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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妻 第7節

    世子爺并非是那般苛待下人的主家,若是直接告訴他,也算是表了忠心,他即刻問明荷:“此事還有其他人曉得?”

    明荷搖頭:“沒有,奴婢把人帶回來的路上帶著帷帽,沒有其他人瞧見她的臉。”

    管家一拍掌叮囑她:“事不宜遲,我立即去通知世子爺,此事只有我們三人知曉,連帶著府上其他人都不可泄露一絲。”

    明荷點頭:“奴婢知道,定不會泄露出半分。”

    這廂,姝晚把人安置在蕓晚小筑的偏房里,叫人端了熱水沐浴,熱了些飯菜端到屋里,柳玉娘洗漱干凈后露出一張極為嫵媚動人的臉龐,姝晚忍不住打量。

    單單是坐在那兒,舉手投足便不自覺的勾人的很,姝晚忍不住將手放在她的腹部,柳玉娘一驚,小心翼翼瞧著姝晚。

    燭火投來的陰影在她臉上影影綽綽,姝晚低聲問:“這么折騰她還這般聽話,可見是個有福氣的。”

    柳玉娘忍不住溢出一絲溫柔之色,半響她抬頭擔憂的問姝晚:“待我住幾日便離開,去往江南那邊,左右主家給我的銀子不少,總會有我的容身之處,肯定不會給你與你的夫君添麻煩的。”

    姝晚笑笑:“無妨,這幾日我家男人不在家,你不必顧及。”

    柳玉娘詫異:“令郎可是走鏢之士?”

    姝晚搖頭:“怎會,他只是尋常當差的罷了。”她未透露月郎的差事,眼前的姑娘已然受了很大的驚嚇,若是知曉月郎在宮中當差,誤會了什么可就不好了。

    柳玉娘又道:“尋常的當差怎會連家都不回。”她是個性子直朗之人,又因在月上梢待了許久,與人聊閑可是把好手,眼前的姝晚瞧著柔弱軟和,柳玉娘cao心勁兒上來了。

    “你莫要信了男人們的鬼話,誰知他們是不是去勾欄里吃酒耍樂,或是還有別的宅子住,做娘子的還是要多cao心些。”

    姝晚垂下了頭,“不會的,我家相公并非是那種人。”

    柳玉娘輕笑了一聲:“娘子,我瞧你這吃穿住行還是有規制的,還有晚上上菜的規矩,我瞧著倒像是高門勛貴家的做派,您身邊那女使丫鬟,瞧那氣派,不說您相公是個大官兒我都不信。”

    似是柳玉娘心里,她已然認定了姝晚家中也是什么達官貴人家屬,伴侶是個愛偷吃的,娶了姝晚這個好拿捏的姑娘,然后找個借口三天兩頭不回來。

    這種事兒她見多了,不奇怪,在月上梢練就了一副見菜下碟子的眼識。

    姝晚則一愣,也不曉得她是怎么看出來的,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怎么會,我只是尋常的村婦,是前些日子隨我相公來到京城尋親,并非是姑娘說的什么達官貴人。”

