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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白澤寄生在線閱讀 - 白澤寄生 第100節

白澤寄生 第100節

    像是黑色龍卷風當頭罩下,黎存之瞬間被黑霧包裹!

    是烏澤!

    面對突變,九蘅的劍鋒絲毫沒有猶豫,呼嘯著破霧而過。黑霧發出如來自地獄亡魂的嘶吼,直卷入燃燒的花叢中。

    漫天飛舞的大紅花瓣和黑色灰屑中,黑霧迅速向核心凝聚、消失,露出站在一片花骸中的黎存之。他的嘴角掛著陰邪的笑,暗紅如業火的雙目中透出狂怒。

    那是烏澤的表情。烏澤寄宿到黎存之身上了。他的右肩裂開一道傷口,腥紅的血和團團黑氣正在從那里不斷涌出。

    黎存之的軀殼和烏澤本身都被九蘅刺傷了!已近力竭的九蘅以劍支地搖搖欲墜,瞥見敵方受傷,眼中一亮,斗志再起。

    “你那具軀殼雖精致,你既不愿給就算了,那么……毀了它吧。”烏澤用黎存之的嗓音念出的語句低喑如刃,透過熾熱的空氣傳入九蘅的耳中,“不自量力的凡人。該收場了。”

    火場濃重的煙氣上升又不散去,在半空合起,漸漸遮住了天光,明明是正午時分,天色卻迅速暗下,如墮入深夜。

    第207章 搶奪這一瞬先機

    九蘅沒有退卻,豎著眉舉起了無意劍:“誰怕誰!”

    幾步外忽然傳來一聲喑啞的呼喚:“九蘅,你不是它的對手!”

    她偏了一下臉,借著無意劍的瑩光看了一眼樊池,唇角鉤出一個絕望的笑。她當然知道。折磨了上界神族萬年的烏澤,豈是她一個只擁有殘缺不全白澤之魄的凡人能戰勝的?

    “我當然知道了。”她笑了一笑,“我們不是有大招嗎?”

    在進入風聲堡之前,他握著她的手,看住她的眼睛,說:“若是到了退無可退的絕境,尚有一招可走。”

    “哪一招?”

    “自盡。”他輕輕吐出兩個字,手指愛惜地撫過她的耳邊散發。

    她沒有流露出絲毫驚怕,只問:“這一招是什么道理?”

    “奪取白澤碎魄,必須親手殺死原宿主。就算是烏澤奪了其他碎魄,只要有一魄不齊,它就不能真正擁有白澤靈力。你,切不可被它殺死。”

    九蘅點了點頭:“明白了。如果我自盡,我的靈慧獸就不會被它奪去。”

    “那樣它就不會被任何人奪去了。宿主自盡,靈慧即銷散。”

    “很好,這是無敵大招啊。”九蘅目光灼灼地說,“散了靈慧獸,烏澤的野心就永遠不能實現了。”

    他的目光柔軟:“若是到了那一步,你的殘念不許走。”

    “好。不論是死了是活著,我都留在你身邊好了。”

    “要說到做到。”

    “嗯。”

    風聲堡前,一番生離死別身后事,被他們聊得像是打完架去喝茶一般輕松。

    然而兩個人都沒有料到,九蘅身上已有白璽的不死異能,她沒有辦法殺死自己。

    烏澤卻有辦法。它既親手殺了白璽,就知道要殺掉不死異能者,首先要創造一個絕對黑暗的環境,以及將九蘅的rou身燒成無法投影的灰燼。

    泛濫風聲堡的黑色邪火和濃煙恰恰能做到。它早就為這種突發狀況做好了準備。

    此時的局面,瞬息之后就是烏澤的大勝——烏澤以擁有一片白澤碎魄的黎存之的身軀,殺了身有六魄的她,就可奪去白澤六魄,完成白烏兩澤的整合,擁有白澤那無可比擬的能力。

    到那時候,它盡可上天入地,所向無敵。

    看著濃煙漸漸蔽日,九蘅知道自盡之計已被烏澤算到,勝算微忽其微。

    她也知道,烏澤這團焰球落下,已毒發垂危的樊池也躲不過去的。九蘅說:“等一會你的殘念也不要亂跑,一定要找到我的。”

