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寵姝色 第3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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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秉安搭下眼簾,看向從?蔚姝袖中飄落在地的兩方?繡帕,其中一方?繡著喜鵲的帕子被晨曦的風吹卷落在他腳邊,帕子一角繡著‘季宴’二字,最后的‘書?’字尚未成型。 他撿起繡帕,指腹重重捻在‘季宴’的名字上,上挑的眼尾處漫上陰鷙的戾氣。 蔚姝看到帕子,跑過去欲奪回來?:“這個不能給你,你還給我!” 這是娘留下的,她想留在身邊做個念想。 謝秉安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眼前身姿嬌小的女?人,鳳眸陰翳冷冽:“小姐都?是要入宮的人了?,還留著這個做什么?” 兩人離得很近,近到腳尖相抵。 蔚姝抬起頭看他,第一次從?他身上感受到凌厲迫人的壓迫感,讓她心底發顫,呼吸緊繃,險些喘不上氣來?。 “這是我的事,用不著你管!” 蔚姝踮著腳尖想要搶回繡帕,謝秉安見她欲奪回繡帕的決心,掌心微動?,頓時繡帕四分五裂的落在地上,蔚姝驚得瞪圓了?杏眸,用力推開他,憤憤道:“你憑什么毀掉我的東西??!” 謝秉安攥住她纖細的腕骨,五指收攏,蔚姝疼的手臂發顫,卻緊咬著下唇不愿意露怯,謝秉安冷聲問道:“我再問一次,如果今日是季宴書?帶你走,你走還是不走?!” 蔚姝疼的瑟縮著瘦弱的雙肩,迎著溫九冰冷陰翳的眸,堅定且狠絕的回了?一個字:“會!”跟著又?續道:“那晚你問我的問題我現在就可以回答你,如果沒有謝秉安,我寧愿跟著季宴書?遠走高飛也?不愿跟著你走,至少季宴書?能給我安枕無?憂的日子,跟著你難道讓我流落街頭跟你討飯嗎?與?其如此,我寧可入宮為妃享錦衣玉食的榮華富貴!” 謝秉安身上的氣息驟然陰戾,眸中瞬息間布滿猩紅的血絲。 他掐住蔚姝纖細脆弱的脖頸,俯下身低頭危險的凝視她,冰冷的聲音從?齒根中森然溢出:“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你,把你的尸體?丟給季宴書?,看他是選擇茍活還是跟你殉情?” 兩人的氣息不過一寸,灼熱的呼吸下卻透著徹骨的寒意。 蔚姝被掐的喘不上氣,臉色漲紅,呼吸卡在喉嚨里上不來?,看著眼前昳麗清雋的容貌逐漸變得模糊,心里忽然間萌生出一種解脫的念頭。 就這樣罷。 或許死了?就解脫了?,這樣也?能早些下去與?娘和外祖父團聚。 謝秉安看著蔚姝閉上眼睛,一副坦然赴死的模樣,眸底陰森戾氣翻涌,他咬緊齒根,將心中想要虐殺掉眼前女?人的暴戾壓下,松開手,冷漠的看著跌坐在地上用力咳嗽喘氣的女?人。 “既然小姐執意入宮,那奴才就先恭喜娘娘了?。” ‘娘娘’兩個字,他咬的極重,蔚姝甚至能聽出這句話中濃烈的嘲諷,她撫著疼痛的脖子,臻首低垂,眼底盈盈泛起的淚意被她努力忍下。 她今日把話說的這般絕情,溫九怕是記恨上她了?。 也?罷。 