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上司是我前男友 第1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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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事值房里,柳青一回來,就叫上了值房的書吏出門。方鈺在一旁看著,問她急急忙忙地要去哪。 “就是您方才說的那家青樓阿——叫什么楚韻閣的。那兩位溺亡的公子為了不讓家里人知道,寧愿步行過橋也要去的地方,應當就是那里了。雖然連著河堤的那條街上也不止這一家青樓,但您不是說這家最氣派嗎,那下官覺得最有可能是這家。” 方鈺點點頭:“那你稍等,我也換身便裝,與你同去。” 他是知道那種地方的,柳主事如此俊俏生澀,他怕他被那些姑娘們生吞活剝了。 方鈺所料不無道理,柳青一進楚韻閣便即刻被團團圍住了。 柳青在大理寺的時候也曾核過涉及秦樓楚館的案子,但那兩樁案子都是事實清楚、證據完備。全不用她親自跑到現場查看。 今日突然被七八個花枝招展、香氣撲鼻的紅倌人圍在當中,委實是生來頭一遭。 她是正經的名門閨秀,周遭的人也都是舉止文雅,禮貌有分寸的,后來她扮作男子,有官服在身,一般人也不敢造次。眼下她沒了官服護體,居然被一群鶯鶯燕燕你一言我一語地調戲、被這個摸摸臉,被那個搭搭肩,真讓她渾身別扭,手腳都無處安放了。 “誒誒——站遠點,” 方鈺一伸胳膊,將柳青擋在身后,掏出刑部的腰牌給那些姑娘看,“別動手動腳的,你們老鴇何在,我們有話要問。” “mama出去討銀子了,二位有什么要問的我們也能答。” 那些姑娘雖怕方鈺和他手里的腰牌,卻不怕他身后俊秀羞澀的柳青。幾人雖站遠了些,目光卻還是黏在柳青身上下不來。 一說到問話,柳青便不那么局促了,直接拿出了衙門里取來的畫像,畫像上便是那溺亡的三人。 “這三人近日可來過此地?” 幾個姑娘借著看畫像,又蹭到她身邊來:“呦,這不是秦公子、閆公子和白秀才嘛!” 一個姑娘還湊到柳青耳邊:“哎呀,除了那個白秀才是真名,其他兩個都是化名,他們其實是永定侯府的二公子和永陽伯府的三公子,我們這的姑娘都知道。聽說這三個人被河神卷到水里淹死了,對吧。” 柳青忙問:“那他們是常常一起來嗎?那個白秀才也是和他們一起的?” “他們二人是常一起來,有時還帶上廣德侯府的三公子和徽先伯府的四公子,這幾個人可是出了名的“京師四少”,吃喝玩樂老在一塊。” “那白秀才呢?” “白秀才不常來,前幾日是和廣德侯府的三公子一塊來的,那三公子拿他當個跟班似的使喚。” “對了,那個徽先伯府的四公子昨日還來過呢。” “那這幾位公子有相熟的姑娘嗎?” 幾個紅倌人互相看了看,方才還嘰嘰喳喳的,這回一下子安靜了許多。 “實話告訴您吧,” 有個姑娘壓低了聲音,“永定侯府二公子和永陽伯府三公子都有些特殊的癖好,他們一來,我們都是能躲就躲的,寧可不掙這點銀子。他們也看出我們不樂意,后來就常常找蓮若了。” “蓮若?他們最后一次來此處也是那個叫蓮若的招待他們?” “應該是的,就蓮若不躲著他們。” 柳青與方鈺對視了一眼。這蓮若要好好查查,她若是想對這二人下手,倒有的是機會。況且,為何旁人躲著的她不躲,畢竟恩客那么多,又不缺這兩個。 “蓮若何在?” “她今日被接到恩客家里唱曲去了,過一半個時辰應該就回來了。” 方鈺與柳青合計,時間緊迫,由方鈺留下問蓮若的事,柳青去找那廣德侯府的三公子和徽先伯府的四公子了解情況。 柳青想著伯府的門應該比侯府的門好進,便先讓車夫送她到了徽先伯府。 出乎她的意料,徽先伯府的門前廊下皆是一片素縞,家里的下人匆匆忙忙地進出,一個個面色土灰。 她攔住個下人問怎么回事,那人竟說他們四公子昨夜突發惡疾,撒手人寰了! 