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癥 第181節
沉默一瞬。 角落里的少年再度抬頭時,狠厲已經在眼里盡顯,“她還在火車站等我,放我出去。” 教官只是冷笑。 突然,少年撐在地面的手指驟然用力,整個人暴起沖出,像只狼一樣直接沖教官突臉攻擊。 他照著教官的臉重重揮打一拳。 順勢奪過教官手中的鋼棍,高揚,用盡力氣朝教官腦袋揮去:“我——要——見——她!!!” 那一鋼棍用盡鶴遂的全部力氣。 教官憑本能抬手一擋,劇烈的震響后,發出凌厲的慘叫。 要是不用手臂擋一下。 那一棍,鶴遂可以直接把他的頭骨敲碎。 畢竟他是徹頭徹尾的瘋狗,咬人從不眨眼,血液里流著曠野的風。 教官痛苦地□□著倒地。 鶴遂拿著鋼棍快步朝外走,可剛走到門口,身形猛然僵住。 他開始緩慢地后退。 踩在鶴遂后退腳印上進來的,是另外五個同樣穿著迷彩服的教官。 這一刻。 周念感覺到身臨其境的窒息感,一種絕對的窒息感將她裹挾。 痛得在地上扭來扭去的那個教官,憤怒地指著鶴遂:“給我打——!往死里打!” 他看了眼自己變形折斷的食指:“把他的手也給老子打斷!” “……” 接下來是一片混亂。 前五分鐘里,鶴遂憑著手中的一根鋼棍,和另外五個教官五五開。他竭盡所能的反抗,廝殺,額頭流血糊住眼前也不后退放棄。 當時的鶴遂在想什么。 是在想她嗎? 在想還在火車站等待的她,所以才這么不要命的反抗嗎。 周念痛苦地按住胸口,任由眼淚在臉上肆虐。 五分鐘以后,寡不敵眾。 以一個從背后踹鶴遂腿彎的動作作為分水嶺,少年驕傲的脊背劇烈一顫,黑發在虛空中發出痛苦的震顫,鶴遂猝不及防地跪倒在地。 這一跪,就是再也站不起來。 五人蜂擁而上。 他們把地上的少年圍在中間,盡情地對他拳打腳踢,他們用腳使勁兒地踹他肚子,踹他腦袋。 少年抱住頭,緊緊蜷縮身體,在風浪里發出憤怒絕望地咆哮:“啊——!” “叫你媽!” 其中一個罵著,他照著鶴遂的頭狠踢一腳,“你記著,在善進就沒有硬骨頭!再硬的骨頭也能給你熬碎!” “……” 泛著冷光的鋼棍一次又一次地落在鶴遂的身上。 即便他已經痛得開始痙攣抽搐,那些人也沒有放過他,他們用敲打著少年堅硬的脊骨,用著敲碎般的狠辣力度。 他們抓著少年的頭發,將他提起來,用他的頭去撞墻。 監控高清地捕捉每一個細節。 少年滿是血汗的臉龐,眼里有著至死都不服輸的倔強和陰冷,他在不可避免的鈍痛里哆嗦,青筋劇烈地跳動著,嘴巴里不停冒出血沫子。 再又一次被抓著頭重重撞到墻上后,其中一個問少年:“錯了沒?” “呵。” 少年冷笑,嘴唇一噘,沖那人臉上吐了一大口血沫。 “你媽……” 被激怒的那人把鶴遂掀翻在地,重重一腳踩在鶴遂的臂彎。 于是。 鶴遂就被硬生生的一股蠻力,踩斷了手。 臨近末尾,那些人拆解皮帶,對著鶴遂的頭上撒尿。 一邊尿,一邊用最惡毒的字眼羞辱他,用最極端的方式打碎一個人的自尊。 然后問他:“還找不找那什么周念了?” 少年模樣狼狽至極,他卻還笑著,抬起滿是血污骯臟的一張臉,以不屑的頑固姿態堅定說:“找。” 這一刻,周念終于繃不住,放聲地嚎啕大哭起來。 她的心理防線在這一刻全面崩盤。 哭聲引來外面的鶴遂。 他火急火燎地推開門進來,來到周念身旁,低聲問:“怎么了?” 周念趴在桌子上,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 鶴遂一抬頭,就看見了屏幕上狼狽至極的自己。 空氣一下就靜了。 氣氛變得很沉重。 也不知過去多久,周念聽見身旁傳來鶴遂很低很啞的聲音:“我就是害怕你看見這樣的我,會嫌棄我……”他哽了一下,“然后就會不要我,因為我是這么的沒用,任由別人在頭上撒尿都無能為力,讓你在火車站等了我一整個晚上。” “……” 周念完全想不到,他在經歷過那樣的事情后,竟然還在自責。 還在自責是自己不夠強,自責讓她等了一整晚。 那可是五個壯年男子。 他能撐五分鐘已經是奇跡,換別人三十秒就得倒地上。 與此同時,周念也明白,鶴遂為什么要反復強調那句話—— “不管我是什么樣,都別離開我。” …… 看來他是真的害怕她在看見監控會嫌棄他。 他真是一個大傻子。 “你趕緊抱抱他吧。”段武實在看不下去了,“我感覺他好可憐啊,他都要哭了。” 周念立馬回過神。 她伸手抱住男人的雙肩,將自己送上去,帶著哭腔說:“鶴遂,我只會心疼你,怎么會嫌棄你不要你。” “真的?”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的嗚嗚嗚……”周念控制不住情緒,又開始哭起來。 男人的大手輕撫在她背部,發出一聲劫后余生般的嘆息。 只要她還愿意要他就好。 盧國強在在這時開口:“挨打只是他在善進遭遇里遭遇的冰山一角,據我們調查,他還經歷過長時的禁食,甚至是電擊。” 在周念錯愕的眼神里,屏幕上畫面還在繼續播放。 她看見盧國強對鶴遂露出憐憫的目光。 畫面上,鶴遂以rou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下去。 他們不給他任何事物,只允許他喝沖廁所用的臟水,最長一次禁食記錄是13天。 暴瘦的軀體以深刻形式將苦難直接呈現。 他的每一根脊骨都能被清晰看見,肩胛骨上的最后一絲肌rou消泯后,只剩下嶙峋陡峭的弧度。 讓人望之生寒,頭皮發麻。 鶴遂在善進最瘦的時候,體重只有80斤。 開什么玩笑,就算是她80斤的時候看上去都已經很瘦,何況他還是189的個子。 他和她最瘦的時候情況相差無幾。 渾身皮包骨,遠看像一具行走的骨架,風吹都能倒,所有軀體部位只有大腿上掛著很薄一層皮rou。 手臂上全是爆根,連起身都困難。 人在極度饑餓的狀態下只能昏睡度日。 鶴遂不分晝夜地昏睡著,他被關在小黑屋里,也分不清外面是白天還是黑夜。 偶有清醒的時候。 他就拿著一個小石子在墻角刻字。 字跡被監控清晰捕捉—— 念。 念念。 周,念。 周吳鄭王的周,念念不忘的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