    柳玉娘一愣,玲瓏心霎時轉了起來,方才走的急,六神無主的,她未瞧見,此時才細細打量眼前的娘子,因著在外面時衣裳是棉布衣裙,瞧不出什么規制。

    回到府里姝晚換上了衣裙,才細細的打量姝晚身上的淺粉色衣裙,不像是當家主母,倒像是……妾。

    柳玉娘一驚,暗道自己想到何處去了,這偌大的宅院分明就是以尹娘子為尊,不說別的,就說那些丫鬟女使一副恭敬姿態,外室也決計不大可能,哪有自己不知道自個兒身份的。

    柳玉娘覺著自己想多了,頓覺自己瞎眼看天地,看誰都是如她一般。

    “瞧我,拉著娘子說了好些時候的話,見諒見諒。”柳玉娘滿含歉意的說。

    姝晚搖頭:“無妨,左右我也沒什么事,天色晚了,你早些歇息,對孩子好。”二人道了別,姝晚便離開了偏房。

    宅子四處靜謐,安靜的夜色里樹葉、微風、與未知名的聲響混雜在一起,無限放大,蕓晚小筑竹樹環合,漱石枕流,在遙遠的國公府卻與之對應。

    管家火速把消息暗中遞給了聞時硯,聞時硯收到信鴿腳上綁著的信筒時正在墨硯閣漫不經心的小憩,錦燦閣的動靜他自然知曉,只是懶得去多cao心。

    估摸著父親還不知此事,但牽扯到一家子的利益,他還是出動了自己的親衛去搜尋,心是真的,意是假的。

    身邊的侍衛葛忠把信給他,待他看完后眉頭一擰,半張臉隱匿在黑影中,思索了幾許,葛忠問:“爺,是否前去拿人?”

    聞時硯搖了搖頭,嗓音低沉道:“莫要輕舉妄動,也不必同父親和錦燦閣說,告訴管家,人留在宅子里,把孩子悄無聲息做掉。”

    葛忠利索道:“是。”

    聞時硯考慮到姝晚,還是不能驚著她,也不必叫那邊知曉,屆時等國公爺的怒氣攢到臨界點時,他再輕飄飄的說事情已然解決,既能叫錦燦閣吃個虧,長個記性,又能給母親出了氣。

    管家收到信時,松了口氣,世子爺并未有忌憚之意,隨即把明荷找來,傳達了意思。

    鄒mama嘆了口氣:“作孽啊,分明是那三爺做的孽,卻是叫這么個無辜的娘子承擔后果。”

    管家嗤笑:“你可憐她?你安能知道不是那女子攀高枝兒妄圖以孩子作要挾。”

    鄒mama白他一眼,懶得與他說道,起身做事去了。

    隨即明荷便時不時不經意的與姝晚說,近來城中不知出了何事,巡防營的官兵巡視的緊,出入城門嚴格搜查身份令牌。

    叫柳玉娘好一陣恐慌,姝晚便道:“若不然你多住些日子,你大著肚子,長途跋涉不方便,一切以孩子為重。”

    柳玉娘猶豫著想了想,最終對姝晚感激的笑了笑。

    夜晚,姝晚睡得正沉時突然覺著后背一道炙熱的溫度靠了上來,叫她驀然驚醒。

    入目的便是聞時硯疲憊的神情,她一愣,有些恍惚起來,算算距離上次見他已然過了半月左右,又因著夜晚人的情緒總是翻翻滾滾,便委屈的紅了眼睛。

    聞時硯似是不覺,闔著眼睛靠在她的肩膀上,近幾日他應酬累極了,今夜從酒樓出來才想起多日未見姝晚,便拐道來甜水巷看看。

    慢慢的,他察覺出懷中人的身軀漸漸僵硬,他睜開了眼睛問:“怎么了?”

    姝晚淚水劃過眼角:“月郎可知已經有多長時間未回來了?”

    軟軟的控訴嗓音驀地叫他心頭一軟,聞時硯搭上了骨節分明的手掌在她腰間:“宮中事務繁忙,近些日子與同僚應酬,晚上還要當值,你也知道全城近些日子緊的很。”

    姝晚很沒出息,在她看來聞時硯這般說好已然算是洗了頭,她便不怎么委屈生氣了,回過身抱著他,埋在他胸前,嗅著他身上熟悉的氣息。

    “月郎可知,我這幾日救了一名婦人,可憐的緊。”她絮絮叨叨的說著話,好似說不盡般,末了她未等到回應便抬起了頭,發覺人已經沉沉地睡了過去。

    姝晚不自覺攥緊了他的衣裳,鴉睫低垂。

    第10章

    聞時硯這一覺睡得很沉,因著休沐便未刻意早起,他自回到京城便要兼顧兩頭跑,既要叫國公府不起疑心,也要避開昭陽郡主的眼線,難免會有些不大能顧及到姝晚。

    往往忙后空閑時才會想起已經有些時日未來,聞時硯不得不承認,在姝晚這邊很自在,與姝晚的相處也會隨意些,能叫他繃緊的神經稍稍松懈下來。

    窗外傳來鳥鳴聲,仆從來往聲交織在沉睡的腦海中,慢慢的織了一場夢。

    他醒來時,久違的舒適席卷了全身,驀地察覺到枕邊一道灼熱的視線,他轉頭對上了蕓姐兒如墨玉般的眼睛,蕓姐兒趴在枕邊,看著突然轉過來的頭,乖巧地叫了一聲:“二爺。”

