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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奶媽的萌寵日常 第36節

    對于齊東珠來說,這可是她第一遭出京,也是第一次接觸除了婆家人和皇宮之外的人。這讓她多少有些緊張,她身旁的小侍衛看上去年紀不大,心腸不壞,齊東珠也就跟著他走,以免鬧了什么笑話兒。

    康熙駕到,許多在正院兒之中值守的巡捕營兵衛和醫官都前來見禮,其中一位年紀不輕的醫官下拜叩首道:

    “微臣叩見皇上!”

    康熙叫起,可那醫官卻仍然叩拜在地,聲音之中難掩激動之情:

    “皇上!此事已有大成之勢!牛痘者二百三十七人,無一人得天花。其中一百二十人由吾等以牛痘瘡液涂抹瘡口,感染牛痘,其后亦無大礙!”

    那年邁醫官被同僚攙扶起來,卻仍然追隨著康熙的腳步,急促說道:

    “此法甚妙,長此以往,天花必亡于本朝!此為社稷之功啊,皇上。”

    康熙接過醫官們遞來的脈案及其奏折,卻沒有先低頭去看那些細小的文字,反倒是回頭看了站在不遠處的齊東珠一眼。

    午后的光帶著柔軟的溫度,朦朧的籠罩著這姿容艷麗的年輕女子。日光點亮了她的眉眼,卻在她雙眸逸出的眸光中黯然失色。她在笑,而康熙卻是第一次在她臉上看到這樣舒展自然的笑容,而那并不像旁人那樣是為了恩賞,或是為了討賞。

    她只是眉眼彎彎,笑得露出了幾個潔白的牙齒。她沒有笑給任何人看,仿佛只是因為開心而已,卻無端成了許多視線的焦點,她身邊兒的曹寅也在垂眸看著她,目光有些發愣。

    在齊東珠注意到康熙之前,康熙已經收回視線,步入正屋之中。

    第53章 尊敬

    ◎“朕會讓太子率先種痘,以表朕根除天花之心。”◎

    齊東珠跟著小侍衛, 也磨磨蹭蹭的進了屋子。八個侍衛站成兩排,拱衛著主位之上的康熙,而齊東珠將自己團吧團吧縮成一團兒, 躲在小侍衛身后,豎著耳朵聽康熙和醫官之間的對話。

    “結果如何朕已了然了, 此為大善, 只是對于此法如何推行傳播,諸位可有見解?”

    年邁醫官上前說道:

    “啟稟皇上, 微臣以牛痘膿液種痘,效果顯著, 可此法需要病牛或者罹患牛痘之人的膿液, 若是在偏遠鄉下,恐怕需要地方官府協助。”

    齊東珠聽聞此話, 張了張嘴, 卻又社恐屬性發作, 畏懼在場人多, 將涌到嘴邊兒的話兒咽了回去, 只用一雙眸子悄悄覷康熙, 尋思一會兒回程,她得想法子把話兒說了才行。

    這傳播牛痘, 不一定要用積液。還可用些土法子, 以牛痘患者的結痂的瘡口曬干磨粉, 吹入種痘者口鼻處。此法確實沒有以牛痘者膿液涂抹見效快,也沒有積液效力足, 卻會使癥狀更加輕微, 更為適合孩童種痘。

    而且這樣做, 就不用擔心長途運輸病牛了, 且避免了□□傳播其它類型的疾病。

    這個法子她在她那不倫不類的折子里寫過,想來康熙如果看過,應該會心中有數。

    這么想著,她又覷了一眼康熙,殊不知她的這些不怎么遮掩的小表情小動作都被康熙看在眼底。

    康熙心中冷哼,對她不予理會,與那些太醫討論許久,方才突然說道:

    “曹寅,你可有話兒要說?”

    站在齊東珠身前,被迫當了許久人rou屏風的侍衛曹寅一愣,方才對康熙行禮說道:

    “奴才不通醫理,不敢在諸位太醫前班門弄斧,但奴才卻知此法大善,提出此法者心懷百姓,是為大才,當重用之。”

    康熙沒有接話兒,曹寅久日趨奉康熙,從康熙幼時便是他的伴讀,后又做了他身邊兒的一等侍衛,想來不多時就會被下放地方為官,自然是個知機識趣兒的妙人,見康熙神色有異,當即轉圜道:

    “無論此法出自何人之手,皇上推行此法,便是救了這天下千萬百姓于水火之中,奴才斗膽提前恭賀皇上,施行如此善舉,定能使大清昌盛,使百姓歸心!”?

