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搖過境 第5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衣冠之下、智齒、24禁成人電影基地(NP高H)、成為野心家假千金的狗(np火葬場)、性癮癥日常記錄(1v1)、七零之漂亮泥瓦匠、雙壁在側(雙子1v2)、發(fā)現(xiàn)孩子是情夫的后(背德1v2)、逢鶯為幸(民國先婚后愛)、阿芙洛狄忒的囚徒(娛樂圈 NPH)
“來都來了?!?nbsp;葉扶琉一雙明眸靈活地打量四周, “登門多看看,看明了情況才好辦事。剛才一路過來,你瞧見什么了?” 素秋是個細致人,仔細回想片刻,“宅子布置清凈雅致。庭院收拾得很干凈。到處空曠無人。一路走過來,顯得極為冷清?;蛟S魏家郎君是個孤僻冷清的性子,才會有這樣雅致又冷清的宅子。” “你觀察的都很對,只有一條,魏家郎君是不是天生冷清孤僻的性子,只看庭院布置,不好判定。人可比宅院難懂多了?!?/br> 偏廳里沒有半個小廝仆婢,魏大急匆匆去了后院,連待客的茶水也沒人上,葉扶琉自己踱出花廳,四處隨意轉悠。 “如果這位魏郎君不是天生的孤僻性子,卻刻意不見人,不和鄉(xiāng)鄰來往,守著冷冷清清的宅子,整月閉門不出,里頭肯定有貓膩。” “那……魏家郎君是真冷清還是假冷清,我們又如何知道呢?!彼厍飭?。 “當面說幾句話就清楚了?!比~扶琉站在水缸面前,探頭往里望。 水缸里頭應該曾經養(yǎng)過一陣蓮花,蓮花早養(yǎng)死了,水面上只漂浮著幾個枯死的蓮蓬。 廊下掛了個小巧的鳥籠?;蛟S曾經養(yǎng)過八哥。如今八哥無影無蹤,只剩下空鳥籠。 葉扶琉邊走邊看,漸漸發(fā)現(xiàn)不對勁的感覺從何處而來—— “整間宅子竟沒一個活物?” 她剛才進門就覺得靜。如今看來,豈止是無人走動的安靜呢。初夏季節(jié),樹上沒有知了的鳴叫聲,庭院里沒有蝴蝶飛舞,周圍郁郁蔥蔥的都是松柏長青木種,視野里連一朵艷色的花都沒有。 “我們那處宅子夠荒了,屋檐下還有兩窩燕子整天飛來飛去呢?!?/br> 葉扶琉細致地觀察周圍,高大松柏遮擋了頭頂日光,庭院里大片的背陰地,穿堂風刮過身上,突然有點陰風陣陣的感覺,她情不自禁攏住了手臂。 “這位魏郎君是有點天煞孤星在身上的。我瞧著有三分像天生的孤僻冷清了……” 遠處傳來腳步聲。 素秋扯了下她的衣袖,葉扶琉瞬間閉嘴,若無其事走回偏廳,規(guī)規(guī)矩矩坐下。 片刻后,魏大神色黯然地走進廳堂,壓抑著情緒過來拜了一拜,盡量平靜地道謝,“多謝葉小娘子的湯餅。我家郎君用過了?!?/br> 進門處光亮,葉扶琉一眼便瞧見了魏大發(fā)紅的眼眶。又哭過了?這么大個頭北方漢子,怎么整天哭唧唧的。 她問了句,“可是魏郎君不喜我家湯餅的口味?送進去沒有用?” 魏大搖頭,“郎君用了。當著我的面前用了五口湯餅……把筷子放下了?!?/br> 葉扶琉驚奇道,“你家郎君怎么回事,一餐飯固定只用五口的?這胃口比鳥兒還小,從前就是這樣?” 大概是被正正戳中了要害,魏大臉色難看起來,勉強維持著平靜道,“娘子不知,五口算是用的多了。自從搬來鎮(zhèn)子,郎君一餐飯食經常只用三口就停,有時候一口也不用。每餐能用五口……已經算是合胃口了。總好過一口不吃?!?/br> 說到這里,魏大下定決心般,原地拱手而拜,鄭重道,“有個不情之請??煞裾埲~小娘子貴宅的廚娘——” “等等?!辈坏人颜埱笳f完,葉扶琉直接擺擺手, “別急著往下說。