    聞時硯原本柔和的眉眼驀地一愣,他起身摸了摸蕓姐兒的頭,“乖蕓兒,誰教你叫二爺的?”

    蕓姐兒乖乖的說:“是鄒mama。”,蕓姐兒的年紀與姝晚書寒二人差的有些大,是姝晚的娘老來得女,今年也不過才六歲,平素又內斂的很,不似別的丫頭小子般奔走在田地里。

    聞時硯對她的態度比族中那些旁系還要親厚些,他把蕓姐兒抱起來:“以后蕓兒在私下里還是叫姐夫,若是有好多人在時便叫二爺,懂了嗎?”他耐心同蕓姐兒說。

    蕓姐兒重重點頭,笑的兩眼彎彎搖頭晃腦:“蕓姐兒懂啦。”

    姝晚進來時瞧見的便是這副溫馨場面,她不自覺頓在門前,門外的落葉旋轉著飄進來幾葉,落在她的腳邊,她微涼的身軀被屋內的暖意回溫了些。

    蕓姐兒的注意力被吸引過來,掙開了聞時硯的手跑到了姝晚懷中,軟軟地叫:“阿姐。”

    姝晚垂著頭捏了捏她的臉,隨即自覺過去服飾聞時硯穿衣,他沒來的這些日子,鄒mama明著暗著教了她好些規矩,仔細耐心的給她解釋了為何這般做。

    讓她也明白,聞時硯為何至今沒帶她回去見族親,據說那府上的人書香門第、豪門勛貴,做派氣度一片雍容典雅,聞時硯也是怕她去了不自在。

    姝晚深以為信,連帶著對聞時硯的那點埋怨也淡化了很多,她拉著蕓姐兒走至聞時硯的身后,瞧著他要穿衣服,便上手服侍他。

    “二爺,昨日我帶回來一女子,身懷六甲的,遭受了些迫害,可憐見的,我就把人帶回來住上幾日,不會給二爺帶來麻煩的。”姝晚小心翼翼的、斟酌著說。

    倒不是她真的怕聞時硯,而是她怕聞時硯曉得了柳玉娘的身份毫不猶豫的把人趕出門去。

    誰料聞時硯微微側過了頭,平靜道:“你也是這里的主子,你做主便好,不必事事問我。”外頭日光掃過,他眉眼清朗卓越,是以往難以察覺的溫雅。

    姝晚一怔,隨即一絲絲甜意漫了上來,她不自覺的唇角微微揚起,淡淡的“嗯”了一聲。

    柳玉娘并未出門,她也曉得與聞時硯避諱,畢竟風塵女子,賤籍之人怎可在人家家中與主人共進出打照面。

    聞時硯也不怕柳玉娘識得他,他與聞時序長的并不相似,也未與她打過照面。

    姝晚見他態度愜意,心里松泛了些,話頭也多了起來,聞時硯看似在認真聽,實則出神的很。

    “月郎?你聽到我說話了嗎?”姝晚搖了搖他的胳膊,聞時硯收回心不在焉:“什么?”

    姝晚嗔怪的看著他:“蕓姐兒在家中悶了好些日子,月郎今日休沐,可帶著我與蕓姐兒出門逛逛去?”

    聞時硯想也未想便脫口而出:“不可。”

    姝晚似是沒想到般,有些疑惑的問:“為何?”

