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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奶媽的萌寵日常 第22節

    幾人通力合作,有條不紊地將屋內污濁的氣息驅散了。哈士奇阿哥在包裹著他的厚重皮裘之中探出一個rourou的黑鼻頭,輕輕抽動兩下,似乎聞到了殿內終于干凈起來的氣息,呼吸漸漸平緩安穩起來。

    濁氣散去,門窗重新被封好,炭火燒得很旺,迅速驅散了屋內的寒意。齊東珠又討要了幾個裝著橘皮和丁香的香囊,掛在床幔四周。她對那些幫忙的嬤嬤和婢女道過謝,又細細過問她們大阿哥何時要用下一次藥,便請她們去外殿歇著了。

    離下一次太醫診脈問藥還有足足一個半時辰,齊東珠看著床上萎靡的哈士奇幼崽,捋了捋他干燥的頭毛,終于耐不住心中的憐愛,側身倚靠在榻上,將哈士奇阿哥攬進了懷里。

    哈士奇阿哥突然被一雙柔軟溫暖的手臂溫柔地攬住,納入一個馨香的懷抱里,登時瞪大了一雙冰川藍的眸子,震驚地瞪著這遮著半張臉,膽大妄為的婢女。

    “你…放、放肆!”

    因為過度震驚,他幾乎有些語無倫次,可等來的卻是齊東珠垂首,用額頭輕輕抵住他發熱的毛絨絨的前額。那雙溫潤的鹿瞳泛著柔和的水光,近在咫尺,一下就讓這個燒得稀里糊涂的小狗崽失去了言語。

    “還是發熱。”

    齊東珠喃喃道,又像往日里親親比格胖崽一樣,隔著口罩和布巾親了親哈士奇崽覆蓋著黑色毛毛的頭頂。

    這舉動著實驚傻了不久前還在逞兇的哈士奇崽,讓他的尖耳朵慫慫地背到了腦后,從鼻腔里擠出一個軟弱的氣音。這若是放在往日里,能讓這個注重臉面的倔崽大發雷霆,可如今他卻楞楞地睜著一雙冰藍色的眼眸,呆呆地看著這只露著半張臉,卻眉目溫柔堅定的女子。

    在他短暫的幾年生命中,他還沒見過這樣的人。

    他想要掙脫這不聽話的奴婢膽大包天的觸碰,四肢卻軟綿綿地耷拉在她的懷抱之中,半晌不能挪動。哈士奇阿哥倔強地將這歸因于他患的天花,氣鼓了雪白的腮幫子,半晌不肯抬起小毛臉兒。

    “爺不跟皇阿瑪告你狀了。”

    不知過了多久,齊東珠聽到自己懷中傳來一個悶悶的娃娃音。

    “你這奴婢好自為之,哼,不要仗著母妃縱容你,就如此…如此敗壞風氣!”

    那小娃娃音老氣橫秋道,配上半大的哈士奇特有的清秀中透露著一絲滑稽的小毛臉兒,格外讓人忍俊不禁。

    齊東珠當然不能笑,就怕笑垮了這極好面子的小狗崽的臉面,便輕輕用柔軟的指尖兒撫摸他毛乎乎的背脊,低聲說道:

    “奴婢多謝大阿哥提點。”

    “哼。”

    哈士奇崽傲嬌地哼了一聲,換來齊東珠在他背上更為輕柔的撫摸,這讓他緊繃的小毛臉兒都舒緩不少,躋身于懷抱的溫暖和發熱帶來的昏沉驅散了他創口的痛和癢,神志模糊時,心中一直緊繃的弦終于松弛下來,這讓他一反常態地用沒有生出膿泡的半邊兒小毛臉兒蹭了蹭齊東珠的手臂,啞聲問道:

    “額捏真的很看重你嗎?”

    “真的。”

    齊東珠避開他掙扎流膿的瘡口,將他抱得更緊了些。

    “那額捏知道,我一天已經能射到二十只兔子了嗎?”

    即便是身在病中,談及這讓他開心的往事,哈士奇崽的尾巴尖兒還是費力地支了起來,微不可查地搖了搖。

    “我專門射了白毛兔子,”

    哈士奇阿哥不顧嗓子的澀痛,繼續說道:

    “諳達說了,宮中的娘娘都喜歡純色的披風,我也想給母妃獵一件白色的兔裘,可莊子里的兔子總是灰撲撲的。”

    他抱怨著,聲音中那nongnong的娃娃音再也難以掩飾,毫無保留地袒露在齊東珠耳中,暴露著他的年幼和稚嫩。齊東珠撫摸著他背毛的手一頓,繼而又輕緩地順著他的背脊滑下去,嘴里輕聲說道:

