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癥 第122節(jié)
數(shù)不清的多少個。 一個比一個重,一個比一個響。 他打人有多狠,周念是見識過的,沒想到對自己也下得去這樣的狠手。 周念沒有阻止他,也沒有任何反應。 男人低低的嗓音在旁邊響起:“怪我,這一切都怪我。” 剛說完,兩名護士腳步匆匆地走進了臥室。 護士看到鶴遂時同時愣了一下。 她們知道那就是銷聲匿跡大半個月的影帝鶴遂,此時此刻正跪在周念的床邊,兩邊臉頰上面遍布清晰錯亂的指印。 他的雙眼是猩紅色,下眼瞼全是淡青,也不知道是沒休息好還是因為剛剛哭過的原因。 總之,他看上去狀態(tài)很不好。 鶴遂見護士進來,保持著平靜說:“她出現(xiàn)呼吸困難的情況,麻煩看看。” 護士:“那先上個呼吸機,具體治療要等檢查結(jié)果出來。” “好。” 護士給周念戴上氧氣罩后,來到鶴遂旁邊小聲說:“檢查結(jié)果很快就出來了,麻煩您到會議室稍等片刻。” 鶴遂嗯了一聲。 離開前,他對周念說:“我很快就回來。” 周念沒有理他。 - 鶴遂來到病房里自帶的會議室等著。 桌上擺著一顆仙人球,長滿尖銳的刺。 他隨意在一個座位坐下,盯著仙人球上的其中一根刺發(fā)呆,耳邊不停回想著周念說的那些話。 會議室的門被推開,韓老拿著一大堆檢查報告單走了進來。 韓老在他對面的位置坐下,說:“我先給你簡單說一下她現(xiàn)在的情況,她全身上下都是病,多處臟器衰竭,功能不全才導致五感的喪失。這個病的死亡率最高可以到20%,毫不意外,如果再不對她治療的話,她就會成為那20%中的其中一個。” 鶴遂緊盯著的那根刺,在這一刻,刺仿佛直接扎進了他心中。 帶來難以抵擋的尖銳疼痛。 韓老繼續(xù)說:“她現(xiàn)在還有嚴重的抑郁,也不奇怪,這樣的情況想不抑郁都很難。” 如此靜謐空間里,悲傷不會顯得突兀。 韓老看見男人深深垂下了頭,肩膀有些發(fā)顫,像是在隱忍地哭泣,但他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 但是很快,韓老看見一滴淚落在了黑亮的桌面上。 韓老想到在之前在辦公室那一幕,還是選擇多嘴一句:“我覺得你也應該做心理測試。” 頓了下,補充:“我治療過幾個多重人格的病人,進行人格整合,效果都很不錯,如果只是雙重人格,會讓治療更容易進行。” 聽到這里,鶴遂停止顫抖,他抬起頭來,黑色的眼睫被淚水打濕。 被紅血絲包裹著黑眸里全是破碎和不堪。 他對韓老緩緩搖了搖頭。 “不行,他還不能死。” 鶴遂這話更像是在自言自語,“他還有存在的價值。” “你的身體里除了他還有別人嗎?”韓老記得這個他的名字,叫沈拂南。 “有。”他說。 韓老推了推眼鏡,問:“你怎么知道?” 鶴遂:“我們說過話。” 韓老追問:“你們怎么說話?” 鶴遂:“寫在紙上。” 韓老頓了頓,又問:“你和他們上次說話是多久?” 鶴遂眸光一閃,記憶被拉回到遙遠的一個黑夜:“四年前。” 韓老:“和沈拂南呢?” 鶴遂:“半個月以前。” …… 韓老還想問點什么,鶴遂卻明顯不想再繼續(xù)這個話題,他把話題重心拉回到周念身上:“現(xiàn)在要怎么讓她好起來?” 韓老把檢查單摞在一起,翻看著說:“目前就是會通過靜脈營養(yǎng)的方式維持她的生命,先把她身體養(yǎng)起來,同時配合抗抑郁藥物的使用。” “嗯。” “任何精神類藥物都是起個輔助作用,還是像我說的,要想她真的好起來,就要從病根上入手。”韓老看著他說,“盡量讓她心情保持輕松愉悅,會對她的病大有幫助。” “好,我明白。”鶴遂站了起來。 韓老在他離開前,又說:“治好她以后的話,你也會治治自己嗎?” 鶴遂腳步一頓,眸底晦暗不明:“也許。” 也許。 那就是不會。 韓老沒有再勸,眼角皺紋里褶出通透:“祝你好運。” - 會議室外面就是客廳,鶴遂打開門,看見郁成等在客廳里。 韓老后腳跟著出來。 等韓老離開病房后,郁成才開口:“生導打過電話來,問我你到底在哪里,在做什么,我沒敢說……”聲音逐漸弱下去,“說是京佛那邊已經(jīng)在籌備開機,讓你盡快回去。” 鶴遂想都沒想,就說:“我不會回去。” 郁成:“可是——” “沒有可是。”鶴遂打斷他,“我哪里都不會去,我只會留在這里陪著她。” 郁成疲倦地搓了把臉:“那你什么都不管了嗎?遂哥,你知道有多少粉絲在等你回去嗎?她們那么喜歡你支持你,你就要這樣辜負了?” 鶴遂轉(zhuǎn)過臉,漆黑的眼里滲出寒意:“辜負又怎樣?” 郁成被懟得啞口。 “對我來說,辜負所有人所有事都無所謂。”他的臉上有著一種絕對的決然,“沒有什么比她更重要,我再也不會離開她。” “……” 郁成困惑不已,問:“遂哥,明明是你之前對那個姑娘很冷漠啊,還說不認識,現(xiàn)在又這樣,我是真的不理解。” 鶴遂沒有回答。 與此同時,躲在拐角處的周念也同樣不理解。 她聽到了鶴遂和助理的對話。 他說不會回去,說辜負所有都無所謂,只不會離開她。 他為什么要這樣? 并非周念故意偷聽,在鶴遂和韓老談話的期間,她摘掉氧氣罩下床想離開。 只是環(huán)境陌生,讓她舉步維艱。 她只能摸著墻壁緩慢地移動,沒想到這房間太大,挪了半天才剛到客廳拐角,又正好聽到兩人對話。 鶴遂回頭,一眼就看到了拐角處的周念。 她纖瘦而立,整個人是弱不禁風的虛弱,在空氣里搖搖欲墜。 他快步走上去,什么都沒說,輕而易舉地一把將她打橫抱起。 重新把她抱往臥室。 “不管你這次做什么,我們都回不去。”周念在他懷里輕聲開口。 “我知道。”他低低地說,“你要是真的想離開,就趕緊好起來,重新恢復五識從這里走出去,到時候我也不攔你。” 周念沉默了下,說:“希望你說到做到。” 他沒有回答。 鶴遂很清楚自己在撒謊,他根本做不到,他不會放任她的離開。 他剛把周念放到床上,郁成就拿著手機沖了進來:“怎么辦啊遂哥,生導又打電話來了,說讓你接電話。” “我沒空。”他說。 “生導說要是你不接電話,他馬上過來找你。” “隨便。” 鶴遂語氣冰冷,動作卻極盡溫柔地幫周念撥開臉龐的一縷發(fā)絲。 周念聽見郁成慌里慌張離開的腳步聲,又聽到上方落下鶴遂有些顫抖的聲音: “我不敢奢求別的。” “我只想要你長出新的血rou。” 最后,他說:“念念,我要你好起來。” 第80章 病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