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牌過氣后 第4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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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贖身 ◎誰又叫你借酒消愁了?◎ 舒念轉向那人, 忽爾笑了起來,“春伯伯什么意思?念念與他關系親密?說不得更深些,只等攢夠銀子便去贖身?”一提手中食盒,佐以物證, “這不, 還做了早飯送來, 滿像這么回事, 是不?” 男人們一滯, 被她半真半假一段話唬得怔住。村里人雖欺生,卻也護短, 舒念祖輩在甜井村, 醫術精妙遠近聞名,很給村子里長臉。 她要真看上個小倌, 村里人一時半會倒也著實拉不下臉連她一塊兒攆出去。 舒念道,“叔伯們回吧, 休要議論此事,更不要再到此間來,念念的名聲雖不打緊——里面那位公子卻與淮王殿下有親, 他來咱村里不過暫時休養, 叔伯們再生事端,小心惹禍上身。” 男人們被舒念一頓言語揉搓, 竊竊私語一時,三三兩兩散去。 舒念將濕淋淋的油紙傘置在廊下晾著,推門進去, 室內空無一人, 這半日沒聲氣, 原來不在家? 便將食盒放在桌上, 正待四下轉轉,卻見暗影里一個人靠在墻角,屈膝倚坐,一只手搭在膝上,另一只手垂在身側,手邊一只圓滾滾的酒壇子。 舒念一滯,“原來你在家啊。” 阿阮笑了笑。 “怎么了?”舒念一指食盒,“我帶了早飯過來,一同吃啊。” 阿阮提壇飲了一口,“走了?”。 “我都打發了。”舒念走去近前,低頭看了一時,難免皺眉,“大清早酗酒,西嶺門規很是寬松。” “小酌而已,算什么酗酒?”阿阮拍一拍身側,“過來坐。” 舒念漸生疑竇,捺著性子上前,盤膝坐在他身前,“做甚?” 暗影中,那一雙桃花眼水光瀲滟,“你說這小倌兒就這么叫人瞧不起么?” 舒念想了一想,“要看與什么事相比。” “怎講?” “現如今八山二島除了藏劍樓,俱已表明立場,跟隨皇上作戰,什么身份不要緊,要緊的是淮王的性命。刺殺淮王,乃是平淮第一功。” 阿阮笑笑,又喝一口,將壇子遞給舒念。 舒念劈手接過,仰面咕嘟嘟灌一氣,醇厚老辣,空腹飲下滋味酸爽,“你來淮揚,門中還有誰知道?” “阿兄。” 這等機密大事必定由門主親自部署。這少年兄長竟是唐門門主,唐玉笑有這么年輕的叔叔? 舒念暗念一聲 “年紀不大輩份不小”,口中道,“名聲之事想來你阿兄早已慮到,他不與外人言,旁人如何知道?” 阿阮凝目看她。 舒念連忙駢起二指,“舒小五在此立誓,日后如果泄露唐少俠扮作阮傾臣之事,必叫我天打雷劈,橫尸荒野。” 阿阮皺眉,“誰又叫你發誓了?” “誰又叫你借酒消愁了?”舒念大沒好氣,先站起來,探手拉他,“走吧,吃飯去。” 阿阮遲疑一時,慢慢抬手。 舒念一握,拉他起來,口中道,“若要隱秘,行刺一旦得手,需將在場淮王附逆盡皆斬殺,萬萬不可存半分婦人之仁。” “嗯。” 舒念揭開食盒,一盆白粥,一碟粉嫩的胭脂蘿卜,一碟炸的酥脆的花生米——便分一碗粥給他。 二人對坐分食。 舒念喝著粥,忽道,“你們怎么打算?如何到了甜井村?” 阿阮正夾花生米吃,只不言語,好半日咽盡口中食物,才道,“那日阮傾臣快咽氣時,秦叔裝作氣憤,故意與管院沖突,管院看阮傾臣確實不行了,才讓秦叔抬他出來……咱們慢慢放消息,就說阮傾臣只是一時閉氣,如今緩過來,過幾日尋機回去。” 舒念道,“既如此,就說由我醫治,我醫術小有名聲,南院上下都知道,不會生疑。” 阿阮點頭,接著吃粥。 舒念吃兩口蘿卜,又道,“你回南院時帶著我,凡事能幫你一二,阮傾臣鬼門關走過一遭,特意帶個大夫在身邊,也很說得過去。” 阿阮不言語,雙腮稍鼓,嚼個不住。 舒念恍然大悟,這是 “食不言”的意思?江湖中人這么講究的沒幾個了,忙道,“你先吃你的,呆會兒說。” 阿阮喝完粥才道,“你一個姑娘家去南院做甚?在甜井村呆著。” “成大事不拘小節。”舒念大無所謂,擺擺手道,“只恨我為女兒身,我若是個男子,索性自己易容成阮頭牌,哪有你什么事兒?” 阿阮本在斟茶,聞言手上一抖,那水便xiele一桌子,他重重放下茶壺,瞪她一時,忽然一巴掌拍在她腦袋上,“胡說甚么?” 舒念下意識一躲,居然沒躲過,結結實實吃了一記,暗暗心驚,這少年小擒拿手簡直爐火純青……忍氣吞聲道,“我又怎么了?” “你簡直——”阿阮雙唇抿作一條直線,開口時斬釘截鐵,“以后不許你再去南院。” “你——” “若再去南院,休想甚么協力之功。” 