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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面酒肆 第81節(jié)

    “是不是很驚訝?”

    鶴妄生點了點頭。

    “崔夢寺知道的時候,他也很驚訝。”

    “他也知道?”

    譚昭點了點頭:“這個秘密,是我和他一起發(fā)現(xiàn)的,而且你不覺得……這很反常嗎?”

    “而反常即為妖,我問過鎮(zhèn)上的老人,他們說這條河是原本就有的,不是哪個修士或者是什么大能布了陣引了這條河,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自從我栽種下葡萄靈植之后,那口井里的井水就開始變多了,本來只有淺淺一汪,所以鎮(zhèn)民平日里都不用這口井水,只有在釀酒的時候,才會取一些井水釀造,故而這酒算是無憂鎮(zhèn)款待來客的最高待遇。”

    “但現(xiàn)在,你也看到了,它的水位線在這會兒了。”譚昭比劃了一下,“其實,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

    “什么問題?”

    “天道這種存在,我打過的交道,沒有一百應該也有幾十了,就算是崩壞的天道,應該也沒有這么失衡偏頗的。”

    天道多數(shù)是天生地養(yǎng)的靈智,是與世界同在的一個運轉(zhuǎn)機器,直白點來講,它不應該有任何的偏倚,人與動物在它面前,是絕對平等的。

    但這方世界的小天道,給他的感覺實在不像是正經(jīng)天道。

    就比如上次他試探小天道那回,他說可以代替鶴妄生做斬碎修仙界的執(zhí)劍者,小天道想都沒想就拒絕了,拒絕的原因居然是發(fā)不出功德。

    別搞笑了,天道就是印刷功德的,怎么可能會發(fā)不出功德。

    所以排除所有的不可能,那么剩下的那個選項哪怕再離譜,應該也是事實。

    “你的意思是?”

    譚昭湊過去,用神識傳輸: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困住的小天道,其實就是馳冥呢?

    “怎么可能!人怎么可能……”

    譚昭卻越想越覺得有道理,畢竟除了這個,我真的想不到有任何的可能了:“那如果,不是人呢?或許,只是一部分的侵染。”

    鶴妄生穩(wěn)了穩(wěn)心神,如果事實真的如阿昭所猜想的,那么哪怕他做任何的犧牲,也換不回玄澤大陸的寧靜:“你……有證據(jù)嗎?”

    譚昭指向幽深的護鎮(zhèn)河,又朝幽深的界海努了努嘴:“我前些日子在泛洲城中,找人打聽了一點消息,界海是一萬年前才出現(xiàn)的。”

    而小天道曾經(jīng)似是而非地跟他說過一些半真半假的消息,其中一條,就是他跟小天道索要谷螢石,小天道跟他說,它們都被人偷走了,它守不住它們。

    聯(lián)系到一萬年前的玄澤大陸靈氣充沛,修士遍地開花,卻在短時間內(nèi)靈氣枯寂,有沒有一種可能,它們——

    并不是沒了,而是在眼前的界海里呢。

    第102章 半副慈悲骨(三一) 你終于來了。

    想要驗證這點很簡單,只需要下到界海海底一探究竟就行了。

    “我去吧,我認識玄龜,它可以替我引路。”

    上次鶴妄生偷渡去凡人界,就是托玄龜?shù)拿Σ诺靡猿尚小?/br>
    譚昭聞言,擺了擺手:“我也沒準備跟你搶這差事,我運氣那么差,下去估計就算是擺我面前,我估計也找不見。”最重要的是,他還是個外來者。

    鶴妄生輕輕一笑:“你前科太多了,我可不信你。”

    ……什么前科,譚某人表示不承認。

    適時,月上當空,譚昭一個人站在界海邊,此時距離鶴妄生叫來玄龜跳入界海已經(jīng)過去一炷香的時間了,海面上一片平靜,就像掉進了一顆小石頭那么平靜。

    系統(tǒng):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怎么就這么大,我上次租了個潛水艇下去,沒過三分鐘就卷起了孽海滔天,得虧溜得快,不然人都要沒了。]

    系統(tǒng):哈哈哈哈,我猜你就是在想這個,想開點,畢竟你一直都是這種待遇。

    [萬一我想不開呢?]