只要能打消他要帶走她這個累贅的念頭,恨便恨罷,今日一過,她與?溫九也?再無?見面之機了?,忘掉她這個朋友也?好。 翌日一早,宮里的馬車停在了?尚書?府的府外,由潘督史護送蔚姝入宮。 宮里派了?兩個嬤嬤過來?,為蔚姝換上繁瑣的宮裙,描畫了?她從?未描摹的濃妝,云芝看向妝鏡種秾麗美艷的女?子,眸底閃過驚艷之色,隨即又?被nongnong的心疼遮蓋:“小姐,奴婢扶你出去。” 蔚姝垂下眼睫看妝奩上放著的小匣子,昨日在她說完狠厲絕情的話后溫九便離開了?,走時也?沒有拿她贈與?的東西?。 他應該恨極了?她罷。 巳時。 蔚姝坐上了?進宮的馬車,她掀開車窗簾子一角,隨著馬車向前行駛,住了?十幾年的尚書?府在的眼中逐漸縮小,遠去。 一切恩怨從?這座府邸開始,也?從?這座府邸結束。 那晚蔚昌禾被抓走后就再也?沒有回來?,她不知道東廠會如何?處置蔚昌禾,也?不知道謝狗心里藏著什么貓膩,竟會護著她扣押蔚昌禾。 她心中唯一的猜想,大概就是謝狗想要她平安入宮,最后再親手殺了?她罷。 蔚姝放下手,看向坐在右側的云芝,唇邊溢出苦澀的笑:“我們這一走,怕是再也?回不來?了?,你跟著我可后悔?” 云芝堅定搖頭:“不后悔!” 馬車駛入長安街,由東廠錦衣衛一路護送,街道上的百姓們紛紛靠向兩側。 蔚姝側過身,再次掀開車窗簾子看向外面。 她想最后再看一眼生活了?十幾年的長安城,這條街道是舅舅帶著她與?季宴書?走了?十幾年的路,是三?年前從?楊家到國公?府的必經之路,馬車快要駛近國公?府門時,蔚姝抬起眼睫望過去,涂著口脂的唇畔陡地抿緊。 國公?府外,季宴書?穿著一襲白色長衫,一根玉簪束發,身上的氣息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潤清朗,看見宮中馬車從?府門經過,看見車窗簾子一角從?里面掀開,他紅了?眼眶,朝馬車的方?向深深作了?一揖,頭低下的瞬間,眼底的淚落在地上。 寧寧,對不起。 馬車經過國公?府,逐漸遠去。 蔚姝放下車簾,雙手搭在腿上,垂眸盯著并攏的腳尖,一直到宮門口都?未曾說過一句話,馬車停在宮門口,隨行的小太監對著馬車道:“娘娘,馬車不得入宮,奴才們備了?轎攆,還請娘娘移步轎攆。” 云芝攙著蔚姝走下馬車,坐在四周垂簾的轎攆中,轎攆朝著宮內而行,蔚姝緊張的揪著手指,不知道接下來?等待她的會是什么。 云芝一直緊跟著轎攆,時不時四下看一看,在轎攆停下后,她好奇的抬頭看向前方?的宮殿,在看到承乾宮三?個大字時,眼皮子猛地跳了?一下,隔著帷幔,壓低聲音道:“小姐,他們把你抬到承乾宮了?!” 蔚姝臉色陡地白了?幾分,她顫抖的伸出手搭在云芝的手腕上走下轎攆,看著笑瞇瞇朝她走來?的鄭公?公?,蔚姝的心徹底沉了?下去。 這一天終究是到了?。 “蔚姑娘……不,老奴該喚您娘娘,陛下在殿內,娘娘隨老奴進來?罷。” 鄭公?公?走在她前頭,蔚姝看著他的背影,搭在云芝腕上的柔夷忍不住蜷緊,云芝被捏的疼了?一下,轉頭心疼的看著自家小姐:“小姐,我們該怎么辦?” “從?一開始我就沒有回頭路可走。” 蔚姝抿緊紅唇,收回手續道:“你在外面安心待著,等我出來?。” “小姐……” 云芝向前一步,雙手用力揪在一起,看著自家小姐隨著鄭公?公?走進承乾宮,心高高懸起,在原地來?