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一次出門，她直接就帶了整整十斤的小魚干。

    出門時路過后門的時候，兩個守衛立即被鄭琬手中不斷散發香味的籃子縮吸引，不禁開始討論情況。

    “難道這就是王城那個家伙說的小魚干？聞起來還真有一種番椒油的滋味。”

    “我倒是覺得里面飴糖的甜味比較濃郁，聞著就好吃。不過，鄭娘子拎著這么多的小魚干出門做什么？”

    “做買賣？”

    “怎么可能？人家在公廚做的好好的，為什么要出門再添一個活計，那不是自己找累受。”

    “但要是能賺錢，某樂意做。”

    這句話化作一把刀，斬斷了這次并不算很愉快的討論。

    這時，鄭琬的身影也已經消失在兩人的視線中。

    來到市集，她熟練地交攤位費、買葉子，找來可以展示自己產品的桌子，而后就像是第一次來時那樣，對著來來往往的人群喊道：

    “焦香酥脆的小魚干！香香辣辣的小魚干！香甜可口的小魚干！”

    這樣的聲音持續三次，可以說是讓整片區域都知道有一個地方在賣小魚干。

    有人聽在耳里卻覺得格外耳熟，撥開人群，發現站在對面的鄭琬，立即露出喜悅的神色，加快自己腳下的步伐，站在鄭琬面前，驚訝地說：

    “原來是女娘你呀！多日未見，今日的小魚干聞著香味似乎更濃郁了一點。”

    同時，她忍不住低頭往桌上的小魚干看去，金黃或亮紅色立即闖入視線，看著就覺得味道很不錯，深深吸一口氣，香味甚至在鼻子里打架，似乎是想要決出誰才是這里面更香的。

    鄭琬聽到對方熟稔的話語，就知道肯定是上次的客人，立即積極地介紹道：

    “這次的小魚干是經過配方升級、改良過的，香味自然只會更好。您看，兒這次了做了香辣、蜜汁和五香三種口味，您可以嘗嘗看。”

    說著，就用筷子從籃子中挑出三條小魚干，用葉子盛到來人面前，示意對方嘗嘗看。

    婦人也不客氣，選了鄭琬挑的第一條蜜汁小魚干，一入口舌尖就為熟悉的甜味所迷幻，帶給大腦愉悅的享受。

    接著，她用牙齒對準小魚干輕輕一咬，應聲碎裂，鮮香味瞬間在口中爆炸。

    甜味中蘊含著酥脆的魅力，她覺得自己馬上就要被這股特殊的香味和口感迷倒，怪不得賣小魚干的女娘說是進行了口味升級。

    比起普通的口味只能感受到咸鮮滋味小魚干，這一次帶來的復合滋味更得人喜歡。

    接著的香辣小魚干更是讓她驚喜不已，強忍住喉嚨中不斷上涌的不適感，輕輕咳了幾聲。

    “咳咳！不知這次的小魚干是什么價位？”

    鄭琬一聽，更覺得眼前的人識貨，笑著說：“誠惠每包4錢，若是娘子這樣的首位客人，自要有一點優惠，兩包七錢。”

    聞言，想買的婦人還沒說什么，圍觀的人就開始議論紛紛了。

    “這女娘莫不是在搶錢吧！一包小小的小魚干，居然敢賣四錢，要知道老婦人的一斤雞蛋都不要那么多銀錢。”

    “這說起來是零嘴，但用的卻是大家都不喜入口的小魚制成的，里面是加了什么神丹妙藥嗎？敢賣這么貴！”

    “某覺得就是個黑心的，上次買的小魚干，放了一旬之后，味道完全變了，腥臭無比，也不知里面放了什么，大家可以一定要擦亮眼睛。”

    聞言，人群中迅速傳來吸氣聲，都震驚地看著說話的人。

    說話的男子一聽自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臉上立刻揚起得意的笑容，剛想要說些什么。

    突然從圍觀的人群身后傳來一道清亮的笑聲。

    “哈哈哈哈！”

