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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澤寄生 第44節

    第74章 冒牌神君的來歷 九蘅與近焰齊聲問:“什么儀式?”

    黑蛇說:“什么儀式尚不清楚,但我估計與沐鳴有關。”

    近焰的臉頓時“刷”地雪白:“你說的對,必是跟沐鳴有關。剛才在上面時他不著痕跡地進了我的結界,不是破咒闖入,倒像是我放他進來的。唯一的解釋就是我的結界曾對他設置了無阻通行。而有這個特權的只有一人,就是沐鳴。”

    九蘅茫然看看他們,過了一會才記起這個名字。沐鳴,不就是樊池進城時變化成的那個俊美無雙的人嗎?對了,那是上屆佑護神。她吃驚地問道:“怎么可能?沐鳴神君不是真神嗎?他明明是蛇妖啊。”

    近焰道:“他當然不是沐鳴。不過沐鳴曾有頭時刻帶在身邊的座騎,為了方便,我也許它出入。”

    九蘅恍然大悟:“你是說,這個蛇妖是沐鳴的座騎?”

    近焰點頭:“準確說不是蛇妖,而是條黑蛟,名叫潛逸。”她指了一個被樊池暫居的小黑蛇尸,“黑蛟以妖術把原身縮小了,所以我沒有認出來。”

    原來如此。不過……允許他人出入防護結界,這得多大面子啊!九蘅試探地問近焰:“請問你跟這位沐鳴……”

    近焰的臉上飛起紅暈,漂亮的眼睛變得水汪汪的:“他……他是我喜歡的人!跟這條死蛇解了婚約后,我就可以追求他了!”

    九蘅對著黑蛇驚道:“原來那個沐鳴是你的情敵啊!”

    黑蛇暴起:“什么情敵!是我救星好嗎?我要跟他做一輩子好朋友!那份婚契是家族權權聯合的產物,完全沒有聽從我的意愿,為了這件事我跟父親幾乎決裂,怒而申請來了雷夏。”

    近焰“呸”一聲:“你就知道躲躲躲,學學jiejie我,揍了令尊,搶了婚契出來,一撕了事!”

    黑蛇倒吸一口冷氣:“你打了我爹?”

    近焰也皺了一下眉:“令尊的本事有點厲害,幸好我事先給他下了一點毒。”

    “那他……”

    “放心啦,沒有性命之憂。有性命之憂的是我爹。我毒翻令尊搶了婚契就逃來雷夏了,你爹必會找我爹麻煩,兩大家族撕破臉,估計上界已經起了內戰了。愿他們二位老人家安好。”她輕輕松松道。

    樊池整個蛇都不好了,九蘅也是瀑布汗!聽起來為了反抗包辦聯姻,這位女神君把上界攪了個天翻地覆啊。

    旁邊突然投來一物,近焰靈敏地反手接住,“啪”地一下捏為土沫——阿步顯形在結界邊緣,投過來一塊土坷垃。上次突然現身被她打,這次長記性了,盡可能站得遠一些。

    九蘅道:“阿步,原來你也被埋進來了。”

    阿步點了一下頭。地陷時他隱形站在她的身邊,一起掉下來了。此時他一臉無奈地指了指上方。近焰問:“什么意思?”

    九蘅:“他在說咱們不要吵些沒用的了,想辦法出去是正事。”

    黑蛇腹誹:怎么會是沒用的?跟他家靈寵解釋清楚那婚約絕非他本人意愿,也是很重要的好吧?

    近焰卻是狂點頭:“對對,如果假神的謀劃與沐鳴有關,必須趕緊出去抓到他問個清楚。”手中亮出赤色刀輪,走到結界壁旁對著碎石斜斜向上狂挖。神器果然厲害,削石如泥,沒一會兒就隱沒到洞中,不斷把碎石從洞口推出來。

    黑蛇鄙視地看一眼打洞的女神君,轉向阿步:“你已在瑯天城內游蕩數日,又精通迷陣之術,能否把此城的街道建筑描繪出來?”

    阿步上前來蹲在地上描畫,所用工具竟是發簪大小的赤魚。九蘅不由摸了自己頭發一把——這家伙手真快,不愧是偷兒出身,竟沒察覺他是怎樣拔去的。

    阿步沒一會兒就將瑯天城的俯視圖畫了出來。這孩子極聰慧,畫得精準又簡潔,連九蘅都輕易看出哪是城門、哪是神殿。

    黑蛇盯著這幅瑯天城的俯視圖,神色嚴肅:“趕緊把那個瞎打洞的叫過來。”

    九蘅走到洞口前喚道:“焰jiejie,你回來一下。”

    灰頭土臉花容凌亂的近焰爬回來:“什么事?”

    黑蛇說:“你來看這是什么。”

    近焰盯著地上的圖形看了一陣,倒吸一口冷氣:“這似乎是……傳說中的弒神咒?!”

    黑蛇說:“這是瑯天城的地形圖。”

    近焰臉色變得慘白:“整個城其實是個弒神咒嗎?”