我還沒聽明白。” 她琢磨了一會兒,“你家郎君吃了五口湯餅,已經是極少見到的分量了?” 魏大點頭。“南邊的口味偏甜偏膩,郎君吃不慣,時??匆谎郾愠妨??!?/br> 葉扶琉越聽越不明白了。 “今天送過去的湯餅合口味,魏郎君吃用了五口。鎮(zhèn)子上售賣的吃食口味偏甜,吃用不慣,魏郎君就不吃。恕我直言,你家郎君……怎么活到這么大的?” 一句話正正戳到痛處,魏大的喉嚨里沖出一聲哽咽,抬手狠抹了把眼角。 “我家郎君病了。他從前不是這樣的?!?/br> 葉扶琉聽魏大掐頭去尾地說了幾句。 聽魏大的口氣說,他家郎君向來不是講究吃穿的人。 君子讀萬卷書,行萬里路。魏郎君曾走遍了半個大雍朝,缺衣少食的辛苦也吃得,荒野里摸爬滾打的辛苦也吃得。曾在雷電暴雨的山地搭起簡易棚子,衣衫泥濘濕透,鍋里煮的只有寡淡野菜,依舊安之若素。 葉扶琉聽精神了。 她自己不敢說走遍了半個大雍朝地界,走遍了江南兩浙地界是有的。 “魏郎君這般的行走經歷,名山大川走遍了吧。又怎么會連續(xù)幾個月閉門不出。不會悶著么?” 她驚奇地問。 魏大神色黯然。 “誰知道呢。郎君現(xiàn)在就是這樣,完全不見生人,更不許家里雇請生人。餓了,病了,不舒服了,從不會主動吩咐什么。送到面前的吃食,合口味的便吃兩口,不合口味的就放筷子不吃。哪里不合口味了,問也不說。整個月不出門,只在早上見著陽光的日子,才會上東邊木樓曬曬太陽。哪天不出太陽,就整天地坐在屋里,早上什么姿勢坐著,晚上去還是那個姿勢……” 葉扶琉聽得倒吸口氣,又感覺身側陰風陣陣了。 她攏著雞皮疙瘩浮起一層的手臂,真心實意感嘆了句,“聽起來病得真不輕!不像是身體出毛病了,更像是腦殼……” 素秋在背后猛扯衣袖,葉扶琉好不容易把后半截給吞下去了。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打探到現(xiàn)在,隔壁魏郎君得了重病這件事,她已經有七分信了。還有三分的不確定,她需要再親眼看一眼。 葉扶琉起身告辭。 魏大果然把她送出偏廳。 跨出門檻時,葉扶琉腳步一頓,“剛才送來的碗——” “??!還在郎君屋里。我這就去拿給葉小娘子?!?/br> 魏大即刻轉身,匆匆沿著長廊往后院門走幾步,背后又響起輕巧的腳步聲。 魏大一回頭,葉扶琉果然又不緊不慢跟在后頭了。 “我年輕見識淺?!比~扶琉謙虛地提議,“但整天坐在屋里不見生人,不說話,聽起來倒像是自己把自己關起來坐監(jiān)牢似的。坐監(jiān)坐久了,人失了精神活氣,聽起來不像是好事?!?/br> “貴家不介意的話,我過去把碗拿了,順道在屋門口和魏郎君打個招呼就走?魏郎君愿意寒暄幾句是最好的,不愿寒暄的話,也算是身邊出了點新鮮事,不至于活成一潭死水?!?/br> 輕描淡寫幾句話,正正戳中魏大心里最深的憂慮。 他咬牙應下,“葉小娘子是住得近的鄰居,當面打個招呼應是無礙的?!?/br> 葉扶琉笑了,露出一排整齊的糯米小白牙,“走?!?/br> —— 魏郎君歇在書房。沿著廊子走過去不算遠。 葉扶琉落后半步,魏大先過去敲門。 那么魁梧一個漢子,敲門動作小心翼翼,怕極了驚擾里面的模樣,先輕敲兩聲,頓了頓,再敲一聲。 “郎君,仆過來拿碗。剛才盛湯餅的白瓷碗留在屋里了,是隔壁葉小娘子家送來的。” 魏大輕手輕腳地把門推開。 屋里現(xiàn)出半明半暗的輪廓。東邊的雕花直欞窗開了半扇,窗外種了細竹,竹葉影影綽綽,有人坐在窗邊的陰影里。 葉扶琉站在門邊踮起腳,視線越過魏大的肩頭,烏溜溜一雙眼睛不動聲色往里瞅。 