    “娘娘知道大阿哥一片愛母之心,一定十分欣喜。她就在宮中盼著大阿哥早日痊愈,親手為她獵兔做裘呢。”

    “哼,我就知道母妃喜歡,”哈士奇阿哥悶聲說道:“可我只獵了十三只純白的兔子,還不夠做大氅的。只能做個帽子和手筒,那穿戴起來不夠排場。”

    齊東珠溫柔地撫摸著哈士奇阿哥軟塌塌的頭毛,沒有阻止他絮絮的話語,即使她知道他此刻喉嚨一定疼痛難忍,不應多言。

    可總有些時刻,與人傾訴的效果勝過世間萬千靈丹妙藥。

    “無論大阿哥做什么,娘娘都會歡喜。”

    “爺只做最好的。”

    小哈士奇縮了縮小白爪子,驕傲地說:

    “冬日兔毛絨多,諳達和我每日出獵,在開春兔子褪絨前便能攢夠,可我和諳達都得了天花,前幾日我聽到一個嬤嬤在外殿哭,她說諳達死了。”

    哈士奇阿哥的小毛臉兒是平靜的,幾乎看不出什么悲傷的情緒,似乎并沒有為失去伙伴這件事而哀慟,又或許他太過年幼,還不明白什么才是訣別。

    “我可能也會死,屆時便沒人能將兔裘帶給額捏了。”

    他撐開毛絨絨的眼皮,看向齊東珠,似乎在等齊東珠像其他奴婢一樣,為他這么毫不忌諱的言辭而驚慌失措。他知道那些奴婢忌諱“死”這個字,卻又無時不刻不在擔憂他會熬不過這場突如其來的疾病,在痛苦之中悄然死去。

    然而齊東珠卻沒有露出半點兒驚慌神色,也不像其他奴婢一樣面露為難和恐懼。她撫摸著哈士奇阿哥脊背的手都毫無停頓,眼神和聲音安穩平靜:

    “不出幾日,大阿哥便會大好了。”

    她聲音中又一種安撫人心的韻律,像蕩漾的水紋一般和緩柔軟卻有一種無法抗拒的吸力:

    “屆時大阿哥將兔裘做好,親自進宮送到娘娘手上。娘娘會說,大阿哥是最貼心的阿哥,是最讓她驕傲的兒子。”

    她抱著懷里虛弱的哈士奇幼崽,溫柔的眉眼低垂,看著哈士奇阿哥緩緩地合上了眼眸,陷入酣睡。

    他難得在滿身疼痛折磨之下做了一個夢。夢里他衣著華貴的母妃接過了他捧上的狐裘,用一雙柔軟的手摸了摸他的腦袋,聲音輕柔地說,他是最讓她驕傲的孩子。

    第31章 許諾

    ◎吃滾了小肚子的哈士奇崽趴在床上,又恢復了對齊東珠愛答不理的模樣,若不是他的小耳朵耷拉著,覆蓋著白色絨毛的小肚子一抖,打了一個小小的飽◎

    ——

    齊東珠輕手輕腳地用系統兌換的體溫計測了哈士奇阿哥的體溫, 心里盤算著若是再過半個時辰,溫度還沒降下來,便想辦法將系統出品的退燒藥塞進哈士奇阿哥的食物或者湯藥里送服。

    小哈士奇在她的懷抱里昏睡過去, 小小的身子吃力地喘息著,不時因為病痛折磨而打一個寒噤, 從腫脹的喉嚨里擠出輕微的痛哼聲。

    因為昏睡, 哈士奇阿哥不再擁有抑制痛呼的能力,幼崽不適的哼聲時不時地泄露出來, 夾雜著幾聲沙啞模糊,意味不明的囈語。

    齊東珠憐惜地將他摟在懷里, 每隔兩刻鐘便將體溫計埋入他毛絨絨的小前爪的腋下, 測一次體溫。

    他燒得有些反復,齊東珠最終還是與系統兌換了幼兒用的退燒藥物, 便在太醫來問脈的前夕, 輕手輕腳地撤開了環抱著哈士奇阿哥的手臂, 向這皇莊的后廚走去。她總要在哈士奇阿哥醒來前, 為他做些合口味的飯食, 再將退燒藥送服進去, 讓他免于一整夜的無眠和高熱。

    淮德見齊東珠出了院門,便又亦步亦趨地跟上了她, 嘴上不停地將這皇家別院兒里的消息盡數透露給了齊東珠。顯然, 在齊東珠為大阿哥忙碌的一個下午, 他將這地界兒上上下下打探了個清楚明白。這社交悍匪一般的交際能力讓齊東珠這樣的社恐無比膽寒,可轉頭對上淮德那張年輕, 清秀又寫滿熱情的臉龐, 她推拒的話兒又憋了回去, 任由淮德絮絮叨叨地跟著她了。

