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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妻 第21節

    若說她的早膳是清粥小菜,那老太太可以說是花樣繁雜,江南江北的各色小點,樣式精美的她在?甜水巷時?都未見過。

    姝晚的事?老夫人有?所耳聞,初時?只覺震驚,原以為?硯哥兒?是個?乖覺的,沒成想也做出這等離經叛道之事?,自然也對?姝晚談不上好感。

    “老夫人,聽聞你到了冬天時?,四肢冰冷,我們娘子?特意給您做了件暖手的皮子?。”寒露說著把皮子?呈了上去,老夫人只是略略掃了一眼便道:“你有?心了。”,隨即使了個?眼色,陳mama拿著一個?盒子?過來:“娘子?,這是老夫人給您的見面禮。”

    說完寒露便替她接了下來,姝晚還有?些回不過神?兒?來,不過她早已做好了在?這府上看人臉色的準備,或者?挨一些敲打?和譏諷,沒成想如此輕飄飄的。

    她只出神?了一瞬便福了福身:“多謝老夫人。”

    “今日事?情良多,我就不留你了。”老夫人委婉開口,姝晚迅速道:“那姝晚便告退了,下次再來瞧您。”

    她垂著頭退了下去,在?轉身的一瞬間?她偷偷抬頭看了一眼,卻瞟見陳mama把她的皮子?隨手放在?了案桌上,上面壓著一踏厚厚的佛經。

    出了門后,寒露打?開了盒子?瞧了一眼,是個?玉色的鐲子?,成色一般,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她嘆氣一聲,前面的姝晚聞聲轉過頭來不解:“怎么了?”

    寒露把她的想法略略一提,姝晚淡淡笑了笑:“不妨事?,身外?之物?罷了。”,她是真的覺得無所謂,左右也沒指望老夫人真的看她順眼。

    “再過幾日,便能見到寒哥兒?了,也不知他怎么樣了。”姝晚有?些惆悵道。

    姝晚還未等來與寒哥兒?見面的日子?,先等來了國公府雅集,眾多貴女?們和貴婦來到了此處,伯爵府的,侯爵府的,公爵府的,將軍府的,親王們的家眷也都來了。

    姝晚自是沒有?資格去的,府上的大姑娘和四姑娘去了,五姑娘還小,不能去,熱鬧的聲音桑寧居都能聽得到,驚蟄是個?靜不下來的性子?,頻頻探在?庭院中聽動靜。

    寒露啐她:“心思都不知道去了哪兒?了。”

    驚蟄不滿,但寒露比她大,她一向把寒露當jiejie,“就是想湊個?熱鬧,湊個?熱鬧。”

    姝晚好奇:“女?使們也不能去嗎?”

    驚蟄搶先答:“能去的,只要裝作在?雅集上做活兒?的女?使便可以了,不會有?人發現的。”

    姝晚點點頭:“那你去罷。”

    寒露訝然:“不可,這小妮子?心玩兒?野了可要闖禍的。”

    驚蟄又不滿,在?一旁咕噥:“能闖什么禍。”

    二人正拉扯著,一道聲音從院里傳來:“尹娘子?可在??”,姝晚聞言便到了院子?里,院中站在?一位姝晚沒見過的婦人,高高揚著下巴:“尹娘子?,老夫人有?令,叫您去紫鳴苑一趟,送個?東西去。”

    說完便把一食盒放了下去,寒露有?些狐疑,留了個?心眼:“您是哪院的mama,我怎的未見過您?”

    那婦人悠然一笑:“是寒露姑娘啊,我奉老夫人的令自然是老夫人院里的mama。”,老夫人足不出戶,寒露倒確實未見過暮霞院的女?使們。

    “這是何物??”寒露上前去看,食盒打?開了一角,里面裝的是茶粉,“為?何要我家娘子?去送?”寒露又問,她還是覺著不對?勁,老夫人怎會突然大老遠的跑來叫她家娘子?給大娘子?送東西。

    婦人斂了笑意:“老夫人的話自有?老夫人的規矩,若是有?疑,那邊去暮霞院親自走一趟。”,婦人氣勢冷然了起來,寒露見此倒是打?消了一些疑慮。

    姝晚:“那……既然如此,我便跟mama走一趟。”,明荷不放心便叫寒露跟著去,婦人倒是未說什么,轉身走了出去。

    到了紫鳴苑外?婦人卻說:“您進去罷,我還有?事?兒?,把人帶到了我的任務便完成了,老夫人還等著我回去復命。”