    聞時硯神色自若道:“我的意思是,城中這幾日都是巡防營的人,城中氛圍肅穆,人煙稀少,還是少走動較好。”

    姝晚想了想,覺著他說的有理:“我還未說呢,城中鬧得很,我想帶著蕓姐兒去城外玩兒一遭。”

    聞時硯實則還有公務在身,本想拒絕了去,但瞧著她帶著希冀的眼眸,又思襯了一會兒,最終道:“城外可行,那便依你去辦吧。”

    姝晚聞言姣好的眉眼浮上了淡淡的喜意,外頭日頭正亮,因著一場秋雨,天氣今日格外涼意重,天際無云,一片蔚藍低垂,她鬢發蓬松,工整的挽在腦后,發髻上插著一支玉蘭狀的白玉簪,雖簡約樸素,卻依舊無法掩飾她驚心動魄的美貌。

    聞時硯瞧著難免有些出神和晃眼,他暗暗想著,有時會慶幸是他遇到了姝晚,如若把她放了出去,這般容貌,不知會淪落到哪家達官貴人的手中糟踐。

    思及此他又有些不放心,叮囑道:“以后少出門去。”

    姝晚抬起頭,一縷發絲劃過臉頰,她星眸微微睜,有些不解:“為何?”

    聞時硯沒跟她說實話,只隨口說:“外面不大安全,就算要出門也遮掩著容貌。”

    姝晚懵懂的點了點頭,雖在靈水村時好些男子因著她的容貌總想占她的便宜,但這是京城,什么美人沒有,她這般樣子怕也是會被襯得粗糙些。

    聞時硯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上挑深邃的眉眼幽深了起來,他攥著姝晚的胳膊往前一拉,人便撞進了他懷中,姝晚抬起頭,紅霞淡淡掠過雙頰,有些不敢直視聞時硯。

    偏生她的樣子卻叫聞時硯荒誕的生出想時刻欺負她的想法,便是為了她破了規矩又如何,這寥寥眾生獨有眼前這一抹姝色攥著他,不上不下。

    “娘子,二爺,東西都收拾置辦好了,用些飯便能啟程了。”鄒mama突兀的隔著門說道。

    聞時硯霎時清醒過來,后退一步,與她拉開了距離,神情也恢復了往日的淡漠,他沉聲:“知道了。”

    姝晚眼中的不易察覺的失落之色閃過一瞬。

    聞時硯吃飯時,姝晚在一旁執著玉箸給他布菜,聞時硯吃相很賞心悅目,又因平日里不常來這,宅子里的下人好多都對他的性子不甚了解。

    總歸還是有侍婢偷偷瞧她,雙頰的紅暈鄒mama不想瞧都瞧不見,她想,得尋個日子好好跟姝晚告個“小狀”

    用完飯,一行人便啟程了,姝晚隨身帶著帷帽,蕓姐兒被衣裳裹的圓滾滾的,也不知怎的自打來了京城,她的身子反而弱了下來,受不得涼。

    鄒mama遠遠瞧著,三道身影異常和諧,倒真像是一家三口,這些日子相處下來,鄒mama也從最開始覺著姝晚的“攀高枝兒”改變了看法,打心底里憐惜她。

    可惜,世子爺這般的天橫貴胄,注定不能似普通人一樣,守著一個女子過一世,也不知待真相大白那日,姝晚又如何能承受的住。

    因著要出門去,蕓姐兒很是雀躍,時不時探出頭去伸長脖子張望,姝晚在她身后扶著。

    秋日里的倚霞峰千巖競秀,萬壑爭流,草木蒙籠其上,若云興霞蔚。

    風吹過林木和泉石相撞而形成林籟泉韻。

    蕓姐兒久不出門一時玩兒的有些瘋,明荷跟著身旁時時保護著她,防止摔倒。

    姝晚站在溪邊看著蕓姐兒,突然道:“宅子雖好,但到底還是有些憋悶,蕓姐兒這般年歲就該多與同齡人接觸。”

    聞時硯神思卻有些心不在焉,正想著衙署的公務時,便聽到了姝晚所言。他未置可否,國公府有專門教導哥兒姐兒的先生,屆時把蕓姐兒送過去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