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問我誰是迪斯科[八零] 第18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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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口袋里掏出一張名片,遞給狄思科說:“我很想詳細了解內地投資環境的真實情況,但今天時間有限,這是我的名片,咱們約個時間改天再聊吧?” 狄思科連忙拿出自己的名片,與對方做了交換。 * 參加一場商行的周年慶典,狄思科的最大收獲就是收到了一沓子花花綠綠的名片。 晚宴結束后,也有當時聊得比較好的人,通過電話或電子郵件與他進行了聯系。 不過,當時態度很誠懇的王生,在接下來的一周內卻并沒有聯絡過他。 狄思科暗道,也許這就是大人物的天賦技能,甭管當面多親熱誠懇,轉過身就可以把人忘在腦后了。 郭美鳳出去跑了幾天龍套后,終于有了檔期,可以去大嶼山尋找meimei的線索了。 由于路程太遠,又需要坐船,他們這次沒帶孕婦,只母子二人去碼頭做船,前往大嶼山。 給他們打電話提供線索的,是當地的一戶漁民。 聲稱在二十多年前見過尋人啟事上的女人。 母子倆上午出發,按照對方提供的地址長途跋涉,下午才找到那位給他們打電話的海叔。 郭美鳳將meimei的那張半身照拿出來,讓海叔再仔細看看。 狄思科問:“海叔,你真的見過照片上這位女士嗎?” “見過,”海叔叼著煙,一邊整理漁網,一邊分神看了一眼照片,“我記得她叫阿云,當年在我家住了兩個多月,害得我那個癡線弟弟一直對她念念不忘,三十多歲才娶老婆。” “……”狄思科試探著問,“那您知道她現在在哪里嘛?” “不知道,”海叔搖頭,“說是去找她丈夫了,走了以后就沒再回來。” 第91章 登報尋人以來, 海叔是唯一提供了真實線索的人,母子倆當然要盡量問出更多有用信息。 “海叔,阿云怎么會在這里住那么久?她當時受傷了嗎?”狄思科問。 小姨偷渡來港島是為了與王政安團聚的, 若不是受了傷, 怎么會在漁民家里耽擱兩個多月? “也不算受傷吧, 就是染了風寒。”海叔回憶道,“那段時間的人蛇很多, 元朗海岸線查得嚴, 蛇頭不想冒險,就把人都轉運到大嶼山這邊。但是他們的船不肯靠岸,距離岸邊還有幾十米的時候,就把人放下船,讓他們自己游上岸。” 來港島有段時間了, 郭美鳳已經知道人蛇和蛇頭是什么意思。 前者是非法偷渡客,后者是靠組織非法偷渡賺錢的人。 海叔的國語不標準,但郭美鳳勉強能聽懂,聞言不由急道:“美云不會游泳!” “嗯, 那一批被放下海的很多人都不會游泳, 我們在岸邊上工,不能眼睜睜看著那些生命被活活淹死, 只好下海幫忙撈人。”海叔緩緩道,“當時是冬天,阿云被撈上來時染了風寒,再加上生完孩子身體虛弱,養了兩個月才有所好轉。” 郭美鳳瞇著眼睛問:“她跟你們說自己產后體虛嗎?” “沒有, 是我們的老村醫給她摸脈時摸出來的,阿云當時身體不好, 情緒也不好,風寒剛好轉就想離開。老村醫勸她多休養一段時間再走,小命要緊。” 狄思科已經聽傻了,轉向郭美鳳問:“媽,我小姨還生過孩子?什么時候的事啊?” 敢在二十多年前未婚生子,小姨可真夠猛的。 “嗯,生了一個女兒,比你提早兩天出生。”