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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HE后我連夜跑路[快穿] 第106節(jié)

    來應門的是個老仆,頭發(fā)花白,精神卻矍鑠,雙目炯炯有神,粗粗打量,就通過衣飾佩刀,認出霍野一行人的身份。

    直挺挺站在門中間,他不卑不亢,沒有半分要讓路的意思,“我家少爺剛剛回府,神思倦怠,已然睡下了,若各位想探病,請改日再來。”

    宋岫和原主皆喜靜,將軍府位置偏僻,抄家過后,更顯得門可羅雀,無事獻殷勤,非jian即盜,隨意放一隊帶刀的禁軍進來,以將軍府現(xiàn)今的情景,定然要生事端。

    “在下禁軍校尉,霍野,”在外行走常用化名,冷不丁說真話,霍野還有些別扭,微微頷首,他道,“奉圣上口諭,特來看望陸將軍,護陸將軍平安。”

    此話一出,周遭的氛圍頓時肅殺幾分,誰都知道,陸停云兩月前孤身回京,自己重傷瀕死不說,連半個親衛(wèi)都沒剩下,是實打實的光桿司令。

    哪怕兜兜轉轉官復原職,也只有表面光鮮,根本沒有違背圣意的本錢。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沉默數(shù)秒,那老仆終究稍稍側身,“霍大人,請。”卻沒有招呼其余禁軍進門的意思。

    所幸,新帝并未急切到在這般風口浪尖上、直接命禁軍接手整個將軍府,揮手示意剩下的人在外等候,霍野長腿一邁,獨自跟在老者身后。

    據(jù)他所知,這宅院非陸府舊址,而是新帝登基后賞賜,風格大開大合,簡潔利落,不需怎么繞路,便到了內院。

    接連進出兩次死牢的青年正坐在廊下,眉目懶散,指揮小廝拔石桌旁的草。

    余光瞧見他,也沒驚訝,僅輕飄飄道了句,“來了。”

    語氣之熟稔,仿佛不是見到了替新帝鞍前馬后的鷹犬,而是見到了久別重逢的老友。

    霍野規(guī)矩行禮。

    與離宮時相比,青年的氣色顯然要好了些,想來在獄中,亦被當做“貴客”對待。

    “徐伯,你先把人帶下去,”懷里抱著個套著布袋的小號湯婆子,宋岫吩咐,“再去燒些茶水來。”

    替霍野引路的老仆立即應:“是。”

    艷陽高照,躲在陰影里的青年卻虛得像過冬一般,待老仆和小廝退下,沒等霍野開口,對方就上下打量了他一圈,道:“禁軍校尉。”

    “壯士這是被貶了?”

    霍野:……

    對方說的沒錯,暗衛(wèi)一職,雖鮮有人知,更無正規(guī)編制,細算起來,卻是貨真價實的天子近臣,上可隨行帝王,下可監(jiān)察百官,新帝調他做禁軍校尉,除開讓他有了個方便明面行走的身份,再沒一絲好處。

    宋岫:“怎么又裝啞巴?我以為憑壯士的本事,怎么也能當個殿前指揮使。”

    霍野垂眸,“將軍謬贊。”新帝登基后,一直對他這個由先帝提拔的暗衛(wèi)首領不冷不熱,又怎會真給他受重用的機會?

    “先前將軍府遭難,仆人們大都被遣散,還有些喪了命,”伸手指指院中剛被收拾出來的石桌石椅,宋岫懶得客套,直白,“壯士自便。”

    偏霍野沒動,而是道:“外頭風大,將軍病體未愈,應當回房好好休息才對。”

    宋岫搖頭,“牢里見不到陽光,我總想曬曬。”

    4404:想曬曬?那您倒是從陰涼下挪出來。

    但它也明白,對方并非故意賣慘套路霍野,刑部大牢那種地方,又冷又黑,縱使有張院判和得了暗示的獄卒照料,對于傷者來說,也相當難捱。

    好在,系統(tǒng)商城的道具,一向很少掉鏈子,自家宿主看著病怏怏,兩步三喘,實際有大半是演戲,往后仔細調養(yǎng),照樣能長命百歲。

    霍野卻不知曉這些。

    “……陸府舊案已重新審理,”生來沒學過如何安慰人,他頓了頓,拋出一個大概率能讓青年展眉的話題,“最遲下個月,將軍便能得償所愿。”

    宋岫暗暗吐槽:得償所愿?怕是又和燕州的案子一樣,是樁糊涂賬。

    可霍野無意識展露的關切,依舊叫他十分受用,沒有刻意掃興,他放下湯婆子,朝對方伸了伸手。

    霍野:?

