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奶媽的萌寵日常 第7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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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完, 便用一雙琥珀瞳看著齊東珠, 那雙眼里有太多壓抑的渴求,讓齊東珠的心浸在了酸澀之中, 久久難以平靜。她知道衛雙姐是自己淋夠了身不由己的苦雨, 生怕旁人與她一樣遭這種不得自由的罪。 “我…” 齊東珠吶吶難言, 心里五味雜陳。她是可以出宮去的,惠妃能幫她, 哈士奇阿哥能幫她, 或許比格阿哥和薩摩耶阿哥也能。這些主子們都有自己的親信, 安置齊東珠這種無足輕重的小人物是信手拈來的事, 只要做得不扎眼,一切都會順理成章的。 可是齊東珠答應了佟佳氏,要照顧好已經磕磕絆絆喵喵說話的小貍花公主。雖然齊東珠還是做不到像佟佳氏說的那樣,成為小貍花的額捏,但是她是想照顧好她的,照顧好這個粘人乖巧,又有自己小脾氣的小貍花兒,讓她長成所有她親生母親想象過或是沒有想象過的美好模樣。 想要履行承諾,她就只能繼續做奴婢——如果皇上真擱置了惠妃的提議,那便是不準備讓八公主去延禧宮了,八公主作為嫡出的固倫公主,她可選的母妃人選并不太多,想來五成會去貴妃鈕祜祿氏處,還有五成會去宜妃或德妃處。 無論是這其中的哪一位,齊東珠都并不熟悉,也會面臨和她在宮中的依仗分離的情形。 寄人籬下,即便是能留在八公主身邊兒,她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宮妃撫養皇后之女,是一定會盡心竭力,在公主身邊兒安插自己的人手照料的。即便齊東珠是先皇后的心腹,未來八公主的事,還真輪不到她來做主。 說到底,她也只是伺候主子的奴婢而已。 她真的能照料好八公主嗎? 就在她心思煩亂,吶吶難言之際,惠妃卻不再看她,轉而去看臉色不太好的衛雙姐去了。她總是見不得衛雙姐有半分委屈和難捱的,也知道出宮這事是衛雙姐的逆鱗,心里只會埋怨自己說錯了話兒,惹了衛雙姐不快。 惠妃輕聲細語地哄了衛雙姐許久,又親自將人扶到內室去,只給了齊東珠一個靜候片刻的眼神兒。 過了一炷香的時辰,惠妃獨自一人走回了主殿。她將身邊兒伺候的宮女都逐了出去,坐在齊東珠不遠處看著她,也沒有開口說話兒。 齊東珠即便是再遲鈍,也察覺出惠妃今日古怪的態度。不過齊東珠心思單純,不懂什么彎彎繞繞,也不會對惠妃設防,只問道: “雙姐她好些了嗎?” 惠妃冷鋒一樣的目光直刺齊東珠眼底,像是想從其中找尋著什么,但也只迷失在一片澄澈之中。她輕輕“嗯”了一聲,全作回答,語氣和緩了些許,又恢復了往日的熟稔: “今兒個是我失言了,知道這事兒是她的心結,不該當著她的面兒提,而該私下問你的。” 齊東珠聽到雙姐無礙,心中總算定了定神,開口道: “我答應了佟皇后,要照顧八公主長大成人,我不能食言。況且雙姐和小阿哥們還在宮中,我實在…我實在是放心不下。” 她說得情真意切,卻也掩蓋不掉她神情之中的迷茫和惶恐。人越是有所牽絆,越是心生憂怖,對于齊東珠來說正是如此。 惠妃定定看了她一會兒,并沒有指摘她作為一個奴婢,一個宮廷之中微不足道的下人反倒去擔憂主子的古怪行徑。只是聲音平穩地指出事實: “皇上駁了我養八公主的請求,便是對八公主撫養一事早有章程。不是那幾個生育過的妃位,便是他有旁的打算。而我觀其神色,后者可能性還大些,你心里可有數?” 