郭美鳳有點傷感地說,“不過,剛生下來就沒氣了。” “那我小姨也太慘了,”狄思科感嘆道,“這么多年我們居然從沒聽說小姨有過孩子。” “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哪個大人會跟你們這些毛孩子說呀!萬一被你們順嘴禿嚕出去,全家人都得跟著吃瓜落。” 狄思科撓撓下巴說:“那你們真夠厲害的,我小姨挺著大肚子,居然連村里人都被瞞住了。” 郭美鳳本來不想繼續這個話題,聞言便解釋一句:“她懷孕的前幾個月是在冬天,穿著大棉襖看不出什么。后幾個月肚子實在藏不住,就不讓她出門了,正好在家看著剛會走的大山和小山。” 大山小山是兩個舅舅的兒子。 狄思科頗感奇怪地問:“你們這么藏有什么用啊?孩子生下來,要是還好好活著,豈不是照樣要被人發現!” “你姥姥把我接回家了,等到兩個孩子都落地以后,就說我生了一對雙胞胎。” 狄思科:“……” 他姥姥有個早逝的雙胞胎meimei,若說郭美鳳也生了一對雙胞胎,興許還真能蒙住村里人。 母子倆還想跟海叔多打聽些信息,但海叔已經把他知道的有用信息都掏干凈了。 “我當時已經結婚了,跟阿云接觸不多。倒是我阿媽和弟弟經常陪著她。”海叔唏噓,“我們兄弟時常去舟山那邊打魚,會講些國語,但我阿媽不會。阿云很聰明,離開大嶼山的時候,已經能用白話跟我阿媽交流了。” 狄思科請求道:“海叔,我們可以跟您母親或弟弟聊一聊嗎?” “我阿媽過世了,你們有什么問題就問我弟弟吧,當年還是他送阿云去市里的。”海叔遲疑道,“你們在這里等等,我去把阿水喊出來,盡量別被我弟媳撞見。” 狄思科:“……” 看來人家媳婦對老公的過去很清楚。 而且還很介懷。 水叔被兄長喊出來,剛與狄思科碰面,就打量著他的五官說:“你跟阿云長得很像。” “我是她的外甥,很多見過我小姨的人,都說我們長得像。” 水叔端詳片刻,便收回了視線。 “水叔,聽說我小姨是被您送去市里的,”狄思科客氣地問,“您能跟我們講講當時的情況嗎?” “阿云說她夫家是從內地來港島投奔大伯的,她身體恢復以后,想按照地址自己找過去。不過,她其實還沒完全恢復,瘦得只剩一把骨頭,精神也不大好,有時跟我們說著話就會無緣無故地哭起來。我阿媽不放心她一個人上路,剛過完春節就讓我送她出島,要是沒找到人就再將阿云帶回來。” 郭美鳳問:“她找到人了?” “嗯,我陪她一起找過去的,”水叔不屑地搖頭,“她男人不行,到了港島就另娶老婆了。” 他要是能娶到阿云那樣的老婆,絕不會多看其他女人一眼。 郭美鳳瞪大眼睛,聲音都有點發顫,“美云見到那家人了?那姓王的沒給美云安排個去處嗎?就讓她自己一個人走了?” 她meimei只身一人從北京跑到港島來找王政安,哪怕王政安另娶了老婆,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也該幫幫美云吧? 一個漂亮女人孤身在外,會遇到多少危險是可想而知的。 “沒正式照面。”水叔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皮,“這事都怪我。我身上有魚腥味,穿的還是粗布短打,大戶人家的門房不肯讓我們靠近,我就陪著她在外面等那男人。從中午等到晚上,才把人等回來。不過,那男人下車的時候,還攙著一個肚子挺大的孕婦。阿云望見以后就沒上去相認。” 郭美鳳皺眉問:“只遠遠望上一眼,就能確定那是他新娶的老婆了?萬一是他家親戚呢?” “我們跟傭人確認了,那是他家三少爺和三少奶奶,三少奶奶是闖門喜,進門當月就懷上了,人家家里長輩都挺高興的。” 