回踱步,根本無?法靜下心來?。 承乾宮的殿門緩緩打開,鄭公?公?朝蔚姝笑道:“娘娘,快進去罷,可別讓陛下等急了?。” 蔚姝望著金碧輝煌的承乾宮內,蒼白著臉色走進去,殿內充斥著刺鼻的藥味,讓蔚姝險些窒息,殿內左側有一道屏門,里面傳來?皇帝沙啞的怒罵聲。 還有……女?人哭泣求饒的聲音。 隨著利劍出鞘的錚鳴聲響起,殿內傳出女?人驚恐的尖叫,隨之,是皇帝暴怒的聲音:“鄭察,把人拖出去。” “是。” 鄭察帶著兩名禁衛軍快步走入殿內,一息間的功夫,蔚姝看到錦衣衛拖著女?人的尸體?離開承乾宮,女?人的脖子被利器割破,刀口頗深,皮rou外翻,一雙眼睛死不瞑目的瞪圓,與?上次長明宮內死去的女?人如出一轍! 蔚姝嚇得繃緊身子,攏在袖中的雙手用力攥緊,試圖用手心的刺痛來?喚醒自己僅有的一絲清醒,皇帝殘暴不仁她不是第一天知道,今日被宣召到這邊,下場她也?早有預料,怕是與?這兩個女?人差不了?多少。 但是,在死之前,她要把蔚昌禾干的事捅出來?,拉著蔚家一起死。 鄭察見蔚姝仍站著微動?,當下皺眉,有些不悅:“娘娘還愣著做什么?還想讓陛下久等娘娘嗎?” 蔚姝壓下心底不斷躍出的恐懼,微微松開緊攥的雙手,僵硬的邁開步子走進屏門。 靠近屏門,藥味更濃郁,她努力屏住呼吸,走入里面時,看到了?躺在龍榻上的皇帝,穿著明黃色的寢衣,衣襟敞開,露出胸前的肌膚,頭發未束冠,披在身后,臉上的胡子也?不知幾日未修整,亂糟糟的,與?街上乞討的乞丐并無?兩樣。 他的五官憔悴,面色發黃,嘴唇發白,四肢是rou眼可見的在發抖,骨頭關節高高腫起,看得人頭皮發麻。 堂堂一國之君,竟成了?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皇帝看到站在屏門內的蔚姝,渾濁半瞇的眼睛里閃過一道驚艷,他將蔚姝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眼,扯著唇角露出侵略性的笑,那眼神讓蔚姝生生覺出被毒蛇盯上的驚悚感,就像是冰冷滑膩的蛇在她身上攀爬,那種從?骨子里滲出來?的驚恐顫栗險些讓她逃離這里。 皇帝朝她動?了?動?手指,命令道:“到朕這來?。” 蔚姝害怕的咽了?咽口水,僵硬著步子朝他走過去,皇帝手指點?了?點?自己身子,眼睛死死盯著蔚姝秾麗美艷的臉蛋,繼續吩咐。 “坐上來?。” 蔚姝的雙腳陡地頓住,身子不可抑制的顫抖,臉上的血色也?在剎那間消失殆盡。 她用力攥緊雙手,極力隱忍著眼底屈辱的眼淚與?恐懼,皇帝見她不動?了?,眸色危險的瞇起,咬了?咬牙:“怎么?你娘沒交過你如何?服侍朕?你再磨蹭,朕便讓鄭察來?幫忙。” 若不是四肢疼痛不便,他早已占主動?方?,還何?須等這個女?人磨磨唧唧的。 蔚姝心里做著天人交戰,看著皇帝愈發急躁暴戾的臉色,索性破罐子破摔,欲一口氣將蔚昌禾干的事說出來?,直接來?個死罪,也?總好過被這種人糟踐了?強,正要開口,外面陡地傳來?鄭察的聲音:“陛下,宮外的守衛軍來?報,說宮外出大事了?!” 皇帝被打擾了?興致,看到鄭察帶著守衛軍跑進來?,怒氣更勝,拿起手邊的玉盞扔過去砸在守衛軍的腦袋上,玉盞破碎,守衛軍額頭冒血。 守衛軍嚇得跪在地上,急聲道:“事態緊急,奴才也?是一時著急,望陛下息怒。” 