惠妃雖然沒有將話挑明,但幾乎已經將意思喂到齊東珠嘴里了。她得知皇帝對齊東珠的心思后不是不驚訝,但那驚訝的情緒也很快就消弭掉了,畢竟她與齊東珠相處日久,那些曾經齊東珠“運氣好”逃脫懲戒的際遇,肆意妄為的舉動她還歷歷在目。 想來若是皇上有心,這一切便都有了解釋。 皇上想納妃,這并不是什么奇事。但奇就奇在納的人是齊東珠這種性子的人,更奇在皇上認識齊東珠并非一日兩日了,這事兒能拖到數年之后方才浮出水面,實在令人免不了猜忌其中蹊蹺。 齊東珠于延禧宮有恩,惠妃這些年也竭心盡力地照拂齊東珠,可惠妃本身作為宮中資歷最老,最有權勢的嬪妃,心里難免會想多些。她倒不覺得齊東珠刻意隱瞞了本性,但若是齊東珠的立場改變,她必須先行確認齊東珠是敵是友。 不過今日一見,她看得清齊東珠眼里的迷茫和糾結,也看得清她對于衛雙姐不變的善意,這對于惠妃來說也就夠了。 “我心亂得很,娘娘…我剛入宮時也是孤身一人,彼時并不覺得如此憂慮,如今我在宮中有了照拂,反而更加難捱了,這又是為何呢?” 齊東珠其實心里明白這是為了什么。她當時只有她自己,而且剛剛在現代死過一回,在這陌生的宮廷之中沒有什么活著的實感,身無牽掛,只有一條命而已。如今她身上卻墜著三個放不下的幼崽,還有許多牽掛的人,心態早就今非昔比了。 她想要的太多了,而她能力卻有限,到頭來也只能憂慮。 惠妃是個面冷心熱的,齊東珠這般萎靡可憐又坦誠的模樣,她是受不住的,神色立刻變軟了下來。她知道齊東珠是對入宮為妃無心了,在經過衛雙姐的事后,惠妃對她們這樣的人有了幾分了解,嘆息著將話兒挑明: “你即便是只做奴婢,留在八公主身邊兒,尚且要看皇上的意思。我今日問你是否想要出宮,是因為如今是你最好的機會了。我本沒什么善心,但雙姐她不同,我當年不懂她,硬逼著她侍君,生下八阿哥,如今她落成這副模樣,全是我之過。” 齊東珠看著惠妃暗淡下來的眸子,知道她終究是想明白了。她愛的是衛雙姐,是落在宮廷之中的一只毛絨絨的白雀,可她卻將這亮色私藏,致鳥雀折翼。 齊東珠像往日一樣安慰了惠妃幾句,又與她說了些八阿哥的事兒,絕口不再提她自個兒的選擇和命運。惠妃也不再提及,只是目光中難□□露出一絲悲憫,似乎是看懂了她的惶恐不安和舉棋不定。 回到八公主的庭院時,比格阿哥和薩摩耶阿哥都還沒有回景仁宮。薩摩耶阿哥貼心,若是到了下學的點兒還沒有回到景仁宮,總是會差遣一個小太監提前回來,給齊東珠帶個消息,讓她知道他們去哪兒了,不至于擔憂。 今兒來的小太監跟齊東珠說四阿哥和八阿哥去永和宮給德妃娘娘請安,齊東珠也就放下心來,走進內殿抱起了又長大一圈的八公主。小貍花兒有個叫寶珠的名字,生得胖乎乎毛絨絨,一雙貓眼明亮又澄澈,可人兒極了。 她開口也早,剛剛一歲的時候便整日咪咪個沒完,可后來她母后生了大病,景仁宮上下開始魂不守舍,齊東珠照料她的時候也有些三心二意。 小孩兒本就敏感,更別提小貍花還是個心思細膩的孩子。在齊東珠給她講故事時變得魂不守舍,她便開始變得話少了。有時整日不會咪咪幾次,似乎是知道照顧她的大人有旁的事煩心,不會將精力分給她了。 這只會讓齊東珠更加心疼她。她知道小貍花公主的奶母奴婢恐怕不會敢逗小貍花公主說話兒,便時常叫薩摩耶幼崽去陪小貍花兒說話兒。這也是為什么小貍花兒公主后來在薩摩耶阿哥面前是最放松最敢鬧的。 佟佳氏亡故后,即便是對未來充滿憂慮,齊東珠還是竭心盡力地陪伴小貍花兒,終于讓這個過分懂事的小公主變得開朗了一點兒。 陪小貍花兒玩了一會兒,齊東珠將吃滾了肚皮的小貍花兒抱到了外面,去景仁宮門口守著馬上要回宮的比格阿哥和薩摩耶阿哥。她往日不會這么做,但這些日子她心里太過不安了,晚一秒看到幼崽都很心焦。 * 在永和宮到景仁宮的路上,胤禛和胤禩一前一后走著,胤禩幾次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忍不住說道: “四哥,你為何不與德母妃解釋一二?只因為你放血抄經一事,太子就當著皇阿瑪和其他兄弟的面兒說你有意做皇后嫡子,好歹毒的心思——這話兒已經傳到德母妃耳朵里了,還不知道被傳成了什么樣子,你今日一句都不解釋,讓德母妃怎么想?她怕是會以為你不想做她的兒子——” 胤禩話兒還沒說完,就被胤禛開口打斷,噎得他上氣不接下氣: “你怎知我無意做皇后嫡生?況且,背后非議儲君之事,我說過你多少次,屢教不改。” “你還說!德母妃今日臉色如此難看,你偏偏一句話都不解釋,你還有理了?況且嬤嬤已經知道你刺血一事,你滿口答應不再做,可你分明還在抄!” 胤禛嫌他吵鬧,不耐煩地擺了擺手,繼續步履平穩地向前走: “做都做了,做到一半前功盡棄算得什么?等皇阿瑪親臨制止我繼續刺血,這事兒才算是善了。” 胤禩也知道是這個理兒。這紫禁城里很多事兒講究的并不是真相如何,而是呈現在皇帝和旁人眼中是什么光景。四阿哥刺血抄經之事已經傳遍了宮廷,皇阿瑪于佟皇后有愧,見兒子有此純孝之舉,自然不會阻撓,而是會大肆表彰。 可刺血一事終究是損害身體,四哥遭受的苦楚,皇阿瑪心里也有數,屆時等事情傳開,定然會制止四哥行徑,以表皇父慈愛,也算一段佳話了。待到那時收手,才是最合適的結果。 第118章 安置 ◎“皇上后宮佳麗如云,人人品行端正,氣質上佳,皇上還嫌不足嗎?”◎ —— “那你也該同德母妃解釋一二, 你并非有意讓皇阿瑪將你過繼給佟母后。” 見胤禩不依不饒起來,胤禛腦仁兒都在突突跳動,見馬上走到景仁宮門口了, 他放緩了腳步,回身瞪著胤禩: “往日里在那群弟弟里稱王稱霸, 如今管到你哥頭上來了?我還沒跟你計較去嬤嬤身邊兒亂說的事。我好容易把景仁宮上下奴婢籠絡了, 就怕有人跑到嬤嬤跟前兒嚼舌根,偏你能耐!你這么能耐, 八妹和嬤嬤日后去哪兒你有章程?” 胤禛瞪人的時候,那雙本就黝黑的眼眸看起來更加深不見底, 這雙眸子放在一個十歲余的幼崽身上, 實在讓人覺得有些邪性,也難怪在胤禛煩躁的這幾日, 九弟十弟都不敢與之親近。 哪怕胤禩生來就是個膽大的, 此刻也是硬撐著梗著脖子與他對視, 可聲音卻已經被嚇軟了不少: “惠母妃沒能要到人, 我確實沒有想到。可德母妃處還有幾成把握, 就算再不濟, 宜妃和溫僖貴妃也不像是刻薄之人。況且…” 胤禩看了一眼胤禛的面色,小聲說道: “我與大哥和保泰都說過了, 大哥如今在外有幾處宅子, 也有親信, 保泰身后的裕親王府也能替我們照看嬤嬤,她在宮中處處受制, 不如將她送出宮去, 日后我們出宮建府, 為她頤養天年。” 胤禛聽聞, 停頓片刻,冷聲道: “她不會離開的。若是她想走,當初也不會去做你的乳母。” 胤禩咬了咬唇,心里也知道齊東珠放心不下他們。 可若是讓他們看著養育自己的嬤嬤去別的宮中做奴婢,他們不僅是放心不下,更是難以接受齊東珠受制于人,日日要對旁人屈膝行禮。 “行了,” 胤禛看著胤禩白皙的臉上露出難色,習慣性地放軟了聲音。這種對于幼弟的照拂其實有違他的本性,讓他更加煩躁,但是經年養成的習慣成了本能,讓他沒法兒抗拒: “把臉上的神色收一收,這些事兒都不要跟她講。若是實在沒法子,我自會勸她出宮過活兒,八妹的事另講,畢竟是佟母后唯一的孩子,皇阿瑪不會不顧。” 眼看著胤禩收了神色,又露出他慣常做的那種無辜明媚的樣子來,胤禛才收回了目光,繼續向景仁宮走去。 等到了景仁宮里,齊東珠見兩個幼崽都和往常別無二致,心情才微微好了些,又指使薩摩耶阿哥去陪他滿床爬的貍花meimei玩鬧,自個兒坐下來,盯著比格阿哥悄無聲息地往嘴里塞夜宵。 