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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牌過氣后 第54節(jié)

    “什么也不做。”他吐息灼熱,喃喃道,“念念,我只想讓你好好看看我。”

    舒念心中一聲哀嘆,只覺自己一顆心,被他牢牢捆縛,千絲之網,無力掙脫,也不想掙脫。稍一低頭,往他面頰上輕柔一吻。

    崔述小聲哽咽,越發(fā)百般糾纏,火燒似的面頰埋在她頸窩,使力之大,幾乎痙攣。

    舒念難免慌張,待要逃走,又恐冷著他,時值夏夜,與他裹一床棉被,片時便出一身熱汗,卻只得直挺挺躺著,一動也不敢動。

    亦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只覺崔述越發(fā)guntang,舒念漸覺害怕,“阿述,你可千萬要好好的。”

    崔述沉默一時,“念念,抱抱我。”

    舒念早已被他抱得熱汗淋淋,一聽這話氣得倒樂了,“再抱都要化了。”

    崔述只不饜足,忽爾心生惱怒,張口便咬在她頸畔,狠狠啃噬——

    舒念冷不防,倒痛得一聲驚叫,推他道,“你屬狗的么?”

    崔述齒列一松,卻不移走,仍舊含著她一小片肌膚,含混道,“我總覺得在做夢,你抱抱我,念念。”

    舒念只覺頸畔如被火灼,guntang的熱度綿延而上,直襲眼眶,倒叫她心中酸楚,側轉身來,一只手攬著他骨胳嶙峋的肩,另一只手隔一層薄衫,順著脊背慢慢撫弄,“做什么夢啊,求你快些好起來吧,咱們才能一塊兒做許多事,去許多地方。”

    黑暗中,耳力更明,崔述聽得清楚,飄飄搖搖一顆心落到實處,哭泣之聲再也藏匿不住,也無需藏匿——

    此后許多年中,舒念常常夢到這個夜晚——崔述在她身邊委屈哭泣,像一個迷途多年,終于歸家的孩子,將一路的辛酸難過,盡數灑在她的懷里。

    ……

    “姑娘睡得好嗎?”

    舒念正立在廊下挽著頭發(fā),回頭看見阮青君,“青君起這么早?”

    “昨夜雨聲太大,吵得人睡不著,索性起來燉湯。”

    舒念見他手中提著一只瓦罐,揭開看時,卻是大骨蓮藕湯,甜香撲鼻,喜道,“辛苦青君啦,送去屋里吧。”

    畢竟就一間像樣的屋子。

    “郎君醒了么?”

    “沒有。”舒念搖頭,難免嘆氣,“燒成那樣,不會醒的,你只管進去,無事。”

    阮青君依言入內,將瓦罐放在案上,看舒念仍在外間洗漱,悄悄移身過去,卻不敢離近。那人一張臉艷如紅霞,唇似涂朱,微微張著,一呼一吸,俱有細微的呻/吟之音,仿佛難受到了極處——

    確實病得不輕。

    阮青君想了一想,乍著膽子靠近,剛伸出一只手,忽爾喉間一緊,已被他牢牢制住,眼前一雙眼通紅,毒刺一般,惡狠狠盯著自己——

    阮青君心下冰涼,僵著身子不敢動彈,“郎君饒命。”見眼前人不為所動,忙又高聲叫道,“姑娘救命。”

    舒念疾疾進來,難免好笑,拉開崔述,“青君來給你送飯,做什么呀?”

    崔述戾氣頓銷,身子一歪,軟倒在她肩上,棉被滑落。他昨夜病中,輾轉難安,衣衫早已松脫,幾乎便是半裸的,這么一動,半邊肩臂裸露在夏日清晨沁涼的空氣之中,瞬時便起了一層寒栗。

    阮青君一眼看清,匆忙低頭。

    舒念拉高棉被,將他遮住,摸摸他臉頰,柔聲相問,“起來吃些東西好嗎?”

    崔述閉目,面頰在她掌中蹭了蹭,小聲道,“給我煎藥吧。”

    舒念倒被他逗得樂了,“一夜過去倒換了個人,愛上吃藥了?”

    “嗯。”崔述只覺暈眩,仿佛搖搖欲墜,忙一抬手臂,搭在她肩上,“想要快點好起來。”

    舒念架不住他胡亂動作,貼在他耳邊小聲道,“再動都要叫人瞧光啦。”

    崔述恍惚應道,“又沒有旁人在——”

    舒念回頭看阮青君,敢情兩回掐他,都是毫無意識的,幾乎死了都沒能在小吳侯心中落個名姓,難免同情,“青君,要不,咱們還是出去吃?”

    阮青君“哦”了一聲,便去拾掇瓦罐。

    崔述睜眼,“什么青君?”

    “沒什么。”舒念推他躺下,蓋好被子,墊一條涼巾子在額上,“我去煎藥,稍候便回。”

    “什么青君?”

    舒念看他徹底醒了,心知糊弄不過,便道,“青君,過來見見小吳侯。”

    阮青君不敢遲疑,上前行禮。

    崔述仍舊攀著舒念,斜斜看他一眼,“你是誰?怎么在這里?阮傾臣呢?”