    眾人忍不住轉身往聲音發出的地方看去，一個個接連著轉頭，就看到一個搖著折扇，自詡瀟灑的郎君出現在眼前。

    看著對方俊俏的容貌，有人甚至露出癡迷的眼神。

    再看那一身不凡的衣著，大家都有些不明白這樣的貴人，怎么會出現在他們平常百姓逛的市集里。

    柳尋江沿著大家讓開來的路，一路前行至剛剛誹謗鄭琬的人，笑著說：

    “你這人說話可真有意思，一旬之前那位女娘都還未曾在市集中擺攤售賣吃食，也不知你家中的小魚干是與何人買的？”

    說完，大步向前走去，想要盡快把自己喜愛的小魚干買到手里。

    但他留下的那句話卻在人群中引起劇烈反應，眾人面面相覷，開始思考誰的話才是真的。

    但是看著柳尋江的衣著，大家對他的話信了八分，所以眾人的眼神都不禁鎖定在剛剛誹謗鄭琬的人身上。

    這時，也有上次買過小魚干的人站出來說公道話。

    “就是，上次這女娘約莫是五日還是六日前來的，根本就沒有超過一旬的時間，兒上次也嘗試了一包，花了兩枚大錢，滋味真的很不錯。而且這次看來，這女娘仿佛還加了新的東西，飴糖之類的，賣四枚大錢好像也不是什么很難理解的事。”

    一聽到里面加了糖，大家頓時覺得四枚大錢也不貴了，畢竟其他加了糖的東西買的更貴，糖也不是大家時時能夠吃到的。

    并且隨著時間的流逝，小魚干散發的香味也逐漸向著周圍擴散。

    剛剛還在圍攻謊話連篇男子的人，都忍不住向著鄭琬的攤位靠近。

    鄭琬此時卻沒有時間注意這些，因為婦人聽到她的話之后，立即笑著說：

    “那每種口味來兩包。”

    “多謝娘子！”

    客人要買東西，她立即快樂地開始打包，用箬竹葉緊實地將小魚干包進去，最后再扎緊稻桿，一包小魚干立即出現。

    為了方便客人辨別里面是什么口味，她還特地使用了三種不同的扎繩子方法。

    而后將辨認的方法交給對方，笑著說：“一共二十一枚大錢。”

    婦人也很爽快，迅速付錢離開，她可是趕著把這些好吃的零嘴帶回家，給自己好吃的兒子嘗嘗。

    鄭琬微笑著目送對方離開，也是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的忠實顧客又來。

    笑著說：“郎君昨日不是才買了三斤小魚干，這么快就吃完了？”

    柳尋江無奈地笑著點點頭，他對于昨天家里面爭搶小魚干而形成的場面也是無可奈何。

    誰能知道他父親也是一個隱藏的吃貨？看到自己加入戰場之后，直接開始爭搶籃子，籃子在爭搶之中直接散架，幸好里面裝著的小魚干還有一層保護。

    不然他都不敢想象昨夜他父親會受到怎樣的待遇，畢竟他母親生氣起來那不是誰都能抵擋的。

    最后，三斤的小魚干都不夠他們一家人吃的。

    他原本想要給好友準備的零嘴也落空了，今天就是想趁著一大早來碰碰運氣，正好遇到鄭琬又來了，要不是剛剛誣陷鄭琬的人，他說不準就是今天的第一位客人了。

    柳尋江看著桌上數量可觀的小魚干，不禁流露出滿意的笑容，扇子一揮，高聲道：

    “這些小魚干，某全要了！娘子開個價。”

    剛剛才圍過來的其他客人一聽這話，立即就不滿意了。

    要是柳尋江都把東西買了，他們吃什么？只要是人都能夠聞出來面前的小魚干滋味不一般，這樣的好東西自然是要人人都有份才好。

    “你這郎君好不懂事！這人這么多，你一個人全買光了，我們吃什么？”

    “女娘，某也想要三種口味各來一包嘗嘗，你可不要受這人的蠱惑，往后你在市集擺攤的時日還多著，這人也不可能日日都來買，擴大你的客人范圍才是你應該做的。”

    “我們都是尋著香味來的，要是吃不到那可真的是太令人傷心了。”

