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寵姝色 第34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東宮四蒔錦、妻主她為何那樣(女尊)、我和我的女友們、病弱小瞎子靠武力值成為萬人迷、尾巷(強(qiáng)制1V1)、剛成仙神,子孫求我出山、我在修仙界長生不死、打死不轉(zhuǎn)職的道修、身體里的那個(gè)他、蜜桃撻
東冶冷笑著看他。 蔚昌禾臉色僵住,咬了?咬牙,抱著最后一絲希望問:“你什么意思?” 東冶細(xì)數(shù)他的罪行:“其一,蔚大人隱瞞圣上與?掌印大人,在戶籍上篡改了?蔚小姐與?蔚芙蘿的生辰八字,陛下欽定的本是蔚芙蘿,卻變成了?蔚小姐。其二,你明知陛下忌諱妃子入宮前身上戴孝,卻還有意隱瞞楊氏之死。其三?,蔚小姐是陛下欽定的妃子,你蓄意殺害她,乃是重罪。蔚大人,還需要我再重復(fù)一遍嗎?” 他每說一條,蔚昌禾的心就往下跌一寸。 待東冶話止,蔚昌禾的臉色已完全看不出血色,他說的每一條都?足以讓陛下治他一個(gè)死罪,三?條重罪并罰,蔚家九族都?難逃一死,比三?年前的楊家還要慘。 蔚昌禾徹底慌了?神,他混亂的想著能脫身的法子,可是對方?的每一條罪證都?如鐵一般的砸在他頭上,容不得他狡辯反駁,最終,他僵硬的抬起頭問道:“我做的如此隱秘,你們東廠是如何?查出來?的?” 他忽然想到一個(gè)人,也?記起了?在緋月閣里被云芝打暈的一幕,布滿血絲的眼睛里充滿憤怒:“是不是蔚姝告訴你們的?除了?她沒有人知道這些!” 范蓉已死,蔚芙蘿也?嫁到北拓,那就只剩下蔚姝了?。 一定是她! 若他還有命出去,一定要親手剮了?這個(gè)女?兒! “不巧,是咱家親耳聽到的。” 暗室外面?zhèn)鱽?一道冷冽的聲音,隨著地上逐漸延伸進(jìn)來?的頎長身影,蔚昌禾也?終于看到了?緩步走進(jìn)來?的男人。 ——正是司禮監(jiān)掌印。 錦衣衛(wèi)搬來?太師椅,東冶側(cè)身垂首,恭敬的候在一側(cè)。 謝秉安撩袍坐在椅上,長腿交疊,手肘擱在扶手上,以手支額,他掀起眼皮淡漠的看向蔚昌禾,眼尾間是一慣的涼薄。 “蔚大人,許久未見,可還認(rèn)得咱家?” “認(rèn)得、認(rèn)得。” 蔚昌禾乖順點(diǎn)?頭,哪里還有往常的囂張傲氣。 六部之首的戶部尚書?在旁人眼里是一朝重臣,可放在掌印眼里小如螻蟻,掌印無?需向陛下請命,無?需給朝臣們交代,只需一道死證,足以取人性命。 他小心翼翼的觀察謝秉安的神色,心里摸不準(zhǔn)他對蔚姝到底是什么意思,掌印速來?與?楊家敵對,楊氏一族的死都?是他一手鑄成,而他眼下卻要護(hù)著蔚姝,葫蘆里到底賣著什么藥? 謝秉安眼皮微動?,東冶授意,將一張黑色面具雙手奉上。 那面具太過扎眼,以至于出現(xiàn)在暗室后,蔚昌禾的眼睛便死死的盯著它,他的眼睛不受控制的顫抖,一個(gè)可怕的念頭攀上心頭,仿佛有一只無?形的大手攥住他的心臟,讓他緊張、懼怕到無?法呼吸。 