    無意劍散發著瑩瑩藍光,還有烏澤那腥紅如獸的眼眸。黑暗愈重。九蘅抬頭,看著濃煙即將彌合最后一道縫隙,她緩緩掉轉無意劍鋒,擱在自己頸間,拼著最后一搏,企圖搶在烏澤之前殺掉自己、再在黑焰中化為灰燼。

    就明目張膽地,跟烏澤搶一個極小的時間差。

    上空濃煙在彌合前停下了。烏澤掌心合著焰球,那張黎存之的臉露出憤怒而困惑的神氣。

    顯然,九蘅的這一招也讓它遲疑了。萬一她的想法得逞,她身中的六片碎魄就要隨著rou身灰飛煙滅。她自盡、和被它殺死兩者之間,烏澤沒有把握能搶得一瞬先機,所以猶豫了。

    九蘅不敢有絲毫懈怠。冰涼劍鋒緊挨著頸側皮膚,已割破一道淺痕,溢下細細血絲,她渾然不覺,屏住呼吸緊緊盯著上空。

    在短暫的對峙中,已十分昏暗的環境中突然綻出一團紫色光彩,從樊池的所在映過來。前方烏澤眼中也映照出了紫光,面露驚駭之色。

    九蘅心中疑惑:那是什么?

    下意識地偏頭看了一眼,只見樊池左手朝她的方向舉起,口唇翕動,好像在念一個某年某月某日的時辰。以他指上一枚鑲著紫晶的銅戒為中心,爆出一團紫光漩渦正朝她旋轉而來!

    她想問樊池在搞什么花樣?未及出口,前方焰團已如熾熱雷霆撲面而來。烏澤意識到了什么,不等上空煙隙合并,已急忙出招。

    九蘅也果斷朝自己壓下了劍鋒!

    世界突然寂靜。絕對的黑暗。她整個人好像飄了起來,迅速地向著無邊黑暗深處滑動,耳邊卻沒有風聲。

    這就是死亡嗎?一絲痛苦也沒有感受到啊。不知是她先一步自刎了,還是烏澤先一步燒死了她?到底是輸是贏啊?

    現在,在思考的是她的殘念嗎?

    她的右手張握了一下,空空如也。無意劍不在了。樊池說,無意劍是他的意念所化,人在劍在。

    人亡劍消。

    第208章 時光逆流的天裂

    又或者她是輸了,已經隨著靈慧獸被吸進了黎存之的體內?

    一念及此慌了起來,手腳呼啦著掙扎了幾下。身邊卻沒有任何東西供她攀附。她像是飛在夜空,又像沉入深海。

    眼前忽然有了光亮。急忙睜大眼看去。那是一片片的光影,在身邊疾掠而過,模模糊糊,明明暗暗。她在這些光影中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樊池。阿步。銀山。招財。進寶。白璽。還有她自己。

    他們在笑談,在戰斗,一蹙一笑,一光一影,都是過往時光的投映。

    她忙忙地伸手,企圖抓住他們。可是這些影像似是虛幻的夢境碎片,穿指而過,摸不到,握不住。

    她發瘋一樣想喊他們的名字,卻發不出聲音。

    實際上這是個無聲的世界。

    看著閃過的熟悉面容,她的眼淚涌出,飛灑的淚珠漂浮進無邊無質的奇怪空間。

    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這個要把她撐到炸的疑問,在她忽然跌落在堅實的土地上時,恍然得解。

    就像是人在夢魘中突然墜落的感覺,毫無征兆地,她猛地摔了下去,跌得渾得散架一般,半天才緩過氣來。

    她艱難地爬起,摸了摸摔得生疼的身子,低頭看了看自己,有手有腳有實體——這分明是活著的感覺啊。怎么,她沒死嗎?沒變成殘念嗎?這又是什么地方……

    舉目四望,只見四周是夜色籠罩下的一片樹林,抬頭看到一枚彎月,還有一座幾乎觸到月梢的高塔。

    她認得這個地方。老家瑜州的聽月寺,拂月塔。怎么會莫名其妙來到這里?