    姝晚隱隱約約聽到了嬉笑談論聲,還未等她出聲,那婦人便離開了,姝晚遲疑地踏了進去,卻發現花園內聚集了許多穿著貴氣,儀態端方的貴女?婦人們。

    圍坐在?一起,品香插花,姝晚悟了,這是國公府的雅集,她……是不是來錯地方了。

    不等她思慮,便見一道清亮悅耳的聲音響起:“你是哪個?院子?的女?使婢子??趕緊把東西拿過來。”

    第27章

    這?道聲音在嘈雜的環境中并不顯突兀, 但?依舊把眾人的視線聚集了過來,瞧著這一道誤入塵世的,猶似精魅的身影。

    國公府還有這般容色的婢女?

    眾人的視線很微妙, 知曉姝晚身份的的寥寥無幾, 但?恰巧嘉善侯母女正在此處,自然也被?動靜吸引了過來,當即,蔣氏便沉下了臉色, 沈若涵也同樣死死的瞪著她。

    姝晚的感覺已經不能用無措來形容了,她渾身僵硬,后知后覺想到自己好像來到了不該來的地方,一時不知道是該走還是該留。

    “愣著做什么,新來的?你?是哪個姑娘院里的?”,姝晚隨著聲音的視線望了過去,說話的姑娘著一襲淺藍色褙子, 珍珠色齊胸襦裙, 梳著小巧的隨云髻, 瞧著年歲不大,眼?睛不解的看?著姝晚, 顯然也是好奇的緊。

    寒露皺了皺眉頭,她遲疑的思索著, 要不要直接把身份告訴這?藍衣姑娘, 但?,想?了想?還是不行, 這?事兒本來就沒多少人知曉, 若是在這?個地方,娘子的身份被?光明正大的暴露出來, 豈不是丟了國公府的臉面?,那娘子還有什么好果子吃。

    “奴婢……”,姝晚一緊張就結巴了起來,頭一個想?法便是若是要怪罪可千萬別牽連了寒露。

    “說話啊,怎么支支吾吾的,真不懂規矩。”,藍衣姑娘衣服一副不耐的樣子,頗為直白道。

    隨即她直接上手搶了姝晚的盒子,掀開來瞧,“讓你?送個茶粉都這?般磨嘰,你?到底是哪個院子的?”藍衣姑娘顯然有些不依不饒了,許是出于?好奇,又許是覺著姝晚的樣貌實在出色,心下有些不虞。

    這?邊的情景自然一字不漏的落入了蔣氏耳朵里,他們所在的雅集是國公府的花園里,名為晚春園,院子大的很,蔣氏所在的位置恰好是花園的東南角,而徐氏與大姑娘恰巧在西南角招待客人,還未來得及過來,故而,他們并未發現姝晚。

    蔣氏楊眉一笑,信步走來,一身絳紅色金絲滾邊對襟直襖襯得她張揚大方:“林姑娘還是這?般直率。”,她笑著與藍衣姑娘說話。

    藍衣姑娘是云麾將軍府的嫡次女,叫林珍珍,將軍夫婦的出身都不大高?,并非簪纓世家,軍功和富貴都是自己掙來的,將軍夫婦在京城的風評很好,只?是這?林珍珍便不大行了,許是被?寵壞了,在家中肆意慣了,蔣氏說她一句直率已然很委婉。

    林珍珍還是懂禮的,屈了屈膝:“見過侯爵娘子。”,蔣氏點了點頭,視線落在了姝晚身上,上次氣狠了沒來得及細細打量,這?番看?過去,確實光那張臉涵兒便是沒得比。

    但?,花瓶罷了,哪家沒幾個漂亮玩意兒擺著,她雙手交疊對姝晚吩咐:“正巧,出門出的急,隨身mama沒跟著身旁,不若就你?吧,今兒個跟在我身旁伺候。”

    她神情似笑非笑,話語不容置疑,姝晚一愣,“奴婢……”,還未出聲蔣氏便打斷了她:“怎么,有什么疑問嗎?”。

    姝晚咬了咬牙,最終曲下膝:“是……”

    蔣氏聞言露出了滿意的神色,姝晚便只?得跟在她身后,垂著頭,在看?不見的地方卻死死的攥緊了衣袖,她識的這?個婦人,是聞時硯的未來岳母,她定?然也是認出了自己,是過來為難她的。

