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牌過氣后 第1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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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嘴!”舒念越聽越覺心頭煩躁,怒道,“再說話我毒啞了你!” 崔述一怔。 不過這片刻工夫,黑衣人已經欺到二人身前,右掌間寒霧蒸騰,四散繚繞—— 舒念雙唇一撮,往他眉間吹了口氣,“還不倒?” 黑衣人一滯,忽然停步,目光發直。 舒念警惕地觀察他面部神色,手掌連拍,急急催促,“還不倒?” 黑衣人身軀劇烈搖晃幾下,掙扎半日,終于轟然倒地,雙目圓睜—— 舒念急忙爬起來,手持寶相花匕首,干脆利落地往他頸間一抹,又跑過去給先前吃了崔述一掌倒地不起的黑衣人補了一刀。 眼見后患全無,才將匕首別回腰間,撲過去看崔述,“你怎么樣?” 崔述一直認真看她動作,聞言笑了一笑,“還沒死。” “胡說什么?”舒念大大不快,“我背你回巡劍閣。” “你剛殺了安岳拳……回——”崔述一時皺眉,忍過一波疼痛,緩緩續道,“回巡劍閣,自投羅網么?” “什么?”舒念大吃一驚,“安岳拳武忠弼?我剛才殺了武忠弼?” 崔述莞爾一笑,“不錯。安岳拳橫行江湖半輩子,卻死在你這小丫頭手里,可見世……世事無常……” “殺便殺了!”舒念一驚過后便不以為然,“既不能回巡劍閣,我帶你離開吳山便是,可知道附近有甚么小路,能避開守衛?” 崔述搖頭,“來不及了,你……快走!” “什么來不及了?” 一語未畢,山下人聲四起,有人在“嘭嘭”拍門,高聲喝叫。舒念恍然大悟,“這一套連著一套的,果然來不及了。”往靴掖子里摸了摸,取出一枚烏黑的蠟丸,“拼個你死我活便是。” 崔述伸出一只手,按在她掌間,輕輕搖頭。 “我不走。”舒念漸漸不耐煩,“就眼前這光景,我想走也走不了。” “不是……”崔述搖頭,往閣前佛像處抬了抬下巴,“佛像……蒲團下面……有暗道……” “怎不早說?”舒念大喜過望,撲過去掀開佛前蒲團,卻是明光閃亮的青磚地,正自疑惑,便聽崔述的聲音,“佛祖……左手食指,是機……關,往……往左推……” 舒念依言推開佛像手指,便聽沉悶的摩擦聲起,青磚地上露出一個方方正正的入口。 外間人聲鼎沸,已經到了懸橋那端,只此時閣門已關,約摸是唯恐這邊有埋伏,一時間倒不曾沖過來。 舒念不敢耽擱,一把拉起崔述,跌跌撞撞沖進入口,耳畔沉悶的青石摩擦之聲又起,瞬間眼前一黑,石門已經合上,舒念足下一沉,骨碌碌不知滾了幾個滾兒才止住跌勢,直摔得屁股生疼。 卻不及喊痛,連聲呼喚,“崔述!” 接連喊了四五聲也不聞回應。舒念漸覺慌張,連忙捻亮火折子,四下一照,發現此間方方正正一處地室,壁上插著幾根油燭,右側邊有門,未知里面是個什么光景。 舒念點了燭,照著尋了一回,才見崔述伏在石室入口石階旁,應是自密道跌落時被臺階格擋,阻在當場。 舒念連忙將燭插回壁上,扳著肩膀將他拉入懷中,卻見他雙目緊閉,面色雪白,頰上斑斑點點盡是血跡,十分駭人。 