    ……

    突然插入的七嘴八舌的聲音，鄭琬原本想要拒絕的話就這樣被塞在嗓子眼。

    只有等到人群逐漸平靜下來之后，她解釋道：“就算是諸位不說，兒也會如此行事。所以只能對郎君說聲抱歉，兒也希望能夠得到更多人的喜愛。若是郎君真的需要大量小魚干的話，可以結束之后，我們再細細商量。”

    說話間，鄭琬對著柳尋江眨眼使眼神，示意自己還有存貨在住處，這邊結束再買也是可以的。

    柳尋江看明白之后，臉上立即露出蕩漾的笑容，“唰”一聲，打開自己的扇子，遮在臉上，笑著說：

    “如此說來，倒是某莽撞了。既然如此諸位先行，某等著最后剩下的部分。”

    接下來，柳尋江為鄭琬的流暢的舉動而震驚，看著她一邊說話，一邊收錢，還能夠打包吃食，三件事同時進行卻沒有任何阻塞的地方，還真是一個了不起的小人物。

    很快，在眾人的圍攻中，鄭琬帶來的十斤小魚干順利賣光。

    她收拾完殘局，轉頭看向在一側站立的柳尋江，不好意思地說：“讓郎君久等了。若是郎君不介意，可以稍等一會兒，兒的住所就在附近，回去取東西很快就能回來。”

    “嗒！”

    柳尋江合上扇子，一臉笑意地說：“不必如此麻煩，某直接跟著娘子自取便是。不知娘子家中還有多少？某要的分量可不少。”

    “還有十斤，足夠郎君吃上一陣子。”

    “善！”

    鄭琬看著對方的意思，只能帶著柳尋江往都水監的位置走去，走到后門，她看著柳尋江說：

    “郎君在此等候即可，兒就住在前面，很快就將小魚干取回來。”

    柳尋江看著守衛和門上匾額，也知道自己進去的概率不大，對著鄭琬點點頭。

    鄭琬立即拔腿往后門的方向小跑，兩位守衛還在為鄭琬為什么拎著一籃子的小魚干出去而困惑，不一會兒就看到鄭琬回來，籃子里的小魚干消失得干干凈凈。

    再看一眼與鄭琬同行而至的柳尋江，兩人默契地對視一眼，眼中的困惑更深了。

    鄭琬這則是朝著兩人頷首問好，推開門，迅速往里面走去。

    她的大主顧可不能等太久，看這樣子往后肯定也是個樂意花錢買新奇的，關系需得好好維持。

    很快，她就將十斤小魚干裝在籃子里，塞得滿滿的，裝在籃子里，籃子都有一種不停往下墜的感覺。

    籃子還順著她行走之后上下搖晃，不過此時鄭琬心中的想法卻是：她做買賣還挺費籃子的，不過短短三次的買賣，籃子就已經消失了兩個。

    而后守衛們就發現，鄭琬又拎著滿滿一籃子的小魚干出門，笑吟吟地遞到等候的男子手里。

    這個時候兩人才恍然大悟，原來鄭娘子是賣小魚干的，那他們這一天一直聞著味道、占據優勢位置又不行動是在干什么？

    另一邊，柳尋江接過小魚干之后，利落地從袖口掏出一塊碎銀子，遞到鄭琬面前，解釋道：

    “感謝娘子的手藝，多出來的和上次一樣。下次有機會再會，希望娘子能夠做出更多好吃的。”

    “多謝郎君。”

    鄭琬滿意地直點頭，可以說這一次的柳尋江更大氣了，給出的足足有半兩銀子，比該付的價錢高多了。

    柳尋江卻絲毫沒覺得有什么，買到自己喜歡的東西，給賞錢那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可是一想到自己手里的東西，還要分一部分給討厭的大人，他就心情不爽快，甚至有一種偷偷藏起來的心思，全部留給他狩獵時享用的念頭。

    可惜，想到自己阿娘，他覺得自己還是屈服于父親的yin威之下吧。

    而柳辛也不出乎他意料，這日下值特意趕早，比平日回家足足早了一個時辰，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