郭美鳳:“……” 以美云的脾氣,要是知道王政安已經娶妻生子,八成不會再跟王政安見面。 狄思科倒是不在乎王政安娶沒娶老婆,生沒生孩子,他比較關心的還是小姨的下落。 “水叔,發現那人已經娶妻以后,我小姨既然沒跟您回大嶼山,那說沒說過以后有什么打算?” “她當時精神恍恍惚惚的,我瞅著不太對勁,想帶她回大嶼山。不過,她沒答應,只讓我陪她去警署辦了一張身份證明,然后找了間旅館住下。我怕她做傻事,那兩天一直守著她。但是,我后來出去幫她買吃食,再回旅館的時候,人就不見了。” 水叔見他們神色緊張,又安慰道:“我覺得她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我回去的時候,她那只手提箱也不見了。那里面有她的錢和畢業證,她跟我阿媽聊天時說過,她是大學生,可以憑這張證書在市區找到一份體面工作。” 而且阿云還給他留了一根小金條。 這就說明她離開時是自愿的,不是被人強迫的。 水叔心想,阿云可能是想獨自靜一靜吧。 線索就斷在了這里,水叔此后就再也沒見過郭美云了。 將能打聽的都探聽清楚了,郭美鳳將她身上僅有的一千塊港幣都給了水叔,感謝他們當年收留照顧郭美云。 不過,水叔堅決不肯收,只說當年已經被感謝過了。 送這對母子去坐船的時候,還在叮囑,若是有了阿云的消息,也請給他報個平安。 返程的途中,郭美鳳一直情緒不高。 狄思科幾次嘗試挑起話題,說說天氣風景什么的,都以失敗告終。 最后,只好摟著她的肩膀,安撫道:“今天走這一趟收獲還是很大的,至少可以確定,小姨當年沒有遭遇生命危險,估計現在正在某個地方享受生活呢。” 以當年那種情況,小姨得知王政安另娶后,不太可能重新返回內地。 她以病逝的名義從老郭家消失,若是從港島兜了一圈以后再回去,突然出現在眾人面前,那結果就是,全家人都會被她牽連。 所以,狄思科覺得,小姨要么還在港島,要么是離開傷心地,去別處生活了。 郭美鳳沒什么精神地說:“你小姨心氣高,被王政安弄這么一下子,身邊連一個能安慰她的親人都沒有,我怕她會想不開做了傻事。早知如此,當年就不該放她離開北京。” “那我姥姥姥爺當年怎么會同意讓小姨自己來南邊呢?”狄思科問。 郭美鳳面無表情地說:“不讓她走也不成了,她生完孩子以后,就成了精神病。” 狄思科:“……” 這到底是罵人話,還是真的確診精神病了? “她剛生完孩子那會兒還挺正常的,過了一個多月以后,就總是莫名其妙地發脾氣摔東西,還動不動就流眼淚。你姥姥以為她想孩子了,就把你抱過去,讓她幫忙看著,轉移一下注意力。” “我小時候長那么好看,應該有點作用吧?”狄思科試圖活躍氣氛。 郭美鳳搖頭,“你小時候好看什么啊,一點也不管用。” 老五在她那里呆了一天,差點被餓死。 臉都哭紫了,也不見美云搭理一下。 她兩個弟妹覺得這樣不行,就趕緊把老五抱回她屋里了。 “你小姨那會兒動不動就哭一通,有一次還差點跳進河里。你姥姥姥爺覺得這樣不是辦法,就帶著她進城看大夫了。”郭美鳳氣呼呼道,“結果那庸醫說你小姨得了精神病!” 狄思科:“……” “精神病我們見過呀,隔壁村就有一個,那是能張牙舞爪傷人的,你小姨這種算什么精神病呀!”郭美鳳哼道,“回家以后你姥爺就問她到底想干什么,有要求就提,別攪得家里都不得安生。” 那會兒城里已經開始鬧革命了,公社也三不五時地開會。 她爸是生產隊會計,對外面的事非常關注。 所以,當美云提出要去港島找王政安時,她爸沒死命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