    “不是說我應當回房休息嗎?”理直氣壯地,宋岫道,“身子沒勁兒,需得壯士過來扶一把。”

    霍野默默繃緊了唇。

    最終,上前兩步,將胳膊放在青年攤開的掌心下。

    “霍野,”清苦藥香縈繞鼻尖,他微微偏了偏頭,避開對方一縷被風吹起的青絲,“我的名字。”

    宋岫明知對方說的是實話,反應卻沒露半點破綻,調侃,“過了這么多天,壯士總算圓好了自己的身份?”

    “不過,什么名字都好,”鴉睫輕抬,趕在男人辯解前,他認真瞧了對方一眼,笑,“你來,總比其他人要好。”

    淺淺勾起的唇角,讓青年整個人都軟和下來,約莫是那糅雜著昳麗與凌厲的容貌過于賞心悅目,旁人講來虛偽又rou麻的言辭,換做對方開口,竟顯得無比真摯。

    不由自主,霍野的心跳空了半拍。

    朦朧地,他好似突然明白,新帝為何非要留下對方的性命,放棄斬草除根。

    來不及細想,下一秒,院外隱約傳來的腳步聲就打斷他的思緒。

    警覺回頭,霍野正對上滿臉驚訝的張院判。

    “喲,這不是神出鬼沒的侍衛(wèi)小哥嗎,”手里握著張龍飛鳳舞的藥方,正愁將軍府無人可用的張院判喜上眉梢,自來熟地逮壯丁,“緣分緣分,正巧,小壽沒習過字,你替老夫去抓點藥來。”

    第102章

    霍野也沒想到, 自己來將軍府辦的第一件差,竟是去街上買藥。

    “大人。”等在外頭的禁軍見新上司孤身從里面出來,還以為雙方起了沖突, 心底正犯嘀咕,便聽霍野道:“進吧。”

    “陸將軍請你們到前院喝茶。”

    ——雖說按他對青年的了解,這茶未必免費。

    果然,半個時辰后, 待霍野騎馬拎著大大小小的紙包回來,先前還略顯傲慢的禁軍, 已經(jīng)在徐伯的監(jiān)督下,頂著太陽, 蔫耷耷除起了雜草。

    霍野:……

    物盡其用, 某將軍當真是半點不肯吃虧。

    “放心吧, ”一心惦記著自己的藥, 張院判早早出來迎人, “那位讓老夫整整煮了兩鍋清熱消暑的涼茶,管夠。”

    “要么小哥你也來一碗?”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縱然手中再無實質性兵權, 青年終究是朝中掛名的一品大員, 絕非什么阿貓阿狗都能在對方府中耀武揚威。

    明白青年此時必須得做出副強硬姿態(tài), 才不至于在新帝的施壓下節(jié)節(jié)敗退,霍野并未替下屬求情, 只問:“他身體如何?”

    “老樣子,牢里又著了次風寒,”搖搖頭, 張院判嘆,“以將軍如今的體質, 這恐怕會是常態(tài)。”

    否則他一介御醫(yī),怎會隨隨便便住進臣子宅院,當然是得了陛下指派,尋常大夫,誰能幾次三番把青年拽出鬼門關?

    將手中紙包盡數(shù)交給張院判,霍野微微蹙眉,瞧了瞧遠處熱火朝天干活的禁軍,道:“我也去轉轉。”

    總歸擔了個校尉的名號,不求情歸不求情,沒道理他自己在陰涼處站著。

    負責統(tǒng)籌全局的徐伯更是沒客氣,發(fā)現(xiàn)霍野主動送上門,當即給后者指了處草木最盛的位置,口中的寒暄異常周全,“陛下體恤,知曉將軍府百廢待興,特令諸位前來相助,皇恩浩蕩,還請霍大人替我家少爺轉達對陛下的謝意。”