舒念探出一指,遲疑許久才湊到他鼻端,等了好一時才察覺溫熱的鼻息拂過指尖,心頭一松,拍他面頰,“崔述,你醒醒!” 不知喚了幾聲,崔述慢慢睜開眼睛。 “你怎么樣?” 崔述嘴唇一顫,“不……不怎么樣……”頭顱稍側,看清身畔境況,“進來了?” 舒念點頭,“這里應是藏劍閣密室,呆會兒若蘇秀進來怎么辦?” “他……”崔述皺眉,好一時才喘過一口氣,“他不知道這個地方……” 舒念愣住,蘇秀身為藏劍樓主,竟不知道自家藏劍閣有這么一間密室? “不是這里……打開那個門……”崔述斷續道,“才是密室,密室桌子……是機關,往右轉三下,有……密道,出去……就是積秀谷……” 積秀谷,那便出了吳山了! 舒念大喜,“即是如此,我帶你出——崔述?崔述!” 崔述說完這段話,心中掛念已無,xiele全身氣力,眼皮垂下,胸脯一起一伏,喘個不住。 舒念一把解開他衣襟,拉開左肩衣衫,崔述意識昏茫,感覺肩際微涼,便奮力掙扎阻擋。 舒念一滯,“讓我看看你傷處。” 崔述充耳不聞,死死扣住衣襟不叫她脫衣,面上神情痛楚難當,厲聲道,“走開,別碰我!” 舒念不敢硬來,稍一思忖,拔足上前推開側門,內里果如崔述所言,別有洞天,床榻桌柜俱全,還設了爐灶茶具,竹筒引水,有潺潺之聲——此地應是個閉關練功的好去處,只是不知有多久無人入內,積灰甚重。 此時也顧不得許多,舒念匆匆忙忙整了地榻,點了爐子,從柜中取出被褥鋪陳妥當,出去接崔述時,卻見他蜷作一團縮在墻角。 地室昏暗逼仄,他一個人,一身暗紅衣衫,腰身細瘦,肩線單薄,未知是昏是醒,孤伶伶無依無靠—— 舒念心中那物蠢蠢欲動。舒念閉目,暗中連念幾句清心訣,深吸口氣,才敢慢慢往他身前蹲下。 方才不曾看清,此時才見他兀自止不住地瑟瑟發抖,舒念道,“這里冷,里面暖和,進去給我看看傷。” 崔述反應極其遲鈍,過了好一時才認清眼前人,含糊說了個“好”字,抖著手去扶墻壁,打算站起來,卻哪里有那能耐?手掌一錯便要滑倒—— 舒念一把扶住,“小心。” 崔述難受得神志不清,本能地拒絕身旁的人,昏亂中一頭碰在青磚墻上,“咚”地一聲悶響。 舒念聽得牙酸,“祖宗,你消停點兒!” 崔述被這一下磕得頭昏腦脹,茫茫然看著舒念,目光宛如一只極幼的迷途獸,迷離無助,不知所措。 舒念受不得這種目光,伸掌遮了他雙眼,“別看我。” 崔述本就恍惚,稀里糊涂眼前一黑,越發暈眩,身子一沉,沉甸甸地向前栽倒,歪在舒念肩上—— 舒念嘆了口氣,放棄讓他自己老實走進去的奢望,提一口真氣,將他半扶半抱起來,往內室去。 一路磕磕絆絆,好容易將崔述安置在榻上,還不待喘一口氣,卻見他額際頸畔濕淋淋的盡是冷汗。 舒念不知他傷處如何,苦口婆心勸道,“非是無禮,需得看看傷處,小吳侯原諒則個。”等了一等不聞回應,乍著膽子去解他衣襟,未知是明白了她的意思,還是早已昏暈過去,崔述竟未掙扎—— 褪下半邊上衣,肩胛處一個鮮紅欲滴的手掌印,兇神惡煞地印在雪白的皮rou之上—— 舒念一口氣滯在胸口—— 九幽寒氣,裂骨摧心。 飲冰掌。 崔述緊緊蜷縮在長榻之上,頭顱幾乎觸著膝蓋,嫣紅的唇色褪作淡白的淺灰,似一個不祥的訊號,忽爾睜開雙眼,失神地望著虛空之中,細聲道,“疼。” 