    一個念頭突然如白光照亮腦際。

    時光逆流術。

    在皇宮中時,樊池曾跟她坦誠了一個盤旋在心中許久的秘密。他說,瑜州城與鮫尸大戰后的那個晚上,他陪她去寺畔泉中沐浴時,曾遇到了未來的她,要刺殺當時的“她自己”。

    風聲堡里,烏澤的邪火撲下之前,樊池用一枚不知哪來的扳指,啟動了時光逆流術,再仔細回想當時他口中念出聲的那個時辰,正是那時那刻。不,是此時此刻。啟動禁術將“未來的她”送入“過去”的,竟是樊池自己。

    不遠處傳來嘩啦一陣水聲,有話音隱隱傳來:

    ——“你倒是回避一下啊……也不要走太遠!”

    ——“我才不管,我到遠處逛逛。”

    穿越時間,聽到了自己與樊池的對話聲。這個時候,他們初遇不久,內心卻已漸漸相契,一言一笑溫馨自然。

    然而現在,她與他隔了時光,隔了生死,隔了永遠也不能重逢的距離。

    她捂住嘴巴,堵住險些沖口而出的嗚咽。

    這究竟是怎樣的輪回,怎樣的玄機啊!

    她扶著一棵樹,深呼吸一下讓情緒平定一下,腦子飛速旋轉著。樊池說過,時光逆流術把人送往過去后,只能停留一炷香的時間。那時他想不到把她送回過去的會是他自己,也不知道未來的她為什么會刺殺過去的她。

    現在,一切都有了答案。

    時間有限,不容拖沓。她拿出一方黑帕——烏澤這個渾蛋,不但把她好看的紅裙子變成黑的,連她原本潔白的手帕都不放過。把黑帕蒙在臉上。不能讓那個自己看到臉,否則會死得很困惑吧。

    抽出赤魚,朝著泉水的方向悄然潛行。

    那個在泉中洗澡的她讓樊池走遠些——記憶中也是如此,所以此時過去正可以刺殺落單的自己。

    一炷香的時間而已,她沒有機會找更好的解決辦法,這是最好的捷徑。

    這里的“她”還沒有被烏澤寄生,戰斗經驗尚且淺薄,絕不是“現在的她”的對手,殺掉“自己”輕而易舉。

    未來的自己殺過去的自己,等同于自殺,雖然會毀去靈慧獸,可是也斷絕了烏澤利用她加害同伴的機會。

    做了這件事后,歷史會發生怎樣的改變,她想象不出。

    反正,不會有她一路跟在樊池身邊了,那些陽光風雨黑夜白晝,全都不會有她了。

    過去的她、未來的她、現在的她,都消失吧。

    借著樹木遮掩,離泉水很近了。她面蒙黑帕,目光冷厲,絕不會手軟。

    第209章 聽月寺旁的重逢

    無路可走,還是動用了這個禁術。

    讓九蘅去殺死很久以前就身藏烏澤的她的,竟然真的是他嗎?

    他清楚得很,此時九蘅最痛恨的被利用為殺害同伴的兇器,如果把她送往過去,她第一想到的,必是殺死過去的自己,再不給烏澤機會。

    雖然這一招的確是個有效的捷徑,但是一旦成功,從瑜州城一路走去的路上,他的身邊就不會再有九蘅,她的身影會從那長長的時光里抹去,所有的并肩作戰、耳鬢廝磨、歡聲笑語、點點滴滴,都會被抹去。

    雖然他正在跌入死亡,但那是死也不愿發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