    曹寅今年剛到雙十年歲,生得雖不如何出眾,卻有一份獨特的書生氣質。而齊東珠乍一聽康熙說出曹寅的名字,就睜大了眸子,愣愣地看著眼前好心的小侍衛。

    他竟然是曹寅嗎?

    或許曹寅本人并不如何出名,但他卻有個后人耳熟能詳的孫子,正是《紅樓夢》的作者曹雪芹!

    況且,曹寅本人也是清初有名的文人,雖然趕不上同樣做過康熙御前侍衛的納蘭性德那么千古傳唱,但也是為人風雅,結交墨客,通曉詩詞音律,戲曲書法,是旗人中難能可見的文人雅客。

    齊東珠這個文化荒漠肅然起敬,可不敢拿曹寅當做屏風了,而是悄無聲息的后退兩步,保持一個得體安全的距離,看著曹寅背影的雙眸帶上了一絲尊敬的意味,

    康熙將她這一連串的小動作盡收眼底,當即從胸口處涌出一股氣來,而這怒氣的源頭越發撲朔迷離了。

    他方才點到曹寅,正是因為這小奶母不知道為何亦步亦趨地跟緊了曹寅。也算是她有幾分眼力見兒,曹寅骨子里是個比較溫和的人,即使頗受康熙信重,仍然維持著文人風度。

    康熙十分看重曹寅的,兩人兒時相伴,曹寅和納蘭性德都為他御前效力,納蘭性德如今已經下放為官,曹寅不久后也會入朝,而今他處理政務時頻頻將曹寅帶在身邊兒,也是為了多加提點。

    可看著這小奶母也一眼看中了曹寅溫潤的脾性,康熙心中卻有幾分不爽。他借機點到曹寅,也是為了嚇唬嚇唬那縮頭縮腦的小奶母。

    可誰知那小奶母聽到曹寅名諱后,竟然露出了對康熙而言十分陌生的敬畏神情。奴婢尊敬追捧曹寅并不奇怪,無論是朝廷還是宮中,誰人不知曹寅簡在帝心,又誰人不知曹寅頗具才華,胸有丘壑。

    即便是曹寅長相不及納蘭性德那么出眾奪目,也不及納蘭性德那么有詩才,可也是旗人中頗具盛名的才子了。

    但這事兒奇怪在,康熙發現小奶母從來沒對自己露出過這樣的神情。這么一回想,這小奶母每次見了自己不諂媚討好也就罷了,說話無所顧忌,行事荒唐可笑,臉上更是寫滿回避和尷尬。

    這仔細一想,竟是沒有半分敬畏和崇拜摻雜其中。

    康熙是敏銳之人,以往也注意到過小奶母這與眾不同的異常,但他不以為意,歸結于小奶母她天生缺根筋。康熙是帶著一種不跟她一般見識的心態容忍了她幾番冒犯,可如今這一看,她原來也有這么小心翼翼地退讓,眼帶敬畏的時候啊?

    這發現讓康熙突兀地憋悶起來,目光又轉到跪在地上的曹寅身上,讓曹寅無端打了個寒噤。

    曹寅人緣好,會說話兒,往日里總是三言兩語就能哄得康熙龍顏舒展,今兒他說話也是沒有半點兒不中聽,可康熙卻是回以一冷哼,說道:

    “你口中的大才,不正在你身后藏著呢?”

    曹寅聞言,神色一怔,繼而有些驚訝地回頭看那幾乎縮到墻角的齊東珠。不過他很快回過神兒來,收斂了臉上的驚訝之色,反而對齊東珠一笑,落落大方地說道:

    “夫人此法精妙,曹某佩服。”

    他不知齊東珠的身份,只能看出齊東珠是宮中仆役裝扮,梳著婦人發髻,看上去卻年紀不大。此刻他倒是知道齊東珠為何會與他們同行了。

    齊東珠被康熙點了名兒,還得了大才子曹寅的善言,當即尷尬得手腳都不知如何擺。本能地對曹寅一笑,她同手同腳地從角落里走了出來,對康熙行禮。

    康熙看她那鵪鶉樣兒便心中有氣。這女人平時裝得像個受了驚的兔子,人一多便一言不發,擎等著往角落里縮,和不相識的侍衛太監說話也細若蚊蚋,和聲細氣的,仿佛沒有脾氣,可到了朕跟前兒,字字句句都不中聽,還有本事給朕添堵。

    這人怎么養成的這個德行?晚些時候朕定將她阿瑪尋來,好生看看哪個好人家能養出這種女兒來!