    黑蛇點頭:“弒神咒以火啟動,需整個燃起才能成咒,而蛇族擅長鉆洞……”

    這時九蘅突然睜大眼睛捂著胸口:“我突然想起有件事忘記告訴你們了。地宮里獻妖人的殘念曾告訴我說,瑯天城下遍布油道,有的地方還埋著炸藥。”

    近焰的冷汗也下來了,后怕地看一眼自己剛剛挖的那一截地道。萬幸沒有挖到炸藥!

    她眼睛睜得大大的,幾乎失神:“千妖為祭,萬里弒神。這蛇妖聚了千只妖物為祭品,是要以此咒殺誰?……殺沐鳴嗎?”

    黑蛇肅色道:“他真是計劃周密啊。弒神咒想要啟陣要滿足三個條件:一是符陣所在地要與上界呼應——離山神殿正是雷夏大澤唯一與天通息之處;二是要有神族親自啟咒,他盜我身軀就是為了這個;三是要有千妖為祭品。三個條件已經齊備了。此咒如果燃火催動,不僅會要了沐鳴的命,還有更糟糕的后果:封在雷夏的結界會被擊穿,魚婦之災、烏澤之禍會擴散至其他大澤,后果不堪設想。”

    近焰想不了那么遠,僅沐鳴有性命之憂已讓她心神大亂,忽地站起來:“要趕緊出去阻止他!”

    黑蛇厲聲阻止:“你不要亂打洞了。”

    近焰快瘋了:“那怎么辦?蛇妖說已湊齊千只妖物,咒術怕是很快要啟動了!”

    黑蛇一時也想不出辦法。被困在深深地底可如何脫身?

    九蘅突然說:“我有辦法。”

    近焰的眼眸頓時亮起,期待地看著心儀的小靈寵。

    九蘅合目念道:“被假神君謀害的諸位高人,請過來一下。”

    近焰不明所以,樊池卻看明白了,她是在召喚那些被假神殺害的獻妖人殘念啊。不由暗暗贊嘆自家靈寵機智:殘念可以自由穿行土層如穿過空氣,可以避開有火油和炸藥的地方!從地宮到住處的通道就是它們打出來的嘛!

    一個個灰白透明的殘念出現在結界和塌方的碎石之間,被擠得身體扭曲五官變形,看上去猙獰可怖!

    近焰驚叫一聲:“哎呀這是些什么東西?好可怕!”一把抱住了九蘅。黑蛇冷冷道:“少給我裝嬌弱占我靈寵便宜!放開她!”

    近焰悻悻松開小美人。九蘅卻是真的驚訝:“這是怎么回事?它們為什么被擠住了?”

    近焰得意道:“我的結界豈是殘念可以侵入的?我很厲害的。”

    九蘅連忙朝殘念們道歉:“對不住各位,我也沒想到會這樣。喊各位出來是要再請大家幫個忙,只要我們齊心協力,必能成功!”

    然而本就壞脾氣的殘念們暴怒了,一張張變形的嘴巴叫罵不止:

    “我看你叫我們出來是為了羞辱我們!”“說好要幫我們解脫的,現在她自己也被困在這里了!”“騙子!”“殺了她!”

    九蘅內心已是淚奔,這幫殘念好難搞。

    ……

    第75章 重新啟動的銅鏡

    聽說今天有祭天儀式,城中上千妖物全來看熱鬧了,聚集在金甲衛士劃出的界線之外,交頭接耳,有的還磕起了瓜子,渾然不知中空的鼎足中通有火線引線,點燃后會引燃瑯天城底下盤曲洞道中的火油和炸藥,整個城會變成一張燃燒的巨大弒神咒,能將遠在上界的某位神君的心臟灼為灰燼。

    更渾然不知今日儀式的祭品不是臺上擺的那些豬羊瓜果,而是在場所有妖物本身,還要加上這些金甲衛士、紫衣蛇侍。它們將與“神君”一起葬身咒火之中。

    寢殿之內,假神把蛇侍都支了出去,指間玩弄著一縷紅色柔發。這縷發色澤如火,如果襯在它的主人容顏的旁側,會美得震撼人心。他的瞳底鎖著復雜的情緒,低聲道:“你將我獨自拋棄在雷夏大澤,還留我這條命做什么?你有沒有想過我寧愿死去?”

    攥緊手中紅發,臉上閃過極度痛苦和痛恨的神情。不過很快就恢復了冷漠,走到一套撐起的黑緞華衣前,親自動手一件件將這套禮服換上,走到鏡前站定,端詳著自己肅穆又華美的衣著:“據說咒法啟動后,施咒者和被咒者的能看到彼此的影像。我不能帶本來的面目見你,但憑著這身你熟悉的衣服,應該會認出我吧?”

    面具下的嘴角彎起一抹凄然微笑。

    等一下。

    面具?