飲冰掌裂骨摧心,中掌之人疼痛徹骨,至死方休。他中掌已久,一路忍到此時才喊疼,已經非常人能及。 作者有話說: 明天六點《失智》 第19章 失智 ◎疼痛到了極處,傻了?◎ 飲冰掌。 舒念緊張地咬著指甲,琢磨對策。 崔述忽然在榻上不住輾轉,冷汗淋淋。舒念再無猶疑之暇,往荷包中翻找針囊,碎碎念道,“如今只能這樣,若出了甚么差錯,求小吳侯念在我一片好心,不要怪罪——” 崔述雙目緊閉,哪里能聽見,忽爾雙唇一動,吐出兩個字,“阿兄……” 舒念正蹲在火盆邊上炙烤銀針,聞聲側目,奇道,“蘇存仁?” 中原武林一代宗師,吳山藏劍樓前樓主,蘇秀的親爹,崔述的親師兄——蘇循,蘇存仁。 崔述疼得糊涂,接連輾轉,幾乎便要跌下榻來。 舒念見他情狀著實不妙,匆匆忙忙炙了針,插在銀篦子上,爬回地榻,拉他起來,“勿要亂動,我與你施針,制住掌氣。” 崔述疼得邪乎,被她一番拉扯更是難耐,雙手推拒,喃喃呼喚,“阿兄,阿兄……” 蘇循早死得透透的了,叫她上哪兒找? 再說那蘇循來了能有甚么用處?舒念大沒好氣,扁扁嘴嫌棄道,“蘇存仁只怕是不便來此。”盤膝坐在他身前,“哧拉”一聲扒了他衣衫,直褪到腰際,二指拈針,那銀針形狀十分別致,長短不足三分,細若牛毛,若非借一點火光暗影,幾不可見。 舒念猶疑一時,緩緩往胸前乳中xue入了一針,銀針一閃即逝,陷入肌理,只余一個細細的紅點。 崔述身軀劇震,茫然睜眼,他疼痛未退,反應遲鈍,低頭看清自己衣衫不整近乎半裸坐在舒念身前,茫然道,“你……你做什么?” 舒念見他神智恢復,不敢妄動,“小吳侯身上有傷,我粗通醫術,與你施針。” 崔述皺眉,苦苦思索好一時才明白她在說些什么,勉力抬手,汗津津地拂在她手腕上,“給……給我……” 舒念一針已出,絕無收手的可能,心中發急,“給你什么?” “給我一針……”崔述忍著疼,斷續道,“扎暈我……一會兒疼起來……礙事……” “礙不了事!”舒念右手拾起三根銀針,惡狠狠地往華蓋、紫宮、神闕各入了一針,銀針一觸肌膚,立即沒膚而入,無影無蹤。 崔述眼前一片雪白,待得恢復,蝕骨侵髓的痛意已如潮水般褪去,奮力笑道,“南疆苗氏以蠱毒之術成名,想不到行針過脈之法也這般出神入化。” 舒念一滯,恨恨道,“小吳侯這會兒有能耐諷刺人,方才卻胡說些甚么?” 崔述痛意減退,未得片刻喘息,丹田中寒意驟然大盛,江潮一般沿筋脈洶涌而上,一息之間便無法克制,齒列撞擊格格作響,好一時才道,“說……說了甚么?” 舒念一看便知這是飲冰掌寒氣發作,不忍出言譏刺,“沒說什么,就叫了一聲阿兄——” “阿兄?”崔述意識被飲冰寒意浸染,脫口道,“哪里還有阿兄?” 這話不錯,那蘇循墳頭的草只怕都有一尺高了。 舒念沉吟一時,伸指往那枚紅的滴血的掌印上劃了一下,一經碰觸,掌印便跟活了一般,越發紅得瘆人—— 實在棘手—— 舒念恨道,“好狠毒的飲冰掌!” 飲冰掌練到九重,掌力附骨食髓,隨血脈增強,一日盛過一日,宿主不死,掌力不消。 剛才那人的確是武忠弼無疑。 崔述被她這般一劃,不由自主發出一聲痛叫,脖頸一仰便要向后栽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