謝秉安拿著面具遮住昳麗冷俊的容顏,漆黑的眸透過面具看他:“這樣,蔚大人可還認(rèn)得出咱家?” 蔚昌禾瞳孔皺縮,渾身骨頭一軟,若不是手臂被鐵鏈捆縛著,他能癱在地上。 他的腦子一下子清明,聯(lián)想到前幾次去找那賤奴的麻煩,東廠的人都?會及時(shí)出現(xiàn)帶走他,在他頭上扣刺殺掌印的嫌疑押著他不放,又?以下到尚書?府的那道圣旨有疑,將他帶進(jìn)詔獄,受盡酷刑折磨。 原來?一切因由都?是因?yàn)槭й櫫?一個(gè)多月的掌印就藏在他眼皮子底下,將他所做的事都?看得清清楚楚,掌印什么都?知道,只是故意跟他兜圈子,看他這個(gè)跳梁小丑最后的掙扎罷了?。 蔚昌禾想明白其中關(guān)竅,抬頭看向?qū)γ娴闹x秉安:“我有一事想問掌印。” “問。” 謝秉安將面具擱在膝上,指腹摩挲著面具上復(fù)雜的紋路,鳳眸平靜無?波。 蔚昌禾道:“楊家速來?與?掌印敵對,掌印這段時(shí)日為何?還要待在蔚姝院里?” 東冶替主子回道:“那段時(shí)日燕王找尋了?任何?地方?,唯獨(dú)沒想過尚書?府,蔚大人可明白?” 是啊,長安城誰不知楊家與?掌印的恩怨?誰又?會想到掌印竟是待在楊家外親女?的身邊? 即使是他也?未曾想過這一點(diǎn)?。 蔚昌禾續(xù)道:“既然蔚姝只是一個(gè)幌子,掌印為何?還要護(hù)著她?她可是楊岳武的外孫女?。” 謝秉安的薄唇扯出一抹寒涼的諷笑:“咱家恩怨分明,可不像蔚大人這么恩將仇報(bào)。” 恩怨分明? 且不說在他眼里,就是在整個(gè)大周朝的眼中,掌印詭詐狠厲,冷血無?情,視人命如兒戲,會是個(gè)恩怨分明的主兒? 蔚昌禾忽的大笑:“我犯下的是株連九族的重罪,東廠若要抄了?蔚家,蔚姝也?是蔚家人,她又?豈能逃過?如此一來?,掌印談何?恩怨分明?” 謝秉安姿態(tài)閑散,漫不經(jīng)心的抬眼:“蔚姝后日入宮,屆時(shí)便是裴氏皇族的人,咱家三?日后處決你也?不遲,對了?,還有一事。”男人冷俊的長眉挑了?下:“你父母今在陵州黃安縣,膝下養(yǎng)著一個(gè)十三?歲的男童,那男童眉眼與?你極其相似,應(yīng)該是蔚大人養(yǎng)在外面的私生子吧?” “你把他們怎么樣了??!” 蔚昌禾瘋狂掙脫著鐵鏈的捆縛,咬牙切齒的瞪著謝秉安:“你有什么事就沖我來?!別碰他們!” 謝秉安嘖嘖搖頭:“蔚大人犯得可是株連九族的重罪,他們與?你是血親關(guān)系,自是逃不掉。” 看著蔚昌禾從?激勵(lì)掙扎到心如死灰,謝秉安道:“蔚大人可真讓咱家刮目相看,先是迎娶楊秀怡,利用楊家爬到戶部尚書?的高位,在楊家死絕后,又?將楊秀怡母女?棄如敝履,抬高范妾氏母女?地位,利用寵妾的幌子又?私下找了?外室,與?其生下一子養(yǎng)在陵州黃安的父母膝下,此事你瞞過了?所有人,卻瞞不住東廠的眼睛。蔚大人把本該用在朝政上的心思都?撲在養(yǎng)女?人生兒子的身上,真讓咱家寒心吶。” 蔚昌禾在朝堂上向來?是個(gè)老滑頭,趨利避害,八面玲瓏,與?掌印,燕王兩股勢力從?來?都?是笑臉逢迎,從?不得罪任何?一方?,這是他第一次親身見識到謝秉安的可怕,這人遠(yuǎn)比傳聞中的還要令人膽寒! 