    他現在不應該是樊池神君的模樣嗎?為什么鏡中映出的是他本來的模樣?除了身上衣服一模一樣,卻是面覆銀箔面具,肩垂銀色長發。也正因為那是他本來的模樣,所以對著鏡子的時候竟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他的臉上滿是驚懼,而鏡中人的嘴角仍掛著意味不明的笑。

    這時他也發現這面大大的銅鏡不是普通的穿衣鏡,鏡緣透著青銹的花紋看著如此熟悉。移心鏡。原本應該在地宮鎖魂陣中的移心鏡是怎么跑到寢宮來的?

    假神喃喃道:“不,這不可能,這具身體已經死了……”急退一步想要撤離鏡前,卻已晚了。他只覺得天地顛倒,一陣暈眩。

    鏡子兩側的兩個黑袍人同時倒地。

    墻邊忽然顯出三個人形:阿步一手拉著九蘅,一手拉著近焰。九蘅抬腳就要沖到鏡前倒著的樊池身邊,被近焰一把拉住:“等等,先看看換魂是否成功了。”

    樊池艱難地撐起身子,捂住心口,出聲道:“可惡……好久沒體會……這種疼了……”蛇身雖是死的,但不痛啊。

    他一開口這熟悉的語氣,九蘅就知道樊池回來了。忍不住飚出了淚花,跑過去半跪在地,讓他倚著她緩一下。問道:“你覺得怎么樣?”

    “這蛇妖不會封閉心脈,血都快流盡了。”他臉色瓷白,撐不住地喘息一陣,道:“我需要先洗個澡,再調息一下。”

    九蘅奇道:“調息就調息,洗什么澡?!”

    “誰知道這個蛇妖有沒有每天洗澡……”

    “現在是犯潔癖的時候嗎?您先調息保命好不好啦!”九蘅憤怒地叫阿步過來,一起攙起這個毛病忒多的蜜蜂精硬塞進了里間的大床上……

    移心鏡后,蛇妖慢慢坐起,捻了一下身上一模一樣的黑袍,仍然覺得不可思議。旁邊傳來涼涼話音:“這衣服是我照著衣架上那套幻化出來的,小小仙術,不值一提。”

    近焰站在不遠處,抱臂冷冷俯視著他。

    “這是……怎么回事?地下遍布火油,你們是如何活著出來的?”

    “這個呀,多虧了我家小美人呀,我們小美人本事可大了。”提起九蘅,近焰就笑得尤其燦爛。

    被困地下時,九蘅喚出眾多獻妖人殘念,請它們謹慎探路繞開火油,打出通向地面的出口——這些殘念怨念極深,倒是形成了更強的行動力,挖洞扒土的活兒全包了。而且還直接把出口挖通在了塌后重建的寢宮內。而假神正忙著準備咒術儀式,徹夜不眠,寢殿空無一人。

    殘念們還在九蘅的命令下,把地宮中的移心鏡運上來換掉了原來的穿衣鏡——當然也是打洞過來的,殘念們簡直把地下當成了平坦大路來走。在這個過程中,它們還排除了炸藥,切斷了祭臺通往地下的引線,將地下火油段段分隔攔截,就算是誤燃也不會有嚴重后果。

    一夜下來可忙壞殘念們了,脾氣暴躁的殘念們一邊干活一邊罵,但做事還是毫不含糊的,任務完成得相當漂亮。

    然后近焰給黑蛇尸借了一點仙力,讓住著樊池殘念的蛇尸化為人形,預先藏到了移心鏡后。

    近焰又說:“移心鏡本是蛇族寶物,要啟動它必須用蛇妖之血的。于是你們家小蛇侍就貢獻了一下。”

    寢殿外角落里舉著手指默默哭泣的阿細打了個噴嚏,哭得更厲害了:“如心姑娘討厭,莫名其妙割破人家手指。”

    蛇妖慢慢站起來,感覺身體異常僵硬。是剛剛換魂回來,暫不能適應原身的緣故吧?奪來的神族之軀失去了,只有神族才能啟動的弒神咒無法啟動了。

    會召喚殘念的少女,會隱形的少年,橫里殺出的女神君……這些人哪里來的,為什么冒出來破壞他的計劃?全怪這些不速之客。既然這樣,那就先設法脫身!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趁近焰放松之際,他抽身向外沖去,甚至馭起飛沙之術。

    近焰沒有阻止他,冷眼盯著他的背影。

    而他明明做出了風沙之術的指訣,卻沒能騰空而起,身體關節僵硬異常,跑了幾步,竟摔倒在地,狼狽不堪地喃喃道:“怎么回事?我的身體怎么了?”

    身后傳來近焰涼涼的聲音:“你難道忘記這具身體已經死了嗎?”

    “應是死了,死于毒液逆流……可是你們不是使它活過來了嗎?雖然不知是用的什么方法救過來的……”

    “不,這具身體從來沒有活過來。”近焰淡淡道。

    “什么?”他不能置信地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膚色泛青,指甲烏黑,竟真的是毒發身亡的死尸色澤。而且……他恐懼地發現自己沒有呼吸,沒有心跳。雖然勉強能動作,但體內寂靜若死。“我……變成了什么?”

    “走尸。”近焰吐出了殘酷的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