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寵姝色 第2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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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榻上,蔚姝猛地睜開雙眼,臉頰上布滿汗漬,失神?的望著上方的帷幔,好一會才?回籠意識。 她又做噩夢了。 夢中的長明?宮被血染得鮮紅,殿中橫倒著數不清的女人尸體,每個人都死不瞑目的瞪著雙眼,耳邊不斷充斥著皇帝□□的聲音與女人慘絕人寰的叫聲。 一聲接一聲,尖利又刺耳。 她想逃,卻無處可逃。 無論是?現實與夢中,她都是?被困在囚籠里的人,掙脫不了身上的束縛。 蔚姝蜷縮起來,雙手使勁揪著胸口的衣襟,無助的低聲哭泣。 “叩叩” 寂靜的夜里,叩門聲突兀響起。 蔚姝的陡地止住哭聲,伸手擦去眼淚,對屋外?的人道:“云芝,你下去歇息吧,我這不用你侍候。” 嬌軟的嗓音帶著濃重的鼻音,聽起來孤獨又可憐。 她吸了吸鼻子,眼淚再次落下來,她翻身面朝墻壁躺著,抿緊唇畔,不讓自?己再哭出聲來。 “是?我,溫九。” 屋外?響起一道熟悉的嗓音,是?獨屬于?溫九慣有的冷漠。 蔚姝驚得翻身坐起,怔怔的看著緊閉的屋門,有些不敢相信耳朵聽到的,抖著聲音問了一句:“你是?誰?!” “溫九。” 言簡意賅的兩個字,卻讓蔚姝的心跳驟然加快。 不是?她的幻覺,消失了幾天的溫九真的回來了。 蔚姝連忙擦掉眼淚,趿拉著鞋子打開房門,看到站在屋外?的男人,依舊穿著尚書府里黑色的侍衛服,一根青木簪束發,其余墨發垂在身后,他的身姿高大且頎長,站在半開的門前,擋住了夜幕的繁星,星月散出的光鋪設在他的身后,將他的容貌隱匿在暗色中,她只在那片暗色中看到了一雙漆黑且深邃的眸。 她抿了抿唇,抓著門扉的雙手不由的收緊:“你這幾日去了哪里?” 手用力?按在門扉上,硌疼了手心的傷,她的聲音微微顫抖,此?刻也?不知是?疼的,還是?因為突然出現的溫九。 “去了一趟鬼市,解決之前的舊賬。” 謝秉安看著蔚姝,她的眼睛紅的厲害,眼眶里蓄滿洇濕潮霧,小巧的鼻尖發紅,臉色蒼白,鬢邊的發絲松散微亂,看著比之前消瘦憔悴了許多,眼底也?不見之前的明?亮清澈,多了些懨懨之色。 他皺了皺眉,看到蔚姝眼底又落下淚。 于?是?,清冽的語氣溫柔了幾分:“抱歉,走?的匆忙,沒與小姐說一聲。” 聽完他的解釋,蔚姝的淚流的止不住。 她忍了又忍,最終還是?忍不住,蹲下身抱住自?己,將臉埋進臂彎里大哭:“我還以為你走?了,我們再也?見不到了。” 哭聲與啜泣的嬌音從臂彎里悶悶傳出,訴盡了她的委屈。 這幾日發生的事?一件接一件壓在心底,她找不到傾訴對象,找不到發泄點,這一刻看見溫九,竟是?順其自?然的將這幾日的難受都哭出來了。 謝秉安垂下眼,看著蹲在地上縮成一團的女人,取出巾帕遞給她:“我不會走?了。” “真的?” 蔚姝抬起頭,看向那雙始終浸著涼薄的鳳眸。 這是?她有生以來見過最好看的一雙眼睛,亦是?最平靜冷漠的一雙眼睛,自?從遇見溫九開始,她鮮少從他的眸底窺探出除冷漠以外?的情緒。 她想,溫九若是?笑起來,這雙眼睛一定很好看。 