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進年代文認錯老公后 第167節
水瑯不說話,看著他。 “當年,國際關系惡劣,資本家接受公私合營,除去工人工資,所得稅,公積金,公方給了他們四分之一的分紅,后來改為股權定息,雖然他們手里不缺錢,但依然要接受思想教育,在廠里勞動改造,自食其力,這一個政策帶來的負面作用是,高檔商品產出滯留,銷路阻塞,其中就包含高檔布料,如絲綢。” 儲煦喘息,休息一會,繼續道:“你母親,她是真的可以為國家發展付出一切,國家同樣認可她是紅色資本家,1966年,股權定息合同即將到期,其他資本家都在憂心憂慮,她卻心無旁騖,沒有寧可不做也不能錯,保全自身的想法,主動寫信聯系說服在英國的人脈,最終聯系上了香港大福百貨公司,幫助公私合營的茂華高檔布料打開銷路,彼時鄒賢實是公方代表,我是公方總工程師兼任副廠長,雖然是副廠長,但在做的都是廠長的事,收到你母親打開銷路的消息,我們都很振奮。” 周光赫注意到水瑯呼吸慢慢變輕,知道到了關鍵時刻。 “國家正缺這樣的銷路,沒有不同意的道路,第一場會議,慕晗,茂華,詹老,鄒賢實,我,一致決定,以你母親名義,先從茂華挑一批樣品,由詹老擁有股權的珠南永誠運輸分公司運輸,寄去香港大福百貨公司。” 儲煦此時的面部肌rou走向與嘴角都是向上的,似乎是回憶起那場會議的氛圍,激動,興奮,隨即,雙眼又蒙上一層暗淡,“……可是,政策變得太快了,鄒賢實的野心,也隨著政策瘋漲。” 水瑯靜靜聽著,大致已經能猜到,但只是猜測,不知道具體細節。 “自古以取敵將首級之數計功,一將功成萬骨枯。” 儲煦說起這里,聲音是平靜的沙啞,仿佛已經練習過了成千上萬遍,“我憑借仿字跡,仿章的手藝,擬造了提貨單與出貨單,在貨物即將在珠南出港的時候被扣下,公私合營后,資本家失去對工廠的原材料,成品調度的權利,原材料,成品,生產,銷路,都由公方代表說了算,在貨物被扣留時當天,慕晗察覺到了不對,當晚帶著你去找……李蘭瓊,要把你和鄒凱送去香港,她不知道,這一切都是鄒賢實做的,并且在她去之前,鄒賢實就立馬主動去區委做檢討。” 水瑯眼神沉下來。 儲煦吸著氧氣:“鄒賢實首先拒不承認開過香港大福公司銷路會議,表示公方對這件事情完全不知情,檢討自己作為公方沒能看管好水慕晗與許茂華使用假提貨單與出貨單調取貨物,檢討這么多年沒能教育好水慕晗,許茂華,詹鴻棟的資本主義思想,指出他們平時意見,行為,言語,都有資本主義行為復辟的惡劣傾向,通過盜竊國家資產一事,確定他們反對全民所有制的政策實施,一箭三雕,拿下滬城工商聯會長,兩名副會長,在全行業殺鶴儆雞,立下首功。” “卑鄙!” 周光赫與站在門口的龔浪,同時出聲。 水瑯雙手捏成拳,“我母親與香港大福百貨公司往來的信?” “你父親負責銷毀。”儲煦解脫一般吐出一口長氣,“我,你父親與你繼母,都是鄒賢實的幫手。” 水瑯點了點頭,“這么說,只有人證,沒有物證?” “當年真正的茂華提貨單與出貨單,都還在我銀行的保險箱里。” 儲煦嘴唇仍然發著紫,“這些事都是滬城發生,翻案后,肯定要將我調回滬城,我……她……你是在說真的嗎?是你親眼看到我女兒,還是聽說的?” “聽說。”水瑯看見儲煦一瞬間失去生命力似的雙眼,又道:“聽你外孫說的。” 儲煦眼睛瞬間瞪大,轉頭掙扎,被周光赫按住后,激動語無倫次,“你說,孫,她,結婚,結婚了?” “我聽說,她的家里人對她不好,下鄉后嫁給了村里的獨戶,生完孩子,丈夫死了,應該是cao勞過度,病倒了。”水瑯平靜道:“小孩才九歲,干不了農活,母子倆平時沒得吃,我最后一次聽說,你女兒活不過兩個月了,主要是餓病的。” 