謝秉安起身離開時(shí),蔚昌禾吼道:“我為官十余載,從?未與?掌印為敵,掌印為何?對我死死相逼?” “將蔚家欠小姑娘的債討回來?。” 謝秉安走到暗室外,又?轉(zhuǎn)身看向蔚昌禾,唇角噙著冷而陰戾的笑:“告訴你一件事,楊家與?咱家素來?無?敵,他們的死,與?咱家可無?關(guān)。” 暗室門關(guān)上,隔絕了?蔚昌禾震驚到瞪圓的眼睛。 詔獄外。 謝秉安冷聲吩咐:“無?論用什么法子,逼問出他背后的貴人是誰。” 東冶道:“是。” 他猶豫了?一下,低聲問:“主子,蔚小姐后日就要入宮了?,奴才已按照主子吩咐為蔚小姐找到替身,不知主子何?時(shí)安排蔚小姐離開尚書?府?” 謝秉安:“明晚。” 翌日一早,云芝把她們主仆二人的東西?簡單收拾在一個(gè)包袱里,等明日進(jìn)宮時(shí)帶上。 蔚姝去楊氏房里轉(zhuǎn)了?一圈,屋里擺著的拔步床與?妝奩都?被她賣給了?寶隆昌的掌柜,原本逼仄的屋子眼下瞧著空蕩蕩的。 她斂下眸,眼底泛起潮霧。 明日便要入宮,一旦入了?宮門就再也?回不來?,這一眼便是一輩子了?。 蔚姝回到屋里,抱起妝奩上的匣子,準(zhǔn)備去往后院,把這些東西?交給溫九,也?是時(shí)候讓他離開了?。 想到往后再也?看不見溫九,蔚姝便覺得心口發(fā)酸,澀澀的難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徘徊在心口積郁不散。 舅舅曾在戰(zhàn)場上失去過一個(gè)共同經(jīng)歷生死的戰(zhàn)友,醉酒后在她面前吐露心聲,他當(dāng)時(shí)的感受便是她此刻的心情,細(xì)細(xì)想來?,她與?溫九也?是一同經(jīng)歷過生死。 “小姐。” 云芝追上蔚姝,將兩方?繡了?一半的繡帕遞過去:“這個(gè)要帶嗎?” 蔚姝看著云芝手中的繡帕,眼睫微微一顫。 一方?是她前些日子模仿娘的繡跡繡了?一半的海棠花,一方?則是三?年前娘繡了?兩只喜鵲要她送給季宴書?的,繡帕的下角還有未繡完的字。 ——季宴。 而書?字,只開了?個(gè)頭便沒有了?。 第二日楊家出事,這方?帕子便一只擱置在她的妝匣里,未曾拿出來?過,這是娘留下來?的,她舍不得丟:“給我罷。” 蔚姝接過繡帕放進(jìn)袖中,轉(zhuǎn)身走入后院,看見站在窗牖前的溫九,穿著黑色的侍衛(wèi)服,頭上簪著黑木簪,低垂著眸看著延伸進(jìn)窗戶里的一截樹枝。 她頓住腳步,安靜的看著他。 初晨的陽光穿透葳蕤的枝葉零零落落的灑在他身上,他就像站在光與?黑的中間,垂落的長睫蓋住了?那雙漆黑幽深的鳳眸,他抬眼看人時(shí),眸底冷漠涼薄,好似人世間的極樂悲喜都?無?法感染他,他垂眸時(shí),平靜的好像一潭冰水,冷的讓人無?法靠近。 “小姐。” 清潤的聲線傳來?,蔚姝回過神,沖溫九笑道:“我來?看看你。” 話罷,抱著匣子走來?。 謝秉安的目光在她手中的匣子上定格了?幾許,待她走進(jìn)屋里坐下,他便坐在她對面,將落在匣子的視線移到她的笑顏上,漆黑的眸化?開屢屢清寒:“小姐抱著匣子做什么?” 