比格阿哥前些日子瘦得太快,齊東珠這幾日非要看著他一日用五頓,過了晚膳還要睡前再添一次餐食才行,連帶著薩摩耶阿哥這幾日也是日日扶著椅背下桌,吃得直打嗝。 比格阿哥小時候很是貪食,可也沒嘗試過吃飽了硬塞的感覺,此刻都開始尋思起打著吃齋念佛的名頭少吃一段時間的油水,但又想起齊東珠對于神佛之事莫名排斥的態度,想來佛祖的名頭怕是也不管用。 比格抻了抻脖子,將浸泡在鮮甜牛乳里的芋頭塊兒咽了下去。蒸爛的芋頭被牛乳和淡淡的果味兒浸得甜絲絲兒的,紅豆給牛乳染了一點兒淡淡的紅色,又香甜又讓人覺得有食欲。比格阿哥雖然不如薩摩耶阿哥那么喜歡乳味兒,但也覺得這糖水味甘。 若不是在他吃飽后享用,便更好了。 比格艱難地刮干凈碗底,暗中捧著毛絨絨的肚子,從椅子上溜了下來,正準備與齊東珠道別,便聽到殿外傳來尖銳的聲響: “皇上駕到——” 比格阿哥抖了抖耳朵,與和小貍花兒膩在榻上,伸出胖爪子讓小貍花兒啃咬的薩摩耶阿哥對視一眼,彼此都蹙起眉來。 “嬤嬤,我和四哥去前殿參見皇阿瑪了。” 說著,小薩摩耶就從榻上跳了下來,用兩只小后爪蹬上鞋子。比格阿哥已經豎起了小尾巴,走到門口兒了。 可誰知蘇培盛為小主子打開門,便見康熙的一身墨黑繡金紋的龍袍,立在殿外。 眾人只得伏地行禮。比格阿哥心思重,暗中掃了一眼皇阿瑪身后的儀仗,見那可謂是輕車簡從。 若是為了刺血抄經一事,合該在尚書房說道。 薩摩耶阿哥也想不明白皇阿瑪來此意欲何為。他是比四哥更親近皇阿瑪些,但說到底,除了太子以外,皇阿瑪看重的兒子是年長的大哥和三哥,落到他們這些年幼些的阿哥們身上,就只算得上有些寵溺了。 他們往日看到皇阿瑪的機會很少,除卻在尚書房考校功課之時,也沒有太多私下里的交集。他課業出眾些,得了許多賞賜,四哥馬術不精,課業也不算出眾,更是與皇阿瑪不算親近。 誰知,今日康熙卻是過問了他們的課業和在景仁宮的起居,難得問得細致,薩摩耶阿哥心中漸漸升起一點兒孺慕之情來,難得對高高在上的皇阿瑪生出一點兒兒子對父親的憧憬和親近。 比格阿哥有問便答,面兒上適時露出對君父恩澤的感激,可那過猶不及,反倒顯出幾分刻意和虛假。康熙蹙了蹙眉,倒也沒說什么,只道他孝悌之心已盡,莫要放血自損,免得讓佟皇后的在天之靈不安。 比格阿哥謝恩,又要俯身叩拜,卻讓康熙蹙眉制止了。他令兩位阿哥回宮休息,自個兒卻還沒有移駕的意思。 齊東珠從始至終并未抬起頭來,直到比格阿哥和薩摩耶阿哥離去,她才感受到薩摩耶阿哥有些憂慮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在門邊兒一閃而逝。 內殿少了兩個小主子,貍花公主又昏昏欲睡,純粹是因為齊東珠還沒給她講睡前故事,才撐到現在,半睜著朦朧的貓貓眼,用小爪子勾著齊東珠的手。齊東珠飛快地瞄了一眼康熙,將小貍花的小爪子拂掉,拍了拍她的小肚皮,讓小貍花兒在幾息之內睡了過去。 小貍花兒的奶母欲言又止,并不想讓自家小主子錯過與皇帝親近的機會,故而想暗中搖醒小主子,可康熙卻起身,無聲地看了會兒酣然入夢的女兒,吩咐奶母道: “公主累了,將她抱下去。” 那奶母得了皇令,連忙抱著公主出去。連帶著殿內侍從也不知得了什么指令,很快散了大半,齊東珠慢半拍,等她意識到該抬腳走了的時候,卻聽到康熙突然開口: “納蘭東珠。” 齊東珠脖頸兒上的寒毛豎了起來,有些僵硬地轉過身,對康熙福了福。她此刻并不想面對康熙,經過佟佳氏與她說的那番話之后,她更是覺得萬分尷尬,手腳都不知道怎么擺。 “坐。” 齊東珠眼角抽了抽,就近坐在了方才小貍花休息的小榻上,僵著脖頸兒一動不動。 殿門是半敞的,夜風刮進來,多少給齊東珠透了透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