第14章 關鍵人物 柳青長眉微簇,昨日傍晚還在楚韻閣里偎紅倚翠,一回家就突發惡疾死了? 這是什么惡疾? 她隨著前來吊唁的賓客進了靈堂,見一口金絲楠木大棺材陳放于堂中,侯府家中的男丁跪在旁側,個個形容憔悴。 一個五十來歲灰發長須的男人立在一側,與賓客依次見禮。他神色雖凝重,但接人待物仍是一絲不茍,似是絕不肯在賓客面前失一分的體面。 此人便是徽先伯,柳青從前是見過的。 他身后一個上了年紀的婦人,穿了一身粗麻,由婆子攙扶著,勉強與客人見禮。這婦人面龐白凈,保養得極好,但眼窩深陷,一雙烏幽幽的眼睛癡癡地望著某處,看上去黯然無神。想來此人應當是伯爵夫人了。 此時已是午后,賓客并不多,柳青故意排在眾賓客之后,等輪到她的時候依例向亡者和他們兩位行禮。 徽先伯見她臉生,問她是何處來的賓客。 “鄙姓柳,單名一個青字,任刑部主事一職。叨擾貴府本是為了一樁案子,想請教四公子幾件事。不料天妒英才,四公子竟突然辭世,鄙人便來盡一份心。” “柳主事有心了。” 徽先伯點點頭,并不欲多說。 伯爵夫人一聽刑部二字,卻是雙眸一動,朝她看過來。 “其實……鄙人聽說四公子歷來身強體壯,昨日回府前還有人看到四公子好好的,爵爺可有疑心過四公子身故的原因?” 這么說恐怕會引人反感,換了是從前的她,斷然說不出這種話,但是如今的她所剩時辰已經不多了,哪有功夫繞彎子。 徽先伯耐著性子道:“柳主事多慮了,犬子其實有些隱疾,不足為外人道而已。” “四公子正當壯年,昨日還有人看見四公子和廣德侯府公子在一起玩樂,有說有笑的,又怎會突然病故?爵爺竟半點疑心都不曾有嗎?” “柳主事,” 徽先伯似是知道些什么,一聽見廣德侯公子這幾個字,一雙眼睛立時顯出凌厲,“我自己的兒子,我自己清楚,用不著外人來告訴我。柳主事若沒有旁的事,便好走不送了。” 伯爵夫人捏緊了帕子,似乎是欲言又止。 柳青權當聽不懂徽先伯的逐客令:“爵爺,鄙人近日接過幾樁案子,幾位亡者死前行為怪異,似是在努力躲避某個人的追逐,口里還喊著‘別追我了,我錯了’之類的。這些人其實是被人下了幻藥,精神恍惚之時做了危險的事才會喪命。鄙人猜想,若四公子殞身前也是如此,那兇手恐怕……” “夠了,” 徽先伯厲聲喝止,“來人吶,送客!” 幾個高壯的家丁聽見主人號令,朝柳青走來。 “老爺——” 伯爵夫人一把扯住徽先伯的袖子,“咱們兒子不就是他說的這樣?就讓他說完吧,總不能讓咱們兒子就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吧。” 徽先伯不為所動,示意一旁的婆子將夫人扶走。 柳青已經被幾個家丁圍住,再不走,就要被人推搡出去了。伯爵是超品,而她只是個六品的小官,人家哪怕將她扔出去,她也不能如何。 “告辭。” 她行了一禮,轉身出了靈堂。 柳青這一走,伯爵夫人竟是淚如雨下,任那婆子怎么拉拽,她也不肯挪動半分。 “老爺,兒子的命不比面子重要嗎?為何不聽他說下去?” 徽先伯見堂中沒有外人,長嘆一聲:“家丑不可外揚,老四和那幾個敗家子做的那些事,你當我不知道?一準是他在外面做下了什么丑事,人家找他尋仇。這種事怎么能讓外人知道?” “那——那你就寧可讓兒子這么不明不白地死?” 伯爵夫人氣得眼眶通紅。 “我自會派人去查的,但是得咱們自己查,哪能交給外人呢?你讓那刑部的人查,萬一拔出蘿卜帶出泥呢?別說我這老臉沒處放,鬧得大了,說不定還得削俸。咱們有好幾個兒子呢,你不替他們想想?” “呸,他們都是你的兒子,不是我的。我就一個兒子還在棺材里躺著呢!再說,人家正經查案的你不用,等你自己查出來,猴年馬月了?” 伯爵夫人越說越難過,被婆子攙著,嗚嗚地哭起來。 徽先伯覺得太陽xue跳得直疼,抬手正要揉,卻見一只通體黑亮的大鳥哇哇地飛進來,翅膀撲棱棱地扇滅了棺材前的幾根蠟燭,盤旋了一周才落在棺材頂上,緊接著又飛進來第二只、第三只…… 接連十幾只烏鴉飛了進來,落在棺材沿上圍了一圈,哇哇地叫個不停。 