    齊東珠此刻還不知道,她給自己那素未謀面的便宜阿瑪招惹了事端,只是覺得寒毛直豎,那些太醫隱晦的打量視線讓她覺得如坐針氈。

    若是可以,她其實并不介意這牛痘功績不記在她名下。她當時冒著風險提出此法并不是為了功績和犒賞,而只是想要幫助在疾病之中掙扎受苦的百姓。更何況這牛痘法并非她首創,她不過是拾人牙慧的后人,雖說在這個時代無人知曉,但她確實擔不起曹寅的一聲“大才”。

    “能救天下百姓…”齊東珠悄悄覷了一眼康熙的臉色,硬著頭皮加了一句:

    “能為皇上分憂,是奴婢應該做的。”

    齊東珠拍了一個蹩腳的馬屁,不僅沒有讓康熙臉上若有似無的嘲諷神色消解,還使周遭太醫的視線更加隱藏不屑。

    齊東珠是知道這個時代大多數男人瞧不起女人的,這些太醫方才口口聲聲稱贊這牛痘法精妙至極,如今見齊東珠一介女流之輩真的站了出來,卻個個兒像鋸了嘴的葫蘆一樣,只會拿一雙雙不討人喜歡的招子掃視齊東珠。

    更有甚者,其中幾人還面露不屑。不用猜齊東珠都知道,這幾人定是覺得自己瞎貓撞上了死耗子,或是通過什么手段迷惑了皇帝,才得以這種嘉獎。

    齊東珠到底不是泥人兒脾性,心中自然不愉。

    康熙頓了片刻,對齊東珠說:

    “牛痘法馬上就要舉國推行,你若是還有些看法兒,今兒個就說出來。”

    齊東珠看了看康熙,又看了看周圍人的面色,見他們大多都在康熙發話兒后收斂了神色,沒露出什么瞧不起人的表情,而曹寅見她看過來,對她露出了一點兒鼓勵的笑意。

    齊東珠莫名有些臉熱,方才被那些太醫視線冒犯后的火氣消弭下去,清清嗓子,開口說道:

    “牛痘法雖已降低了種痘風險,卻也不是萬無一失的。學醫者應當知曉,每個人體質不同,有強有弱,牛痘雖不是什么大病,但對于有些體弱之人或者年幼孩童來說還是具有一定的風險。”

    “我有一法能降低接種牛痘的風險,便是以牛痘患者患處結痂磨粉,吹于種痘者口鼻處,此法或許能降低牛痘癥狀,但又不失其防疫天花的效果。且此法不需將病牛運輸到各處,只需由官府派發給民眾便是了。”

    “為了能最快將天花剿滅,種痘應分批次種,四歲以上的幼兒和婦□□先種痘,以達到在受染天花前種痘的效果。太過幼小的孩童應到了一定年紀再種痘,免得造成傷亡。”

    “其次,天花傳播的根源還有百姓生活的環境,為避免疾病滋生,還需勤換洗,少飲生水,少聚集。在天花徹底消弭前,還需謹慎行事。”

    齊東珠說完,抬起雙眸看了一眼上首高坐的康熙,便見康熙對那些太醫沉聲發話兒道:

    “你等可聽清楚了?”

    那幾個面露不服的太醫左右看看,只能吶吶應是。他們竟不知,皇上對這女子如此信重,竟也不過問他們這些太醫的意見,而是直接問他們是否聽清楚這女子的吩咐。這話兒如何讓他們接?