    伸手不打笑臉人,話說到這份上,無論私下有什么小算盤,明面扯著“護衛(wèi)將軍府”大旗的禁軍,只得硬著頭皮接下高帽。

    霍野倒無所謂。

    他做暗衛(wèi)替先帝查探百官動向時,烈日暴雨下盯梢乃是家常便飯,緊緊護腕,便手腳麻利地行動起來。

    領頭上司同樣被陸停云“欺壓”了去,其余禁軍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自然也沒了抱怨,短短半天功夫,前院就被收拾出個大概。

    夕陽西斜,徐伯適時出現(xiàn),引眾人休息和用膳。

    霍野原本打算跟上,卻被對方虛虛攔下,“霍大人留步,我家少爺請您去內院。”

    花廳里,宋岫正在教小壽習字。

    原主被逐出京前,文采曾被先帝親口夸贊,外加宋岫自身的閱歷,做個啟蒙先生,堪稱游刃有余得心應手。

    對面的張院判則悶頭翻醫(yī)書,時不時在紙上記錄幾筆,旁邊的香爐里添了驅蟲的藥粉,自帶一股清涼之感。

    霍野走路素來無聲無息,偏偏宋岫識海里住了個小十二,松開教小壽握筆的手,他直起身,抬眼,正巧撞見前者出現(xiàn)在門外。

    習慣成自然,這次霍野沒再驚訝,更沒直接閃身躲到樹上,而是配合停住腳,任由青年打量。

    盡管同在臨華殿住了大半個月,小壽卻從未和霍野碰過面,余光冷不丁瞥見一個佩刀的男人,下意識張開胳膊護著宋岫,生怕對方又被捉到牢里去。

    張院判當即撫須大笑,“怎么樣?我就說被他嚇到的肯定不止老夫一個。”末了又對小壽眨眨眼,“莫慌莫慌,他不吃小孩。”

    霍野:……

    當初青年二次下獄,對方擔心這個近身伺候“罪臣”的啞兒被牽連,便主動向新帝討了人,留在身邊做藥童。

    沒成想此刻竟成了打趣他的筏子。

    約莫是見過血的緣故,這一世霍野英俊如舊,眉眼間的凌厲卻更甚,配上一身黑漆漆、繡有暗金紋路的袍子,乍瞧去,著實有些駭人。

    安撫地拍拍小壽肩膀,宋岫半點沒怵,溫聲,“這下人總算齊了,等徐伯回來,咱們就開飯。”

    霍野微怔。

    腰間掛著刀,他立于暗處,覺得自己和花廳內的氣氛格格不入,渾身上下,毫無值得青年遷就的理由。

    準確猜出對方所想,宋岫示意小壽將紙筆收好,勾唇,“怎么?大人不肯賣陸某這個面子?”

    從善如流,霍野抬腳進門。

    他只是判斷自己的存在會掃興,并沒有惹青年生氣的意思。

    又過了會兒,負責安頓禁軍的徐伯也回到花廳。

    三兩親友小聚的家宴,霍野執(zhí)行任務時瞧過許多次,親自上桌,還是頭一回,年幼失怙,關于父母的印象他早已模糊,僅記得暗衛(wèi)殘酷嚴苛的訓練,這般閑適愜意的場景,反倒讓他很不自在。

    同樣別扭的還有小壽,他打小進宮做了奴才,且因啞疾備受欺凌,突然被當做普通的孩子對待,簡直像活在夢里一般。

    為首的青年卻極坦然。

    似乎如他這般尊貴的人,和一群仆從侍衛(wèi)同桌吃飯,沒什么不對。

    “瞧我做什么,”手里捧著碗清淡軟糯的白粥,宋岫舀起一勺,輕輕吹了吹,“真把我當京城長大的公子哥?”

    真正上過戰(zhàn)場的人,哪個沒和同僚一起吃過大鍋飯。

    相當了解自家少爺?shù)钠⑿裕觳氏葎涌辍?/br>
    他是早年陸府的管家,陸府遭難時,僥幸留住一命,一路隨原主奔波,算原主最信任的長輩。

    若非那些從原主臥房搜出的密信需要一位分量足夠的人證,對方恐怕也活不到現(xiàn)在。

    這頓飯,因得有霍野和一個正在長身體的小壽,半點都沒浪費,宮中摸爬滾打幾十年,張院判察言觀色的本事極佳,很快便借口熬藥,帶著小壽一道,跟在去沏茶的徐伯后面溜出門。

    燃起燭火的花廳中頓時只剩下宋岫和霍野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