    系統(tǒng):那你就再跳一次界海,讓氣運之子撈你,腦子進了水,說不定就想開了。

    [……你退休之后,奇思妙想真是越來越多了。]

    系統(tǒng)靦腆一笑:謝謝夸獎:)。

    這邊廂主統(tǒng)倆聊得有來有往,那邊鶴妄生已經(jīng)在玄龜?shù)膸椭拢顫摰搅私绾5牡撞浚趺凑f呢,界海比他想象中的要淺不少。

    玄龜在幽深的海水中,為他泛起絲絲縷縷的指路熒光,鶴妄生跟著玄龜游了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雙腳就踏在了實地上。

    他嘗試著跟玄龜溝通,玄龜卻半點兒沒理他,自顧自地往前游,鶴妄生沒有察覺到危險,只能跟上去。

    停停走走,大概在海底走了又是一炷香的功夫,幽深的海水開始變得澄澈起來,鶴妄生感覺到海水中的靈力在不斷地增加,直到他走到一扇門的門邊,這里的海水已經(jīng)清澈得跟上面護鎮(zhèn)河的河水一般了。

    “你帶我來……”

    鶴妄生才發(fā)現(xiàn)自己能呼吸了,他欲詢問玄龜一些線索,卻發(fā)現(xiàn)本來在他前面帶路的玄龜早就不見了。

    他居然完全沒有發(fā)現(xiàn),鶴妄生忍不住回憶當年救助玄龜?shù)膱鼍埃]有任何的不妥,他只得按下心頭的疑惑,浮身過去查探這扇奇怪的門。

    界海的海底,居然有一扇門,而且這扇門是四四方方鑲嵌在海底的,目測來看,約有十尺寬,且門上面懸掛著一些非常獨特的鈴鐺,此刻它們?nèi)科≡谒校紶栍兴黠h過,會發(fā)出極有韻律的碰撞聲。

    鶴妄生說不出是什么感覺,但每聽一下,他就覺得心上的塵埃被人掃去了一分。

    感知到這些,他并沒有盲目地去推門,反而是拿出了影留石想要把這扇門記錄下來,然而奇怪的是,哪怕是各大秘境都能使用的影留石,居然在這扇門前失效了。

    見此,鶴妄生愈發(fā)謹慎,他試圖去記下這扇門的模樣,然而當他閉上眼睛時,眼前卻再也沒有那扇門了。

    就好像,它是不可被記住、不可被銘記的存在。

    鶴妄生忽然意識到,如果他就這么扭頭離開,恐怕連遇上這扇門的經(jīng)歷都無法言止于口,思及阿昭的猜測,他毫不猶豫伸手推向了這扇門。

    “吱嘎——”一聲,仿佛是從遠古傳來的聲音,陳舊喑啞,卻并不難聽。

    鶴妄生沒想到自己這么輕易就推開了這扇門,門隙開了一層光芒出來,照射在界海黝黑的海水之上,海水頃刻間卻照亮,然后水流的速度愈發(fā)快了起來,就仿佛它們遇上了什么叫它們高興的事情,此刻歡欣鼓舞地不知道做什么好了。

    好奇怪,他為什么要去理解海水的想法?更可怖的是,他居然還真的理解了。

    鶴妄生搖了搖頭,側(cè)身鉆進了門里。

    他的動作極快,門被關(guān)上的速度也極快,快到他一扭頭,這扇門就直接消失了。

    鶴妄生有些惱自己的魯莽,但抬頭看到的一切,卻叫他完全喪失了思考的能力,這——

    是如何駭人的一幕啊。

    只見白光照耀之處,有一個巨大的云團,云團是帶著五彩的,就像是傳聞中接引渡劫修士的霞光一般,這本該是非常圣潔的一幕,卻因為染上了黑色的晦氣,顯出了幾分妖冶可怖的感覺。

    準備來說,這個巨大的云團之上,布滿了吸吮云團霞光的黑芒,它們就像是寄生蟲一般,無孔不入地纏繞著云團,僅有的幾分霞光透出來,也帶著幾絲可憐的味道。

    鶴妄生幾乎是在一剎那間,就感同身受地難過起來,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難過什么,只知道等他回過神來,他的眼淚已經(jīng)流下來了。

    【孩子,別哭。】

    鶴妄生想說自己沒哭,撫上臉頰,卻滿是濕潤。

    “你是……誰?”