謝秉安頷首:“嗯。” 他看著蔚姝的眼睛,眼眶里淚水盈盈,眼睫上掛著淚珠,發絲凌亂的散在眉眼間,有種破碎的凄美?感,他的心底好似被羽毛輕輕拂過,帶起一絲陌生的異樣。 男人垂下眼避開她的眸,手腕微動,示意她用巾帕擦擦眼淚。 蔚姝接過巾帕胡亂在臉上擦了擦,手心碰在巾帕上,刺痛了傷口,疼的她倒吸一口涼氣,忍不住顫了顫手,她低頭看去,白色的巾帕上被手心的血染紅,血腥點點,煞是?刺目。 回來時,云芝為她手上涂過藥,被她不小心擦掉了,此?時傷口比在宮里時還要嚴重。 謝秉安眼皮微動,看了眼她手心的傷,視線又落在那只纖細的手腕,腕上有一圈紅痕,隱約能看見是?手指用力?捏過之后的痕跡。 男人眸底涌上難以察覺的陰鷙,身上冷漠的氣息似乎較比方才?多些寒意。 蔚姝輕輕蜷起雙手,盡量忽視傷口上的刺痛感,她抬頭看溫九,哭過,發泄過后,腦子逐漸清明?,也?想到了這幾日未曾去想的事?。 她抿了抿唇,垂下手:“溫九,這一次你怕是?又得走?了。” 謝秉安看著她:“為何?” 蔚姝眼睫輕顫,掛在眼睫上的淚珠終于?落下:“蔚昌禾是?因為與刺殺掌印一事?有關才?被東廠的人抓走?,今日我進宮得知一個消息,謝狗并沒有死,他還活得好好的,既然他沒事?,那東廠就再沒有理?由押著他不放,等他回來看到你,定是?不會放過你的,不如你今晚就帶著云芝與董婆婆離開長安城,我去給你拿銀子。” 說罷,她轉身進屋。 謝秉安握住她的腕,止住她,漆黑的眸凝著她:“怕什么?” 蔚姝杏眸倏地瞪大:“怎會不怕?!你又不是?沒見他那晚的架勢,擺明?要殺了我們,若不是?東廠與鄭公公前來,我們兩早成了緋月閣的冤魂了。” 原來她也?知道怕。 既然怕,竟還有膽子擋在他身前。 謝秉安看著她眼底浮上來的懼怕,想到了她今日走?出長明?宮,站在殿外?彷徨的望著午后的日頭,身上散著孤寂,即使她隱藏的再好,他仍舊看出她身子在夏日的風中發抖。 他松開手,后退兩步,視線落在她腕間的紅痕,眸色逐漸濃黑冰冷。 “離開的暫且事?不急。” 他取出一枚白色瓷瓶遞過去:“這是?我從鬼市帶來的藥,可止疼去疤,小姐拿去用罷。” 蔚姝下意識蜷緊雙手,不料又觸碰了傷口,疼的“嘶”了一聲,巾帕也?掉在了地上。 她正要伸手接過瓷瓶,可手剛伸出去就被男人溫涼的大手輕輕握住手腕,他的手指潔白干凈,骨節修長好看,只是?半曲著手指,就已經掌住了她的腕骨。 他的力?道不重,卻讓她無法動彈。 蔚姝怔住,半迷糊半猜測的眼神?看著他:“你要做什么?” “涂藥。” 謝秉安打開藥瓶,在指尖涂上藥膏,輕輕涂抹在蔚姝手心的傷口,剛開始是?灼燒的刺痛感,沒過一會,就轉變成涼涼的舒適感,疼痛一下子就緩解了許多。 她驚奇的瞪大了眼:“鬼市的藥竟是?這般神?奇?!” 下午云芝為她涂藥時,涂在手上,一直是?燒呼呼的刺痛,她當時心思懨懨,并未過多去在意手上的疼。 涂完一只手,謝秉安為她涂另一只手:“鬼市雖是?長安城大多數人談之色變的可怕之地,可里面的東西卻是?一等的好。” 他的指尖輕輕的撫著她的手心,她肌膚嬌/嫩,白皙細膩,襯的手腕的紅痕也?愈發明?顯。 謝秉安在指尖上又涂了藥膏,順著她腕上的紅痕涂抹,被狹長眼睫遮住的眸底涌動著比暗色還要黑沉的冷意。 “你今日入宮了?” 他明?知故問,卻想聽在長明?宮里,裴立象對她做了什么。 提起這個,蔚姝眼睫猛地一顫,眼底又泛起潮霧,軟糯的聲音帶起哭腔:“嗯,進宮了。” 