    社恐的天敵果然是社牛。

    齊東珠泄氣地想著。她生前唯一的朋友兼合伙人便是個社交悍匪, 無論她如何沉默抗拒,她朋友總有本事在她耳邊喋喋不休,全然無懼齊東珠冷淡的態度。

    也不知道她朋友能否照顧好她們的小診所,能不能找到另一個靠譜的寵物醫生。

    齊東珠想著,心里便有些感懷,面對淮德的叨擾也不那么想逃避了。她本以為淮德是惠妃派來監視她的一舉一動的,可誰成想,淮德只字不提大阿哥的形狀,儼然一副全然信任她的模樣,讓齊東珠也摸不到他的底兒了。

    她帶著這么一個擾人的小尾巴走進了后廚,見后廚里的師傅們還在休憩,幫工們已經開始備菜了。齊東珠打眼一看,人參鹿茸雞鴨牛羊,盡是些大補之物,便皺起了眉。她身旁亦步亦趨的淮德見她如此表情,心領神會地清了清嗓子,揚聲對那些幫廚和師傅說道:

    “諸位,宮中的惠妃娘娘派納蘭姑姑前來照顧大阿哥,納蘭姑姑精通藥理食補之道,準備親手為大阿哥理膳,還請諸位聽從納蘭姑姑派遣,盡快給小主子做出適口的飯食!”

    那幾個后廚師傅聽了,互相看了看,便走過來與齊東珠見了禮。他們因為膳食不得小主子喜愛,已經被小主子身邊兒伺候的嬤嬤和皇上遣來的侍從申飭了數次,御膳房也派了善于燉藥膳的師傅前來,可也收效甚微,這幾日幾位廚子絞盡腦汁,將畢生所學都拿出來理膳,后廚之中整日也是枕戈待旦,生怕落了不是。

    而今這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納蘭姑姑愿意頂缸,無論她是不知輕重還是胸有成竹,這些理膳師傅都很難關心了,此刻也便退避一旁,吩咐幫廚按照齊東珠的安排備膳。

    齊東珠雖然對淮德夸大其詞的說法有些敬謝不敏,但她急著回哈士奇崽身邊,知道那里片刻耽誤不得,便勉力克服社恐,吩咐起這些面面相覷的幫廚來:

    “麻煩各位被上雞湯和魚蓉,再將香菇泡發剁碎,越細越好。甜點就備上一份兒好入口的酥酪,大阿哥嗓子腫脹,吃不得質感堅硬的食物,還請各位多費點兒心。”

    那幾位幫廚點頭應是,垂首忙活去了。齊東珠要的東西簡單,母雞湯都是后廚里常備的,齊東珠細細撇去浮油,又將泡好的粳米撒入沸騰的雞湯之中,末了又將魚蓉和香菇碎混合成小拇指尖兒大小的滑嫩丸子,一點兒一點兒下去被煮得軟爛的雞湯粳米粥之中。

    她不停攪拌著粥水,直到米粥粘稠綿密,細小的魚蓉丸子也滾熟了,方才將米粥從火上取下來,蓋上蓋子悶著。不多時,酥酪也備好了,乳香和淡淡的醪糟味兒溢出來,香甜誘人。

    齊東珠將這兩道幾位簡單的餐食放入食盒之中,全然不顧后廚眾人欲言又止的表情,便匆匆向大阿哥就寢處走去。

    淮德在她身后與后廚諸人寒暄片刻,也一路小跑著跟了上來,喘著氣說道:

    “納蘭姑姑,這點兒餐食完全不夠貴人一頓的份例,不若我教后廚再加些菜,免得小主子怪罪。”

    “小主子病得厲害,哪兒來的時間怪罪呢?小主子的康健和舒適才是最重要的,后廚備再花樣繁多的菜式,小主子也只能看,吃不下,又是何必?人總不能被規矩框死。”

    齊東珠心中憂慮,出口的話兒也不客氣,卻讓淮德連連點頭,疊聲附和道:

    “正是這個理兒!納蘭姑姑是真心關心小主子的人,惠妃娘娘果然沒有看走眼。”

    這讓齊東珠有些不自在起來,心想哪兒是惠妃沒看走眼,分明惠妃根本沒把她多當回事兒!