    【我是誰?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終于來了。】

    鶴妄生只覺得自己的眼淚流得更兇了,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淚腺,只覺得他這輩子所有的眼淚都要在此刻流干了,為什么他會這么悲傷?

    “我……”

    【不必說話,我的力量不多了,走吧,往前走吧,不要回頭,往前走吧。】

    走?走到哪里去?

    鶴妄生心里充滿了疑惑,他想要停留下來問清楚,然而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在推著他往前走,它不讓他回頭,不讓他遲疑,不過是幾個呼吸的功夫,他就覺得自己像是失去了呼吸的魚一般,被人拋上了海面。

    “噗——”

    鶴妄生嘔出了一口氣,再睜開眼睛,自己已經(jīng)仰面躺在了界海的岸邊。

    “你怎么樣?沒事吧?”

    譚昭伸手去探鶴妄生的脈,卻被人一瞬躲開:“我沒事,我……”

    “什么?”

    “我……”鶴妄生擦了擦臉上不知是水還是眼淚的液體,“我知道,我該怎么做了。”

    譚昭:“。”

    “阿昭,你的猜測是對的,玄澤大陸萬年前的靈氣并沒有消失,它們只是被人藏起來了。”鶴妄生已經(jīng)站了起來,此刻他的眼眶紅紅的,幸好夜色夠好,遮住了他眼中的悲意,“而慈悲骨,是開啟它們的密鑰。”

    “嗯?”真的嗎?

    鶴妄生仰頭看向星空:“阿昭,我的慈悲骨還沒有長成。”

    怎么感覺下了界海一趟,這位朋友像是被洗腦了一樣?譚昭忍不住掐了個清明咒丟過去:“你真的沒事嗎?”

    鶴妄生搖了搖頭:“我沒事,我只是……知道了一些早該知道的事情。”所謂的宿命啊,果然是逃不掉的。

    “早該知道的事情?”

    “嗯。”鶴妄生點了點頭,“走吧,阿昭介意陪我去個地方嗎?”

    譚昭有些擔心鶴妄生現(xiàn)在的狀態(tài):“什么地方?”

    “道宗山脈,鶴歸峰。”

    鶴歸峰,那是前任道宗宗主的山峰,其實它從前不叫這個名字,鶴宗主繼位后,它才有了這個新名字。

    修士趕路,自是一瞬千里,沒過一日,兩人就站在了鶴歸峰的山腳下。

    “這里,竟荒得這么快。”

    譚昭看了一眼鶴妄生,從界海回來后,這人的狀態(tài)就非常不對,像是被人強勁洗腦了一樣,此刻全沒有了從前厭世的模樣,他可不信界海的水還能治這個:“一個地方?jīng)]有了人氣,自然會荒。”

    道宗山脈已經(jīng)完全沒有人了,從前的弟子走的走,散的散,最初還有人想要留下來挖點寶貝,畢竟道宗盤踞此地一萬年,底蘊不可謂是不深厚,說不定就有什么寶貝藏得深,所以沒人發(fā)現(xiàn)呢。

    只不過道宗山脈的結(jié)界破了之后,什么人都能上來,有些從前跟道宗結(jié)了仇的,這會兒自然是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如此烏煙瘴氣地打了幾日,見挖寶不成,這些弟子也就不敢逗留,皆下山各謀生路去了。

    今日山中大雨,雨勢大得驚人,雨幕幾乎是連成了一片,這樣的惡劣天氣,練氣期的修士自然不敢上山,哪怕是筑基,也全沒必要在今日過來,畢竟山上的屋舍早就被鶴妄生一把火燒得精光,沒有避雨之所,哪怕是修士也很容易在山中遇險。

    如此兩人上了鶴歸峰,居然真的一個人都沒有。

    “那里,從前是我的住所,殿門并不大,但我自入道宗門下,就一直住在無妄殿中,現(xiàn)下它沒了,倒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