舒念簡直無言以對,盡力相勸,“少俠,你可能對咱們璇璣島不大了解,我在師尊座下,年考年年第一,無論輕功制毒,還是用蠱煉藥,東海能拼得過我的人還沒生出來,你要不要再考慮考慮?” “沒甚么需考慮。”阿阮不為所動,拂袖而去,臨走扔下兩個字,“洗碗。” 這還沒到做午飯的時候,洗碗做甚?舒念翻了個白眼,老實去廚下洗了碗,出來他正躺在窗邊一架躺椅上,雙手枕在腦后,隔窗遙望蒙蒙雨幕。 “你會不會為個小倌兒贖身?” 舒念腳下一頓,“你都聽到了?” “嗯。” 的確,此人內功深厚,一里地外的蛐蛐叫都逃不過他耳朵,何況她那一嗓子?舒念拖條板凳挨他坐下,坦然道,“若叫我喜歡上,小倌又怎的?只是——” 阿阮身子一動,側身向她,“什么?” “只是贖身困難。”舒念摸摸腦袋,“我銀子也就剛夠我花,南院頭牌我怕贖不起。” 阿阮愣住,唇邊笑意彌漫,忽一時轉身伏在椅上,留一個黑發的頭和身線美好的后背給她,雖無聲無息,卻笑得肩膀聳動,抖得跟發了瘧疾一般—— 她不過是窮了點兒,有這么好笑? 舒念無語,“少俠悠著些,莫扯著筋骨。”見他笑得越發止不住,忍無可忍道,“你別誤會,我想賺錢容易得很,多的是王公貴族持千金萬里來請,不屑而已。” “是,是,舒女俠妙手仁心,叫人佩服。”阿阮終于笑完,翻身坐起,卻是面上飛霞,艷如桃李。 舒念指一指發間,“發冠歪了。” “哦。”阿阮稍覺尷尬,抬手去整,卻是越整越松,仿佛下一時便要散架。 舒念看不下去,上前接手,松開玉冠,往袖中摸一柄木梳,梳通挽發,“頭發密,挽髻可是難為人。” 阿阮動了動,遲疑道,“很密么?” “嗯。”舒念手上忙碌,“約摸只有阮頭牌能與你比一比。” “休將我與阮傾臣相比。”少年推開舒念,自去鏡前整冠。 舒念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正待言語,阿阮忽然神色一凝,“有人來了。” “剛打發走,怎么又來?” 阿阮扯下玉冠,打散頭發道,“都是練家子,不是村里人,應是……南院來人。” 舒念一驚,“我該如何?” “慌什么?你是大夫,來阮傾臣住處,自然是診病來的。”阿阮簡便說完,拔足往東廂去,吩咐,“平日里怎樣便怎樣,別怕。” 舒念想了想,也跟過去,卻見阿阮立在東廂地上,正脫衣裳,老臉一紅,“我我我先出去。” “也不是頭一回了,我很習慣。”阿阮想了想,“有沒有法子裝得像些?南院管院內功深不見底,怕難遮掩。” 舒念取出一物,“遼參丹,給極虛的病人緊急補氣時用的,若人好好的,吃下這個渾身燥熱,高燒一般,藥勁兒過了便無事,只——” 阿阮不待她說完,一手接過,眉頭不皺一下便咽了,往床上躺下,仰面看她,“別害怕。” 難道自己表現得很驚恐?倒叫他三番五次安慰。舒念無語,感覺杵在這里不成個樣子,索性出去,尋一只藥罐子去院中洗刷。 果然不過半盞茶工夫有人過來,正是南院管事,帶著四五條大漢,一個個目湛精光,俱是內家高手。看見舒念,管事停步,“小舒大夫原來住這里?” “不住。今日阮公子尋我看診。” “公子何在?”管院道,“聽聞老秦說公子好些,很是惦念,帶人來接公子回去。” “那邊。” 管院點頭,吩咐護衛院中相候,自己循著舒念指點往東廂去。 舒念也跟過去。一前一后入了東廂,便見簾帳低垂,隱約一人橫臥。 管院拱手行禮,“公子,老奴接您回去。” 帳中人無聲無息。 管院回頭,“怎么回事?” 舒念稍一琢磨——如今淮王北征未歸,南院人事繁雜,貿然回去易露破綻,倒不如借病在此將養,等淮王南歸再回南院,萬一誘得淮王到此,更加事半功倍。 便道,“阮公子病勢沉重,誰來探望都是這般,誰也不理。” 作者有話說: 明晚九點《因緣》 第42章 因緣 ◎那年你為了什么與蘇秀打起來?◎ 阮傾臣自來眼高于頂, 脾氣不佳,身子不適時越發變本加厲——管院深知此節,便信了多半,躊躇一時, 殷勤道, “老奴著實放心不下, 公子容老奴看一眼?” 舒念心知他不看上一看, 絕計不會死心, “應是睡著,管院悄悄看看。” 管院點頭, 揭了帳子, 便見一人側臥,密密裹著被子, 頭顱低垂,多半張臉掩在被間, 喚道,“公子?”半日不聞回應,將棉被扯低些, 露出艷如紅霞一張俏臉, 姿容絕世,秀麗無雙—— 這般容色, 除了阮傾臣還有哪個? 居然真的沒死。 管院一顆心落入肚里,連喚數聲亦無回響,乍著膽子摸他額際, 燙得灼人, 猛一縮手, “公子怎么燒得這么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