蔚姝緊張的扣著匣子邊角,抬眸見溫九平靜的看著自己,一時(shí)間竟不知從?哪里說起。 謝秉安猜出她的目的,并未催促,等著她主動?開口。 “我……” 蔚姝剛開口又?抿緊唇,低頭懊惱的輕咬下唇,察覺到那道一直徘徊在她身上的視線,她鼓起勇氣,將手中匣子推到溫九眼前,抬眸看他:“這是我為你準(zhǔn)備的,里面有三?十兩銀子與?一些首飾,首飾可以在當(dāng)鋪換些銀子備用,我知道銀子不多,但這也?是我唯一僅能拿出來?的,你別嫌少。” 謝秉安沒有看匣子一眼,只問了?一句:“小姐是在趕我走?” 蔚姝搭在桌上的柔夷下意識蜷緊。 溫九一直沒有放棄要帶她離開的念頭,也?承諾過替她為楊家報(bào)仇,可他只是一個(gè)從?鬼市出來?的勢單力薄的小奴隸,如何?與?權(quán)勢滔天的謝狗斗? 她不能為了?自己,為了?楊家的仇,將溫九拉下水,他還年輕,往后的路還很長,不該為了?她憑白丟了?性命。 蔚姝迎著溫九漆黑冰冷的目光,堅(jiān)定道:“是,我就是要趕你走。” 看著他眸底陡然浮出的凜冽寒戾,她眼睫顫了?顫,狠下心續(xù)道:“我今日若不趕你走,你還打算在我這里賴多久?緋月閣伙食有限,每天為了?分你一份,我都?要餓著肚子,我已經(jīng)忍你很久了?,若不是看在你之前救過我,又?幫我找到我娘尸骨的份上,我早已將你趕出去了?!這筆銀子就當(dāng)是我給你的報(bào)酬,你拿著它走吧。” 她說的話又?狠又?絕情。 說完,蔚姝垂下眸,濃密的眼睫遮住了?眸底泛上來?的劇痛,眼睫有些洇濕,她收回手?jǐn)n在袖中,用力攥緊雙手,試圖用手心的疼痛逼退眼底呼之欲出的淚意。 不能哭出來?。 不能被溫九看出破綻,不然她的用心良苦都?將功虧一簣。 謝秉安打開匣子,取出一支金簪在手中把玩:“小姐送我這么金貴的金簪,可真舍得。” 他的聲音又?輕又?低,卻有種不容忽視的冷冽。 蔚姝低著頭,沒有接話。 謝秉安斜乜了?眼搭著腦袋的蔚姝,將匣子推到她面前,白皙如玉的指尖在匣上點(diǎn)?了?點(diǎn)?,發(fā)出清脆的聲響:“但這些東西?就想報(bào)了?我對你的恩情,可遠(yuǎn)遠(yuǎn)不夠。” 蔚姝倏然抬頭看他,清澈的杏眸里氤氳著霧氣,眼睫上也?沾著濕漉漉的水氣,就這么毫無?預(yù)兆的撞入謝秉安的眸中,男人輕敲木匣的指尖驀地頓住,冷白的薄唇輕抿住,視線下移,落在她脖頸的紅痕處,眉峰微皺。 今日的藥好像還沒涂。 這纖細(xì)脆弱的脖子再不好好護(hù)著,怕是要被擰斷了?。 蔚姝抿了?抿唇,極力忍著喉嚨里的哭腔:“我、我就只有這些東西?了?,再拿不出比這好的了?。” “小姐還有。” 謝秉安將匣子合上,漆黑的冷眸凝著她,在她疑惑的目光中,緩緩起唇:“小姐跟我走,對我來?說,便是最好的。” 蔚姝嬌軀驀然僵住,杏眸一眨不眨的望著他,見他還未放棄帶她走的念頭,頓時(shí)起身往后退兩步,看向即使坐著也?與?她視線平齊的溫九,故作狠心道:“你趁早打消了?這個(gè)念頭,我不會跟你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