她吸了吸鼻子,續道:“你知道嗎,我今天差點就回不來了”說到這里,眼底再度浮上恐懼:“他就是?個荒yin無度、喜怒無常的暴君,前一刻還與妃子談笑,下一刻就冷血無情的殺了她,他就不配為大周朝的君王,更不配大周朝的忠臣良將為他效命!” 蔚姝氣的小臉蒼白。 “果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么樣的皇帝就有什么樣的奴才?,那謝狗與皇帝都是?一丘之貉,一樣的可恨…嘶、好疼。” 她動了下手腕,秀眉緊擰:“溫九,你輕點,弄疼我了。” 謝秉安:…… 男人的眸因為她這句話,突然間濃黑幽暗了許多。 他搭著眼簾,指腹在她腕間的紅痕又涂了些藥膏:“宮里既是?龍潭虎xue,那小姐可有想過與我一起離開長安城?” 一起…離開長安城? 她有想過逃離長安城,卻從未想過與溫九一起離開。 整個大周朝都在謝狗的掌控中,無論她逃到哪里都會落入他手中,是?以她一早就將這個念頭扼殺了,更別?提是?與溫九一道離開,如此?一來,她豈不是?將溫九與云芝她們又拽入火坑了。 蔚姝道:“我不會走?的。” 她要讓溫九打消這個念頭,她已經深陷龍潭了,不能再連累到他。 “如果今日是?宴世?子來問小姐,小姐會怎么答?” 謝秉安目光平靜的看著她,昳麗冷俊的容貌上窺探不出一絲除冷漠以外?的情緒,就好像,他只是?隨意的問出這句話而已。 他的手指緩慢地按在她的命脈,輕而柔的按壓。 蔚姝看向花藤架的方向,腦海里浮出有關她與季宴書的種種過往,他是?一個溫潤、謙和、風光霽月的君子,是?與她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在楊家沒出事?前,她一度以為自?己對季宴書的感情是?男女主之情,是?喜歡,是?傾慕,在楊家出事?后,所有人都拋棄了她,唯獨季宴書對她不離不棄,他堅守承諾,等她及笄后要娶她為妻。 那時,她是?感激的,可仍以為那是?喜歡。 她真正認清自?己內心對季宴書的感情是?在那日去國公府的時候,知道他要與鄭小姐說親,她沒有痛徹心扉的感覺,亦沒有天塌下來的崩潰與無助,反而只是?平淡的失望,釋然,和一種難以言喻的落寞,在巷子里,季宴書對她的那一番說辭,讓她在后來的這幾日里也?漸漸明?白,其實她一直將季宴書當做哥哥,當做與舅舅一樣的親人。 院中幽靜,廊檐下的燈籠被風吹的搖晃。 蔚姝望著花藤架沉默良久,謝秉安垂下眼皮,眸底寒涼波動,按著女人命脈的指腹蘊含了些微內力?。 “我與他已經劃清界限,再無瓜葛,即便他來找我,我也?不會見他。” 她的嗓音軟軟,卻有幾分蒼涼的氣息。 謝秉安唇角扯出一抹笑意,指腹在她腕間的紅痕繞了一圈。 “今日的傷,我會為你討回來。” 他的聲音很低,沉沉的,蔚姝沒有聽清:“你說什么?” 謝秉安松開她的手,將瓷瓶納入掌中:“此?藥要涂三日方見效果,這三日小姐來后院,我為小姐涂藥。” 蔚姝垂眸看手心,傷口的血已經干凈了,手心清清涼涼的,沒有先?前的灼燒刺痛感。 只是?,這藥不是?要送給她的嗎?怎地到讓她去后院親自?為她涂藥了? 她眨了眨眸,頗為不解:“溫九,你……” “天色不早了,小姐該歇息了。” 謝秉安朝她頷首,轉身走?入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