    林珍珍瞪了她一眼?便離開了,蔣氏淡淡笑著,突然出聲:“林姑娘雖是將軍府的姑娘,但?性子直白爽利,有什么說什么,就是不大懂規矩,這?地方不大適合她,勉強融入,只?會遭來非議。”她意有所指。

    姝晚眼?觀鼻鼻觀心,仿佛沒聽到,蔣氏坐在了沈若涵身邊,摸了摸沈若涵的手背,出聲:“倒茶。”

    姝晚聞言提起了桌子上的茶壺往里倒,蔣氏使?了個眼?色,身邊的女使?便上去不經意撞了一下人,姝晚猝不及防的被?撞的摔在了地上。

    手中的青瓷茶壺摔在了地上,guntang的茶水濺到了姝晚腳上,氤濕了姝晚的鞋襪,刺痛頓時席卷了上來。

    寒露一驚,趕忙上去扶人,擔憂低語:“娘子,您沒事兒吧。”

    “嘶,大娘子您沒事兒吧!”一旁響起一道更大的驚呼,方才撞人的那位女使?揚聲叫了起來,一邊給蔣氏擦著鞋襪。

    蔣氏一蹙眉,搖了搖頭:“無事。”

    那女使?起身瞪著姝晚質問,“你?這?婢子,手腳不知輕重?,你?家主子如何教你?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夠所有人聽到,款款而來的昭陽郡主自然也聽到了。

    姝晚平靜道:“這?位……jiejie,方才分明是你?撞了我,我不懂為何侯爵府的女使?為何這?般栽贓陷害國紅府的人,我只?知道若是叫徐大娘子知曉了,誰對誰錯還不一定?的。”

    那女使?顯然未想?到姝晚這?般伶牙俐齒,支支吾吾的說:“你?……血口?噴人。”

    姝晚繼續說:“誰血口?噴人誰知道,我瞧jiejie應當不是對自家主子不滿,覺著我是個饅頭好那拿捏便栽到我頭上,一舉兩得,枉費蔣大娘子這?般信任你?。”,姝晚自認性子和善老實,但?人都欺負到自己頭上了,斷沒有繼續人的道理。

    女使?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你?,你?敢挑撥離間。”

    “怎么了,發生?何事了。”慵懶華麗的聲音響起,昭陽郡主過來了,裝作什么都不知的問道。

    蔣氏暗暗翻了個白眼?,不輕不重?的放下了手中的青瓷盞,旁邊的女使?屈膝告狀:“郡主,這?個婢子實在是欺負人,分明是她沖撞了侯爵娘子,竟紅口?白牙的挑撥離間。”

    郡主居高?臨下挑眉對著姝晚道:“你?怎么在這?兒。”

    姝晚從容福了福身:“回郡主的話,有一mama叫我們二人來次送東西,方才只?是意外,我瞧的清楚,是這?女使?故意使?壞,撞了人栽贓陷害。”她已然曉得今日的事情是個局,那所謂的mama可能并非是老夫人房中人。

    郡主淡淡道:“侯爵娘子……您覺著哪一個說了謊?”

    蔣大娘子笑了笑:“我家的女使?是個性格直率的,素來不會做事說話,攪了府上的雅集,還望郡主多擔待些。”這?便是堂而皇之的偏袒了,郡主了然:“來人,把這?二人拖出去,杖責二十。”她對姝晚和寒露道。

    姝晚一驚,沒想?到這?些宗婦竟真的不講道理。

    “慢著。”一道低沉的,夾雜著怒意的聲音響起,沈若涵視線落在了來人身上,聞時硯又驚又怒的站在亭外,渾身散發著低氣壓,徐氏在一旁亦是面?色不好看?,方才之事已然傳到了她耳朵里,便著急忙慌的趕過來了。

    郡主挑眉:“寒哥兒怎么來了,這?里是女娘們待的地方。”

    徐氏冷聲道:“事情還未查清楚,郡主和蔣大娘子便這?般偏袒,置國公府于?何地?”她先一步發話,生?怕聞時硯一時說出什么了不得之言。

    郡主淡淡道:“來者是客,大娘子的待客之道去了何處?”她用那日徐氏對她說的話把人噎了回去,徐氏無奈的嘆了口?氣,要說這?郡主實在記仇的不分場合。

    蔣大娘子對沈若涵使?了個眼?色,沈若涵便揚起笑容出聲:“今日之事屬實是個誤會,這?位…女使?jiejie許是不熟悉事務,沖撞了我母親,忍冬jiejie是個直言快語之人,卻是有些不大懂禮數,驚動了徐嬸娘和寒哥哥,這?樣罷,我叫她給這?位女使?jiejie道個歉可好?”