儲煦眼淚嘩嘩流淌,眼里出現心疼與讓人看上一眼就覺得驚悚的恨意,“他,她,他們現在……” “我不知道,后來就沒見過了。” 儲煦掙扎地更厲害了,想要起身,鹽水瓶被他拽得咣咣鐺鐺。 周光赫無奈按住他,“很安全,水瑯早前無意中救了她,之后與鐵蛋有了些緣分,又提供了幫助,現在你女兒身體已經慢慢好起來了,不缺吃穿。” 儲煦躺回床上,并沒有安靜下來,眼神充滿了擔心,“安全,安全嗎?她,她知不知道,你發現她了?你,你是怎么知道她是我女兒?” 水瑯眉頭一挑,“鄒賢實?他沒發現,我是正好安排了一個人去鐵蛋家,她認出來了你女兒。” 儲煦眼神意外,“誰?” 水瑯:“孫澄。” 儲煦驀然一靜,下一秒,猛地坐起身,鹽水瓶連架子一起倒在地上,“嘩啦”一聲,鹽水瓶碎了一地,藥水流淌一地,他整個人比在拘留室的情緒還要激動,面上全是驚懼,“不……不!危險……危險!!” 第82章 這證,你認不認? 水瑯和周光赫都被他突如其來的反應弄得愣了一秒, 才趕忙過去把人控制住。 “你激動什么。” 水瑯心里其實也七上八下,聲音卻很鎮定,“我調查清楚了, 孫澄跟鄒賢實沒有任何聯系,她也是真的恨鄒賢實。” 儲煦聽完沒有半點好轉, 反而更緊張了, “不,不是, 不是這樣,危險!她危險!!” “你先冷靜下來。”周光赫與醫生一起將人按回病床上, 整理亂子, “就算有危險你現在過去也要兩天,冷靜, 有什么事情一起商量更快。” 儲煦呼吸不太順暢了, 嘴唇再次變成烏紫色, 拼命呼吸著氧氣, 雙手緊緊抓住床沿, 暫時不肯讓醫生救治, 看向水瑯,費力擠出幾個字 , “我……是我……” 水瑯眉頭一皺, 不太了解這話, 但已經來不及問了,剛才醫生就說了隨時會有生命危險, 人這么一激動, 氣都喘不勻了, 再次推去搶救。 “不跟上去?” 周光赫看著站在原地的水瑯。 水瑯轉身看向窗外, 靜了靜,“不問清楚,不給回應,他急于想知道,求生欲望應該會很強吧。” 周光赫了然,看著她在思考,沒有出聲打擾。 “走,先回去睡覺。” 離開醫院之前,水瑯去看了一眼詹栩安,留他在醫院補充營養劑,慢慢修養,什么都不問,回了招待所。 周光赫終于沾到床了。 “還不睡?”水瑯靠在床頭,看著旁邊睜著眼睛的人,忍不住笑問:“怎么?太久沒睡一張床了,不習慣了?要不我走?” “沒有!”周光赫回答得又急又快,下意識伸手按住她的手,想松開,卻沒松開,“你也睡一會?” 水瑯看了一眼兩人交疊在一起的手,打了一個哈欠,慢慢滑進被子里,過程里自然而然手會移開,但剛一分開,她就反手握住他的掌心,平躺在枕頭上,“我的腦子需要歇一歇了,醒了再想。” 周光赫看著掌心細潤纖細的手指,健康粉白的指甲,正好抵在他的虎口槍繭,一個極致粗糙,一個極致細膩,“這雪花膏很有用?” “什么?”水瑯閉著眼睛說話,聲音里帶著困倦。 “沒什么,你睡。” 周光赫握著手,不敢動,也舍不得閉眼。 直到疲憊困意傾襲,自然而然睡了過去。 - “儲煦一醒來就吵著要見你,你們趕緊過來吧?” 專案小組組長龔浪打電話到招待所。 水瑯隨意對拿著電話的周光赫點了點頭,率先走了出去。 周光赫跟上后,發現她并不是往醫院走,而是往人家軍工廠的食堂走,“不過去嗎?” “不餓嗎?” 水瑯一路拐進食堂,正好趕上晚上飯點,看著玻璃窗后面,長方形的托盤里琳瑯滿目的菜,忍不住吞了吞口水,“還是沿海地區條件好啊,看這大蝦,看這魷魚,多新鮮,你吃不吃小炒?” “你不是說想吃鮮蝦云吞面?”周光赫看著靠墻的櫥窗,用紅字寫了鮮蝦云吞面,1角2分,“來一碗?” “兩碗吧,這里比較正宗,你也吃。” 水瑯排在周光赫后面,雙手插兜,沒打算掏錢,只負責點菜。 