出晚歸。”

    “大伯父和父親三伯父流放煙瘴之地三年,吃苦受罪,為了皇上辦事盡心應(yīng)當(dāng),也要注意身體。”

    “誰說不是呢,我勸他,他和我急,你大伯父說沒有新皇,就沒有我們伯府一家團(tuán)聚,我們一家人還不知道尸骨埋在哪里,哪里還有如今見面,皇上登基后,念你伯父平素勤謹(jǐn),復(fù)了爵位,賜還了府邸,呼奴喚俾,富貴的日子都是蒙皇恩所賜,我心疼的是你們姊妹,如花似玉的人兒,糟蹋成什么樣子,可憐瑾兒她…..”

    大夫人徐氏突然打住話頭,滾下淚來,拿繡帕掩面,魏楚忙安慰道:“大伯母,家人都一一找回來了,現(xiàn)在魏家好了,我們姊妹雖然受了些苦,闔家團(tuán)聚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大伯母想開些,人都還在就是萬幸,大伯母休要想感傷的事情。”

    徐氏抹了淚,咬牙恨道;“都是魏子玉那個逆子惹出的禍?zhǔn)拢α宋覀円患易樱埠α四銈冩⒚脦讉€,孽障都是你祖母護(hù)著,無法無天,在外胡作非為,他娘一個賤婢,生不出什么好貨色,就是死了,也是活該。”

    徐氏也是恨急了,在小輩面前忍不住罵庶子的生母。

    魏子玉是大房庶子,生母是個丫鬟,抱在大夫人房中撫養(yǎng),大夫人只生了兩個女兒,沒有嫡子,魏子玉記在大夫人名下。

    祖母活著的時候,對這個長子長孫十分寵溺,大伯父管教,祖母攔著,徐氏面上賢德,對庶子關(guān)懷備至,討老夫人喜歡,籠絡(luò)庶子。

    養(yǎng)成魏子玉不知深淺,不辨忠jian,結(jié)交狐朋狗友,受了牽連,魏子玉被處死。

    一向很有教養(yǎng)的大伯母難得有這般失態(tài)的時候。

    大伯母心情不好,魏楚說;“侄女晚點來給大伯父請安,我去看看二姐。”

    徐氏愁眉不展,“你去看看你二姐,開導(dǎo)開導(dǎo)她。”

    從徐氏屋里出來,魏楚對黃長裙說;“姨娘不用陪我了。”

    “你們姊妹幾年不見,有許多話說,我就不陪你了。”

    黃長裙回二房了。

    魏楚來到二姐魏瑾院子,明間門外站著一個小丫鬟,不認(rèn)識,門簾掀開,一個丫鬟走出來,魏楚認(rèn)識,這是二姐魏瑾的貼身丫鬟明月,數(shù)落小丫鬟。

    看見魏楚,微微有點驚訝,蹲身,“見過四姑娘。”

    “你們姑娘在屋里?”

    “在屋里,聽說四姑娘要回來了,我們姑娘高興一陣,感傷一陣,這一早上抹了好幾次眼淚。”

    這個明月極會說話。

    說著,挑起門簾,魏楚進(jìn)屋,二姑娘魏瑾坐在榻上,低頭不知想什么,有人進(jìn)屋沒有知覺。

    “四姑娘來看姑娘。”

    明月說。

    “二姐”魏楚喚了一聲。

    二姑娘魏瑾抬頭,恍然怔忡,片刻方道:“四妹,你回來了。”

    攜了魏楚的手,一同坐在榻上,魏楚看二姐魏瑾,眉眼依舊精致,面色暗淡無光,像一朵失去水分的鮮花枯萎了。

    “我們姊妹終于又見面了。”

    “我還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父母家人了,我當(dāng)初受那潑婦的折磨,想一死了之,我們金枝玉葉般嬌貴,卻要受無知蠢婦的虐待,幾次尋死不成,后來…..”

    魏瑾驟然停頓,嘴唇抖著,情緒突然變化,好半天,蒼白著臉,說:“如今歸家,可是我已非完璧之身,京城貴女們不知背后怎樣笑話,給魏家丟臉,還不如當(dāng)初死了干凈。”

    二姑娘魏瑾從小就被捧在手心里,嬌生慣養(yǎng),受不得委屈,二姑娘魏瑾是大夫人徐氏的驕傲,才貌雙全,名冠京城。

    魏瑾口口聲聲說死,魏楚從未想過死,只想怎么能夠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