    幾人唯有稱是。

    “朕會讓太子率先種痘,以表朕根除天花之心。”

    聽聞此話,齊東珠睜大了雙眸,詫異地望向康熙。

    第54章 忽視

    ◎“納蘭東珠進諫有功,雖沒有一官半職在身,卻獻此良策,當受重賞。賜三品誥命,銀千兩,金百兩,錦緞狐裘不一。納蘭東珠,你可接賞?”◎

    但凡是了解一點兒康熙朝的歷史, 沒有人會不知道康熙朝出了歷史上最后一位皇太子胤礽。

    康熙親手撫養大了元后赫舍里氏的幼子胤礽,在其三歲時便將其立為太子。后來太子品行不端,康熙又正值壯年, 和逐漸長成的太子之間的矛盾愈發激化,逐漸以不可挽回之勢滑向深淵。

    更有其它長成的皇子對太子儲位虎視眈眈, 其中以近乎獲得滿朝文武舉薦的八皇子胤禩為首。

    而皇太子胤礽做了四十余年太子, 經歷了兩廢兩立,最終圈禁致死。

    無論前朝的權勢爭斗如何波譎云詭, 牽一發而動全身,沒有人會質疑康熙對于太子的感情。胤礽是康熙親手養大的孩子, 比起康熙數不清的其他子嗣, 更是多了一層隔不斷的養育之情。

    即使太子在康熙晚期性格暴虐,犯下諸多大錯, 康熙仍然在一廢之后復立太子。或許那是因為一些政治原因的考量, 但齊東珠卻覺得, 那何嘗不是一個皇帝最后的慈父之情。

    可如今, 康熙卻說太子會成為第一批接種牛痘的孩子, 這如何能不讓齊東珠驚詫萬分?齊東珠雖然因為后世經驗, 對種痘之法萬分自信,可是她也能想象得到, 對于消息閉塞, 固步自封的封建統治者來說, 這是一項全新的理念和實施。

    康熙敢以帝國最為珍貴的皇太子身先士卒,想必是下定決心, 為天下百姓做個表率, 極力推廣這種痘之法了。

    齊東珠看著康熙堅定有力的鳳目, 頭一回兒升起幾分探究, 認真看了看康熙的面容。他其實比起東珠想象中要年輕,一雙鳳目幽深,其中時不時閃過敏銳的眸光。他還沒有蓄須,按照滿人的規矩,壯年男子過了四十才會蓄須。此刻的康熙面容光滑,棱角分明,一雙劍眉如點漆,鼻梁如峰,生了一副極為吸引人的樣貌。

    單看這張臉,其實并不如何威嚴,只是一個小麥膚色、面容俊朗的青年人的樣貌,可若是被他那雙幽深的黑眸鎖住,便會無端升起一股被猛獸盯上的緊張感,即便是齊東珠這樣在現代社會混跡久了,毫無生存意識的粗神經,也會感到后頸的寒毛有些起立。

    而齊東珠把這歸于康熙那過分高大的身材造成的壓迫感作祟。

    齊東珠的視線停留的久,過分明目張膽,甚至是大逆不道了。康熙寡淡的視線掃過來,才讓齊東珠復又垂下了眸子裝鵪鶉。可是她對于康熙讓皇太子種痘的決定無從置喙,其他太醫可是覺得皇上這做法兒過于離經叛道了,當即便有太醫下跪,呼喊道:

    “皇上三思!皇太子貴為一國儲君,怎可率先種痘?若是平民百姓,朝臣宗室家的子嗣都種過牛痘,方才能以此法褻瀆皇太子貴體。”

    “請皇上三思!”?

    ……

    齊東珠悄悄抬頭覷了一眼康熙的臉色,見他雙眸露出不耐煩的神色,連忙將眼眸垂下了。她所察不錯,康熙雖然算不上什么朝綱獨斷,但作為年少登基的少年天子,他掌權時日也不短,早就沒什么跟人爭論自己決斷的心思。更何況明清實乃中央集權的巔峰時期,特別是大清的皇帝,那是萬萬人的主子,對中央和地方的掌控力都和漢唐時期不可同日而語。

    康熙做了決斷,便沒有旁人置喙的余地。他的臉色冷了下來,只開口道:

    “朕意已決。儲君年歲正佳,適合種植牛痘,況且此法推行到南方,還需消耗大量官府之力,皇家為萬民作表率,當使萬民更信這防疫之法。”

    曹寅等御前侍衛都是勛貴子弟出身,與康熙較為熟悉,聽聞此言,便知康熙心意已決,紛紛下跪說道:

    “皇上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