鄭察瞧了?眼陛下的臉色,對守衛軍道:“還不快說!” 守衛軍道:“陛下,戶部尚書?蔚大人全族入獄,除蔚大人尚在詔獄內,其余人都?已被東廠的人帶到刑場執以斬刑,奴才也?是剛知道此事,這才匆匆進宮稟報陛下。” 蔚姝垂下眼睫,難掩心中的震驚與?疑惑,謝狗怎會抓走蔚氏一族的人? 而且還將其斬刑? 皇帝陰惻惻的目光掃了?眼蔚姝,逐看向守衛軍:“謝秉安為何?無?緣無?故抓走蔚氏全族?” 守衛軍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陛下的臉色,又?看了?一眼站在龍榻前的蔚姝:“回陛下,據說是蔚大人私下篡改了?蔚姝與?蔚芙蘿的生辰八字,將李道長欽定的蔚芙蘿換成蔚姝,在掌印受傷失蹤的這些時日,蔚大人與?一人密謀聯手,潛入巡監司的機要閣內,將蔚芙蘿的名字換成蔚姝,掌印將蔚大人關押在詔獄留他一命,是想逼問出蔚大人背后之人。” 鄭察心下一驚,覷了?眼站在龍榻前的蔚姝。 皇帝的臉色比方?才還要陰冷難看,四肢也?比方?才抖得厲害,他看向蔚姝,目光陰毒冷厲:“所以,命格可以助朕長壽的蔚芙蘿被嫁到了?北拓,而對朕無?用的蔚姝卻進了?宮?!” 殿內一片死寂,無?人敢回皇帝的話。 蔚姝心中無?比的震驚,她沒想到謝狗竟然會知道此事,會用雷霆手段處決蔚家,而且,圣旨上竟還有這一層貓膩,是誰在背后幫助蔚昌禾改了?圣旨上的名字? 除了?蔚昌禾,還有誰想讓她入宮? 守衛軍低下頭,硬著頭皮道:“陛下,掌印說,要奴才將蔚姝帶入詔獄,他要親自審問有關蔚大人在府中的任何?舉動?。” “滾!” 皇帝像個瘋子一樣憤怒咆哮,頭發在枕上蹭的亂糟糟的,四肢骨骼高高腫起的地方?抖個不停,他又?怒吼道:“李醇覽何?時回來?!!” 鄭察忙道:“回陛下,掌印那邊傳話來?,說錦衣衛已找到李道長,正在趕往長安的路上,估摸著今晚就能到了?。” 蔚姝走出承乾宮,陰霾在心底的恐懼倏然散去,忽然間有種絕處逢生的錯覺,她終于逃離了?這處虎xue,可等下又?要再入狼xue。 詔獄是個拆骨扒皮的煉獄,是謝狗的地盤,凡是入了?詔獄的人,沒一個能全乎活著出來?,舅舅曾告訴過她,說詔獄里的刑具能讓人生不如死,骨頭再硬的人進了?里面,也?得把祖宗十八代的底吐出來?。 若說不怕那是假的,蔚姝抿了?抿唇,盡量壓下心底漫上來?的恐懼,來?帶她與?云芝去詔獄的是東廠的潘督史,她們坐上馬車,踏上前方?未知的危險。 馬車停在詔獄外,蔚姝與?云芝走下馬車,兩人雙手相攜,跟著潘史走進詔獄。 詔獄內陰暗潮濕,一踏進去,便能聞到腐朽刺鼻的血腥味,她們走入一道長長的過道,過道兩邊燃著燭火,將昏暗的詔獄內映的詭異森然,潘史停在拐角最里面的一間石門牢房,打開牢門,道:“蔚小姐進去吧。” 主仆二人走進牢房,石門關上,跟著便是上鎖鏈的聲音,清脆的聲音讓蔚姝心中愈發緊張害怕,她不知道接下來?會遭遇怎樣的折磨。 是斷骨、還是抽筋? 亦或是,如舅舅曾經所說的,把人頭皮割開,從?頭頂的傷口灌入銀水? 想到這些酷刑,蔚姝就覺得身子發抖發涼,袖子傳來?扯力,耳邊響起云芝驚訝的聲音:“小姐,你快看。” 蔚姝怔怔回神,轉身看向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