    阮青君只得將前事再稟一回,“這回過來,全然不知師父行蹤,恐有變故,很是擔心。”

    崔述低頭,若有所思。

    舒念摸摸巾子變熱,便遞給阮青君。阮青君十分機靈,重投洗了過來,又盛一碗湯。

    崔述猶自出神,被涼巾子一激,便動了動,仰面道,“念念,我想——”

    “你消停些。”舒念打斷,將他移回枕上靠著,“有的是時日,養(yǎng)病要緊。”

    “念念——”

    “就當為了我。”舒念眨了眨眼,“沒了小吳侯,八山二島仍是八山二島。我沒了阿述,可怎么活呢?”接過湯碗,喂他喝湯。

    崔述不由自主便張口喝湯,稀里糊涂一碗熱湯落肚,又喝過藥,乖乖躺在枕上,昏昏入夢之際,才察覺自己很可能——

    被她蠱惑了。

    ……

    舒念吐出一口氣,抬袖拭汗,回頭見阮青君立在一旁發(fā)怔,悄聲笑道,“放心,這回不會醒了。”

    兩人坐回桌邊吃飯。阮青君難免多看崔述一眼,方才眼見他忽然神情恍惚,老實得跟個偶人一樣,給什么吃什么,難免驚奇,“姑娘方才是——”

    “不可說。”

    阮青君想了一想,“是不是媚術?”

    舒念斥道,“別胡說。”

    “其實南院也教過一些——”阮青君道,“只是遠沒有姑娘這個厲害,連小吳侯都能迷倒。”

    舒念老臉一紅,“僥幸,僥幸。”匆匆吃過飯,仍舊坐回床邊照顧崔述。涼巾子換十幾二十條,崔述終于漸漸發(fā)汗,越發(fā)睡不安枕,昏沉間只是粘著舒念。

    舒念寸步離不得,挨到午時,崔述一個身子直如水里撈出來也似,連中衣都被汗水浸得濕透,雙唇翕張,喃喃要水。

    阮青君陪在一旁,忙捧了溫水上前。舒念用木勺舀了,沿唇縫傾入。

    崔述如獲甘霖,不住舔舐,忽一時身子劇烈一抖,睜開眼來,雙目明潔,宛如一對清泉。

    舒念摸他額際冷涼,心生欣喜,凝目笑道,“阿述,歡迎重回人間。”

    作者有話說:

    還沒肝出來,不預告了,明晚九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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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7章 積毀

    ◎師叔祖有仇必報,堪稱真英雄。◎

    崔述喘一口氣, 汗津津一只手扣在她腕間,“三棱血刺在哪里?”

    “怎么想起三棱血刺啦?”舒念放下水碗,往包袱里取出來,回頭看時, 卻見崔述居然已經坐起來, 他原只穿了件薄紗中衣, 病中早被汗水浸得濕透, 粘在皮膚之上, 著實不成個樣子——

    忙三兩步上前,按住他肩膀, “好容易退熱, 起來做什么?”

    崔述不答,就手將她推到身旁, 向阮青君道,“出去找個地方藏好, 不管聽到什么,都不要出來。”

    舒念一滯,“誰來了?”

    崔述輕輕冷笑, “不管是誰, 總不是來尋我們敘舊的便是。”

    阮青君臉色雪白,結巴道, “怎么?有……有人來找郎君麻煩?”

    舒念起身給崔述尋衣裳,安撫阮青君道,“聽郎君的, 不關你事, 八山二島自來有規(guī)矩, 江湖恩怨江湖了, 不禍及妻兒,不遷怒旁人。”

    阮青君如夢初醒,擰身便走。

    舒念看他跌跌撞撞跑走,一時失笑,回到崔述身前,剝下濕淋淋的中衣,“在歌山我給阮青君那許多銀子,住哪里不好,非得來這里,回頭唬出個好歹,倒是我們的不是。”

    崔述坐著不動,由她擺弄,一時濕衣盡褪,感覺她擦拭自己汗津津的脊背,身子一傾,靠在她懷里,眼皮重如灌鉛,沉沉合上。

    舒念一滯,體諒他剛退了熱度,身上乏力,便安撫地摸摸他臉頰。三兩下擦干,將干燥的外衫穿上,蹲在床邊系著衣帶子,仰面看他,“阿述,你剛好一點兒,別亂逞強,一切有我。”

    崔述不語,輕輕俯身,濕潤的前額抵在舒念額間,溫涼的觸感,舒念閉上雙目。

    崔述吐息之間盡是苦澀的藥味。勾得舒念憐意頓生,她的阿述,這一日一夜,什么也沒吃,藥汁倒喝了無數。

    忽一時聽風聲颯颯,步聲細碎,許多人停在院中。一人朗聲道,“樓主座下蘇簡平,拜請入內,拜見師叔祖。”

    舒念一動,探手去摸天蛛繡球,卻覺臂間一緊,已被崔述牢牢扣住,身不由主,被他推到一旁。

    崔述站起來,“無需入內。”轉向舒念, “你呆在這里,別動。”

    舒念無語,“咱們兩個,到底誰該呆著別動啊——”扣住天蛛繡球,還不及動作,頸間一涼,兩根冷冰冰的手指,鐵箍子一般扣在頸畔。一時大怒,“有能耐你掐死我。”

    “我不想點你xue道。”

    舒念越發(fā)怒不可遏,卻聽他語氣倏然轉弱,“你一定好好的,求你,別叫我有后顧之憂。”

    便覺頸間一松,肩際受了一掌,卻不甚疼痛,身子輕飄飄如墜云端,待有實感,已經落在床褥之間。

    崔述一拉門閂,提步出去,月色下,身姿輕盈,衣袂飄飄,幾欲凌風。

    院中十數人持劍肅立,俱各青衣藍帶,青巾束發(fā),無一不是好相貌——

    藏劍樓中人,沒有生得難看的。

    舒念還不及看清,門閂一合,當著她的面重重掩上。舒念熱血上頭,疾步奔至門邊,正待沖出去,忽又記起那含著苦味的兩個字——“求你”,難免心軟,想了想,扒在門邊,靜觀其變。

    崔述四下看了一回,“樓主座下都在這里了,樓主怎么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