粗響的嗓音帶著凄厲,若不是天色還亮著,恐怕是瘆人得很。 伯爵夫人嚇得半張著嘴大喘氣,根本說不出話。跪在地上的幾個人也紛紛站起來,盯著那些烏鴉,不敢靠近。 徽先伯還算淡定,讓幾個家丁取家伙驅趕烏鴉,可是烏鴉們躲得快,轉眼又飛到了房梁上,依然對著下面的棺材叫個不停。 “爹,這——這是大大的不祥之兆啊,他們這么圍著四弟,恐怕真是四弟怨氣未消啊!” “是啊,爹,咱們要不報官吧,這也太嚇人了。” “住口!胡說什么!” 徽先伯喝住眾人,指揮家丁繼續驅趕,可那些烏鴉聰明的很,就貼著房頂飛,根本打不著。它們飛飛歇歇,嘴里哇哇的不停,就是不肯走。 “我的兒啊——” 伯爵夫人看得頓足捶胸,“娘知道你怨我們。罷了,你爹不管你,娘管你!” “去,” 她似乎忽然來了力氣,抬手一指門邊候著的小廝,“現在就去報官,不用去順天府,直接去刑部!” “不許去!” 徽先伯大吼一聲,“誰去我打斷誰的腿!” “好好好,” 伯爵夫人一雙罥煙眉陡然豎起,似是下定了決心,“不用你打,我自己一頭撞死,陪我兒子上路……” 伯府外,柳青早早讓車夫將馬車停到一側,自己躲在馬車背后,盯著伯府敞開的大門望眼欲穿。 時辰一點點過去,來福這個差事也不知辦得如何。萬一徽先伯鐵了心不說實話,或者這四公子真就是突發惡疾,她豈不是白白耗費了寶貴的時辰? 她正急得抓心撓肝,忽見里面走出個小廝,此人她方才似乎在靈堂里見過。 她趕忙若無其事地走過去,那小廝一見她,眼前一亮:“……您是方才來的那位刑部的大人吧?您來得正好啊。” “……正是,我有樣隨身之物不見了,沿路回來找找。不過你這話怎講啊?” 她一副聽不懂的樣子。 “就是我們家四少爺的事啊,我們老爺想了想,覺得還是報官好,正要讓小人去刑部請您呢。您回來得太巧了,要不勞煩您隨小人再回去一趟吧?” 那小廝一臉賠笑,方才給人家轟出去,現在又得笑臉請回來。 柳青假意推辭,那小廝又說了許多奉承話,柳青覺得差不多了,才隨小廝一起進去。 伯爵夫人正偎在圈椅上,看上去精疲力竭,似乎剛剛才經歷了一番爭斗。此時一見柳青進來,強打精神坐了起來。 “……不瞞您說,我兒走得實在蹊蹺。” 她請柳青進了靈堂的后堂,“昨夜是廣德侯府的三公子送他回來的,他常和那幾位公子一起出去喝酒,回來得晚也是常有的事,我也沒在意。結果我們剛睡下,就聽見院子里吵鬧。等我們披上衣裳跑出去一看,我兒竟抱在院子里那棵枯樹上又哭又叫的,我們勸他下來,他也好像聽不見似的,一個勁地叫人別纏著他了,一只腳還在那蹬來蹬去的,我就怕他一個沒抱好……結果他真的就……” 她說到這已經泣不成聲,柳青安慰了幾句,又單獨找了幾個昨日在場的下人問話,幾人說的并沒有出入。她要求看看尸身作為佐證,伯爵夫人也沒有拒絕。 她并未掀開這位四公子的衣裳,只以手觸尸身作為感知。此人肋骨斷裂,刺入體內,踝骨骨折,略微突出,腦后也已經碎裂——與眾人所述的墜落而亡也相符。 雖然此人是跌落,另外三人是溺水,但幾人死前都是同樣的恐懼,柳青愈發肯定這幾人的死頗有關聯,吸入致幻之物也并非湊巧,這幕后的兇手應當是同一人。此人善于隱藏、精于謀劃,一個一個地將人除掉。 若這兇手還有下一步的話,目標或許就是京師四少里唯一還活著的廣德侯府三公子。 幾個亡者里僅有的特例是那個白秀才,他與其余幾個亡者并不常在一起,唯一與他有密切聯系的也是廣德侯府的三公子。 那么無論怎么看,余下的這位廣德侯三公子都是一位關鍵人物。 柳青出了伯府,卻見方鈺等在馬車一側。 “我聽車夫說這伯府里的四公子暴斃了,是怎么回事?” 柳青便將方才了解的情況大致講給他,又問他青樓里那個蓮若的事。 “她嫌疑不大。” 方鈺知她心急如焚,并不繞彎子。 “怎么說?” 柳青原覺得蓮若既是青樓里接待那幾位少爺的人,那么從地點、時辰以及她對那幾人的態度來看,她的嫌疑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