    說完她便上前去挽著徐氏的胳膊,討好的笑了笑,徐氏無奈,這?番話說的誰都未得罪,倒是個小機靈鬼。

    忍冬有些不甘的沖姝晚福了福身:“是我直言快語不分青紅皂白的冤枉了姑娘,還請姑娘莫要計較。”

    姝晚平靜的回:“無事。”

    “瞧瞧,瞧瞧,這?還沒嫁過來,胳膊肘倒往這?邊拐了。”昭陽郡主似笑非笑,沈若涵羞澀的看?了一眼?聞時硯,卻見他的視線露骨的盯在某人身上,登時有些不高?興。

    昭陽郡主轉了轉眼?珠子對姝晚道:“我瞧你?是個忠心耿耿的,不若介時把你?撥到墨硯堂中可好?待硯哥兒和涵姑娘大婚之日時在房中給他們二人守夜罷。”說完自顧自的笑了兩聲。

    徐氏面?色一變,聞時硯的面?色從未像現在這?般難看?過,這?話說的實在羞辱人,她分明曉得姝晚的身份,還叫人去新婚之夜守夜。

    蔣氏好整以暇,等著看?姝晚的好戲。

    姝晚卻并未露出傷心欲絕之色,也未露出難堪屈辱之態,只?是淡淡的笑了笑:“郡主說笑了,世子與涵姑娘假偶天成,新婚之夜俱是甜蜜之時,郡主這?般豈不是擾人好事。”

    姝晚四兩撥千斤的還了回去,既然郡主不要臉,那她也沒什么好怕的,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張皮罷了。

    郡主面?色扭曲一瞬,在場的許多婦人面?色尷尬了起來,哪有這?般大庭廣眾下調侃未婚夫妻的房中事的。

    沈若涵亦是尷尬的不行,徐氏恨不得掐死昭陽郡主,真是丟臉丟到家了,但?卻不得不給郡主擦屁股,“好了好了,莫要叫方才的事擾了大家的雅興,那邊正投壺呢?大家伙兒有心思去瞧瞧。”

    眾位婦人見好就收的趕緊離開了這?是非之地,聞時硯死死的瞪著姝晚,眸中俱是不敢置信。

    徐氏收斂了神色對姝晚說:“趕緊離開,這?兒不是你?該待的地方。”

    姝晚平靜點頭:“是,奴婢知錯了。”,隨即她看?也未看?聞時硯一眼?,干脆利索轉身就走。

    聞時硯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袖口?卻突然被?拽住,他轉頭對上了沈若涵的眸子,里面?俱是不甘之色。

    “我……待會兒便回來。”說完便跟在了姝晚身后,沈若涵氣的紅了眼?睛,恨恨的跺了兩下腳。

    蔣氏拉了她一把:“走罷。”

    姝晚離開了園子后,胳膊被?一股大力拽著,逼得她踉蹌了幾步,她回頭瞧見聞時硯滿面?怒氣的模樣,有些茫然,隨即她立刻跪了下去:“奴婢知錯,不該跑到此處,求世子爺責罰。”她認錯認的利索,純粹是不想?與聞時硯發生?矛盾。

    聞時硯卻被?氣笑了,他把人拉起來,指節攥著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臉來,啞聲問:“你?方才說的話…可是真心的?”

    姝晚茫然一瞬,隨即點點頭,她是真心希望聞時硯能與未來的娘子好好相處,這?樣便有可能放她離開,她現在只?想?離開。

    聞時硯霎時心沉沉的落了下去,但?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把這?種情況歸結于?背叛,他松開了手,僵硬道:“我是你?的夫君,你?怎可……”這?般把我推給其他女人。

    姝晚一瞬間只?覺可笑,夫君?誰是她的夫君,聞時硯現在的身份是她的主子,她可沒不知天高?地厚的把人當作自己的夫君,她不敢。

    姝晚很認得清自己的身份,她平靜的沒有反駁他,他說什么便是什么,姝晚不愿跟他起爭執。

    聞時硯卻覺得不是這?樣的,不應該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