屋里的人側身坐著,視線盯著地,那是個低頭沉思的姿態(tài)。聽到門板聲響,肩頭微動,身子側過來。 葉扶琉這兩天從院墻下抬頭往上看,見木樓上的魏郎君長了一副手長腳長的高挑個頭,本以為魏家主仆兩個都是北方常見的魁梧漢子。 今日近看才發(fā)現(xiàn),這位身材修長的魏郎君,相貌卻生得清貴文氣,不似她想象中的模樣。 人安靜坐在暗處,窗外竹影搖曳,點點碎光照進屋里,顯出病中消瘦的輪廓,蒼白的唇。 或許是太久沒出門的緣故,魏郎君搭在膝頭的手也呈現(xiàn)出不健康的蒼白色澤。他今天穿的又是身暗色的襕袍,兩廂映襯,暗色衣裳越發(fā)襯得手背膚色白到幾乎透明。 葉扶琉眼尖,一眼看清了屋里的人,突然就不覺得外頭的院子冷清了。 好家伙,人長得比院子還要冷清啊。 第5章 魏郎君一眼便瞧見了魏大身后探腦袋打量的葉扶琉,視線漠然轉了一圈,沒說什么,目光又轉回去,繼續(xù)盯著地。 魏大被主人盯了一眼,仿佛做錯什么大事似地,連手腳都不知如何放了,慌忙回身送客。 “葉小娘子,郎君不想說話,我送你出去?!?/br> 葉扶琉不肯走。 她眼尖,剛才瞧見地上什么東西動了一下。 “什么活物在地上跑動?黑乎乎的。” 她身后的素秋也瞧見了,吃驚地低呼,“娘子……是不是黑鼠?” 魏大驟然一驚,連忙健步沖進屋去。 “哪兒有黑鼠?” “喏,那邊。”葉扶琉這回看清楚了,抬手往屋里地上一指,“好大一只。就在你家郎君剛剛盯著的那塊地。” 碩大的黑鼠吱吱叫著,叼著餅子滿地亂竄,慌不擇路地踩過魏郎君的腳邊,一溜煙鉆去角落里不見了。 屋里響起魏大慌亂的詢問聲。“南邊的鼠類生得碩大,可咬著郎君了?” “屋內既然有了鼠患,只怕不止這一只。請郎君移步屋外,仆要尋找鼠窩,盡快滅掉才好。” 連問了幾句,魏郎君始終未應聲,目光偏了一下,看向碩鼠消失的方向。 “它在屋里不少日子了。” 魏郎君的嗓音平緩冷冽,應該是很久沒有開口說長句了,語速很慢。 “鼠窩在東北邊角。一只母鼠帶三只小鼠,每天早晚出來覓食兩次。它在窩里吃它的,我在窗邊坐我的。兩不干涉,何必逐它?!?/br> 魏大驚得哽住了,“可是郎君,好好的屋子里——” 才說了半截的勸說語句被打斷,魏郎君平緩卻不容置喙道,“見笑了,請回罷?!憋@然是對葉扶琉說的送客辭。視線從黑鼠消失的角落處收回,又靜靜地望著青磚地上搖曳的細碎光影。 魏大忍著淚應了聲“是”,捧起桌上的白瓷碗,強作鎮(zhèn)定地走出門外,招呼葉扶琉出去。 “葉小娘子的碗在這處,請隨我出門去。” 葉扶琉接過白瓷碗,打開罩碗的碧紗籠,往里瞅了瞅。 盛得滿滿一碗湯餅,面餅沒動幾口,鮮湯倒是用了不少。她心里有了個底,嘴里沒說什么,帶著素秋直接出了魏家。 魏大再次和她提起“魏家出高價,請葉家廚娘每天烹煮一碗湯餅”的請求。 葉扶琉拒絕了出錢雇請的提議,想了想,以“鄰居幫忙”的名義應諾下來。 回到葉家門里,院門一關,清清靜靜,素秋開始悄聲嘀咕?!把郾牨犌浦谑髲哪_邊過去,魏郎君居然腳尖都不動,簡直不像個活人。我剛才瞧著,寒毛都豎起來了?!?/br> “他家郎君這病果然不輕。”葉扶琉也感慨著,“眼見為實,這回我真信了。” 之前是她想多了。 能和屋里的一窩黑鼠和平共處,說出“它吃它的,我坐我的,兩不干涉”這種狠話的人,身上肯定有點那個大病,不可能跟她是同行。 人家每天坐在高處曬太陽,應該是真的曬太陽,并非有意窺探她這邊的動靜。 之前她暗地疑心的——借病做幌子,躲在家中,暗地做些不能見人的勾當云云,是她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