他這么一說,倒想念起這一道的鮮味,以前滬城粵菜館很多,米其林黑珍珠評選每回都少不了粵菜館入圍,但要說這道普通的鮮蝦云吞面,好吃的還是香港那些街邊小店,真真是鮮得人掉眉毛。 “鮮蝦云吞面來一份,椒鹽大蝦來一份,涼拌海蜇頭來一份,梅菜rou餅來一份,再來一份菜心。” 水瑯坐在位子上等著,看到周光赫端著盤子碗筷放上來,立馬拿起筷子,“還沒吃,感覺已經復活了。” “勺子。”周光赫把白瓷調羹放到水瑯碗里,再把好菜都調整到她面前。 “別弄了,就這么大點地方,我都能夾得到。”水瑯嚼著云吞,筷子上還夾著面,“你快吃。” 周光赫拿起筷子,與她一樣,先吃起了鮮蝦云吞。 “果然正宗。” 水瑯喝了一口湯,鮮得忍不住嘴角上揚,夾了一塊椒鹽大蝦,還是開了背的,蝦殼炸得香脆,一點都不影響蝦rou的嫩滑,“油炸的,好香,食堂真能舍得,怪不得一份要二毛六。” “多吃點。” 水瑯把買的飯菜統統消滅光了,靠在椅背上喝著周光赫的水壺,吃完了,發出一聲喟嘆,“比你燒的差那么一丟丟,不過,還是吃飽的滋味好,眼清目明,腦子清爽,感覺能打十個鄒賢實。” 周光赫笑出聲,把碗筷收起來,排著隊放到水池里,兩人一起走出食堂。 “怎么才來!” 龔浪正在走廊里來回踱步,一看到人來了立馬迎上去,“你們不來,儲煦完全不配合我們調查,就等你們呢。” 兩人走進病房,看著瞬間睜開雙眼的儲煦,他看起來比之前更虛弱了,還是吸著氧氣,吊著鹽水,雙眼凹陷,嘴唇發白。 水瑯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打了一個飽嗝。 儲煦:“……” “去吃了個飯。”水瑯靠在椅背上,“我就知道你能活過來。” 儲煦:“…….” 一肚子話,突然就說不出來了。 “不說?”水瑯看著床上的人,“那你就這樣冷靜躺著,我來說,孫澄當年出事,是你干的?” 儲煦驚訝看著水瑯,“你……” “你說你女兒剛滿月就被抱走了,算算時間,應該是那一年。”水瑯接著道:“那個時候你是肇嘉董事長信任的工程師,應該是鄒賢實第一次威脅你,你幫他找人殺了孫澄,或者說,是你負責把人引出來,在車上留下了炸藥,事成之后,你成了茂華印染廠的總工程師,除了你女兒,你還有殺了孫澄這個把柄被鄒賢實捏著,也有可能隨著鄒賢實往上升,你還做了很多傷天害理的事,他手里握著你的把柄,越來越多,后來的作偽證一箭三雕,不過是其中一個,根本不需要再怎么威脅你,你直接就去做了。” 儲煦躺在病床上,斜著頭表情已經從吃驚到了怔愣,再慢慢有了光彩,嘆息一聲,“中間有些出入,但大差不差。” 不等水瑯講話,儲煦就著急道:“既然你都能猜出來,孫澄一定也能猜出來,我女兒,她,她現在很危險!” “真是天意弄人。” 水瑯來珠南之前,真沒想到鐵蛋娘會是儲煦的女兒,更沒想到孫澄的死,跟儲煦有關。 這兩個本該有仇恨糾葛的人,卻被安排到了一個屋檐下生活。 “當年,孫澄已經懷孕了,你出手害死了她,天意把她送到你女兒身邊,這不就是你說的因果?” “不!不是!”儲煦再次著急了,“我的因,該我來嘗這個果,不關我女兒的事!” 水瑯笑了,“孫澄肚子里的孩子,又是誰的因果?你殺了人家的孩子,早就應該做好了人家也會把你孩子殺了的心理準備吧?” 儲煦拼命搖頭,“我是,我是剛知道她當年懷孕了!” 水瑯一頓,沒再吭聲。 “真的!是真的!”儲煦咳了兩聲,著急道:“我真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我不可能去做這事,能對一個還沒成形的嬰兒這么狠毒,我不可能再相信她會照顧好我的女兒!” “老白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