    可很快她就走到了哈士奇阿哥的寢殿處,無暇他顧了。剛踏進殿門兒,便有嬤嬤紅著眼睛過來低聲與她說道:

    “納蘭姑姑,剛才太醫為小主子診脈,說是昨日的方子不起效,今兒個要換新方子。我已經派人去熬藥了。”

    齊東珠點點頭。中醫的用藥方式她并不太了解,沒有什么可以置喙的余地,她還是準備先讓哈士奇崽吃上飯食。

    內殿之中,齊東珠看到哈士奇崽蔫蔫兒地趴在榻上,見齊東珠進來,便用那雙冰川藍色的眸子瞪了她一眼,卻難得沒有哈人,想來是還記得自己方才在齊東珠懷里昏睡過去的丟人模樣。

    齊東珠自然也毫不客氣,徑直走過來掀開了食盒,將溫度適宜的魚蓉香菇雞絲粥取了出來,用瓷白的湯勺攪了攪,讓鮮香的氣味兒溢出來。

    身上又被太醫糊了一層黑乎乎的草藥的小臟狗抽了抽黑鼻頭,勉強從那些讓他萎靡的藥味兒中捕捉到了一點兒魚蓉粥的香氣。他的喉嚨還是痛得厲害,頭腦也十分昏沉,可是肚子卻是咕得叫了一聲,這可讓小倔狗一下子就惱羞成怒了起來,對著齊東珠哈道:

    “爺不吃!滾開!”

    他一哈人,喉嚨更痛,忍不住咳嗽起來,呼吸之間的血腥氣蓋過了魚蓉粥的香氣和刺鼻的藥味兒,熏得他頭暈眼花。他將自己的毛毛臉兒埋進兩只雪白的小爪中間,不再看這個不知尊卑的奴婢了。

    幾個圍在床榻周圍,一臉擔憂的嬤嬤反射性的相勸,卻被齊東珠一個眼神止住了動作。她輕聲對那些面帶憂慮和驚慌的嬤嬤說道:

    “諸位先去外殿等候片刻吧,我自會照料大阿哥。”

    她說罷,便伸手提留住了哈士奇阿哥毛絨絨的后脖頸,硬生生將哈士奇阿哥的小毛臉兒提溜了起來。那幾個嬤嬤和婢女哪兒見過上手提溜自己小主子后脖頸兒的奴婢,紛紛在心里慨嘆不愧是宮中惠妃娘娘身邊兒的人,底氣就是硬,膽子就是大,而后忙不迭地相繼退出了屋子。

    人家是宮中有頭有臉兒的大姑姑,她們這些奴婢可沒有大阿哥生母撐腰,再看這小主子被拿捏的場景,可撈不著什么好處。

    哈士奇阿哥的小臉兒上掛著懵然的神色,就被齊東珠提了起來,一個湯勺抵到了他的毛毛嘴邊兒上,毫不客氣地向里懟了懟。

    “吃點兒粥,墊墊肚子再吃藥,否則胃里會不舒服。”

    哈士奇阿哥既不想吃飯又不想吃藥,他是想抗拒這個不講道理的奴婢的,可兩個時辰前被捏住嘴筒子塞飯的情形突然閃過了他因為疾病兒有些昏沉的大腦,這讓他鬼使神差地張開了嘴,含住了湯勺。

    雞湯的醇香和魚丸的香甜侵襲了他遲緩的味蕾,他勉力將食物吞咽下去,卻發現粘稠滑膩的粥水也并未進一步地刺傷他脆弱的咽喉。于是他任由齊東珠將他的小毛臉兒搭在腿上,一勺一勺地將魚蓉粥喂了個干凈。

    齊東珠將趁哈士奇阿哥低頭吞咽的功夫,將退燒藥混入了粥水,一道喂入哈士奇阿哥的口中,看著他沒什么防備地吞咽了下去。等酥酪也被哈士奇阿哥用完,齊東珠將碗筷餐具送出了房門,遞給候在門口的嬤嬤。

    “可還覺得餓?病中要吃飽,才能好得快些。”

    吃滾了小肚子的哈士奇崽趴在床上,又恢復了對齊東珠愛答不理的模樣,若不是他的小耳朵耷拉著,覆蓋著白色絨毛的小肚子一抖,打了一個小小的飽嗝兒,齊東珠還真當他多么硬氣呢。

    不多時,一個婢女端來一碗褐色的藥湯。哈士奇阿哥收到過他皇阿瑪寄來的書信,對于進藥一事并不扭捏,雖然在哈士奇毛臉兒上擠出來一個生動的嫌惡表情,卻還是皺著黑鼻子,將湯水全都飲下了。

    退燒藥漸漸發揮了效用,也讓哈士奇阿哥越發困倦起來。齊東珠主動提出為他守夜,便和衣靠在了榻上,又將小哈士奇攬入懷中了。

    “我還有多久才能痊愈?”

    不知過了多久,齊東珠的臂彎里傳來哈士奇阿哥悶聲詢問。即使他將聲音偽裝得沙啞又冷酷,可還是難掩其中流露出來的希冀和渴盼,這讓齊東珠的心都軟成一灘水兒了。柔聲對他允諾道:

    “就快好了。大阿哥已經不再發熱了,再過三四日,等瘡口結痂,便是要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