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最終戰役的簾幕
《未知法則》第五十章:最終戰役的簾幕 命運之日來臨以前,我曾簡單的詢問過梅雪,我告訴她「可以不用加入我們的戰斗,在八月二十一日你有自行離開的自由」,因為只要那一天降臨,基金會便勢必迎來大量的人力損失,在高層干部與實力派成員都大量失蹤之際,梅雪很簡單就可以趁亂完全脫離基金會的鎖定,根本用不著加入黑琴理繪的戰局。 我本來是認為不論能力,也要尊重梅雪本人的意愿,不過梅雪她卻堅定的選擇了「想盡全力在戰局中派上用場」的答案。看樣子,她似乎在自己內心的某處取得了這份決心。 既然如此,那就好。 八月二十一日是開始,八月二十二日是結束。 「嗯——」在此,簡單總結在八月二十一日到來以前,我們六人進行的「活動」。 活動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盡可能的再向上提升經驗。 話先說在前頭,抵達我們的境界,實力或許很難再有大幅的進步,即便如此,我們的活動也并非毫無意義——既然實力難以突破瓶頸,那么就提升別的吧,比如說戰斗經驗。 不用說,對我們而言能有今日的水平,依然是過去的實戰歷練而來,沒道理缺乏經驗。但是當我們進步至此時,所謂的生死搏斗就幾乎不會出現,因為以往的敵人已不再是威脅,與那相同水平的其馀敵手亦是如此,對此時的我們而言,與那樣的敵人作戰已無法從中習得任何經驗了。 換句話說,抵達這個境界后,能令我們全力搏命的對手幾乎是遇不上了,若非有心尋找,否則恐怕終其一生也遇不見同水準的對手。 可是,此刻我們有六人。 即使除去未成熟的梅雪,也有五名無限接近各自極限的強者。 我想,我們這等境界的傢伙,若不是與和自己相當的人交手,是完全無法進步的吧。 沒錯——在二十一日以前,我提出的活動便是讓我們彼此全力切磋。 想要提高勝機,唯有累積高次元戰斗的經驗,在高次元的交手中,哪怕是半秒的閃失都足以致死,我認為我們每個人都必須習慣這點。而要達成這點,只能面對與自己相同等級或以上的對手實戰才能訓練出來。 當然我沒有要讓大家受傷的打算,雖說在那種等級的廝殺中,別提傷勢,甚至有一眨眼就會喪命的危險,但若是有我——時間控制者在場就不同了,地點亦不成問題,如今的我要把復數的活物拉入漢摩拉比之箱也辦得到,真是驚人的發現。 我擔任的角色是所有交戰的裁判。 小傷可能難以避免,但我有自信將所有逼近致命傷的殺招全部完美暫停,或以時間之鎖制止。為了以防萬一,所以我還是禁止混戰的情況發生,只讓他們進行一對一的單挑,其他人負責觀戰。 初次聽聞上述提議后,得到的回響非常熱烈。 「呵呵,不錯嘛!本小姐很中意這項提案哦。」小寒本身就是好戰份子,她可愛的——請容許我對自己的女友用上這種主觀的rou麻讚美詞——小巧臉頰上,一下子就浮現興奮的紅暈。看一眼就知道她精神全來了。 「我也不喜歡一直被看扁啦,還請你們先做好覺悟。」阿莫隨意頷首,嘴邊露出吊兒郎當的笑意,整體彷彿與輕佻一詞合而為一。雖不知道算好事還是壞事,總之這是他的正常模式。 「沒意見,贊成。」影子的發言一如既往的簡潔有力,臉上也沒有多馀的表情,很想在他胸前貼上「一生專注維持撲克臉」的標語。 「好像很有趣呦,參加參加!」愛麗絲兩眼放光,對她而言這不啻是玩耍吧! 「啊……嗚嗯,我也要嗎?」唯獨梅雪有些退縮,想必她已經感受到這群人的等級高低了吧! 「嗯,你特別需要。」我微笑點頭。對梅雪而言這次的訓練格外重要,至少得讓她有「基本水準」,才能讓她最少不容易出事。 我沒有要贅述所有戰況的意思,只會挑出其中比較出乎意料或值得一提的訓練來簡單帶過。 第一天的第一組也不知道該怎么分配,總之大家隨便猜個拳就變成影子對上愛麗絲了。愛麗絲的招式五花八門,嚴格來說是火、水、風、雷、金屬、土等能力交織而成的華麗大范圍破壞,可惜面對直線切入的凌厲黑刃,那些招式全都被極其單純的方式破解——斬斷、斬斷、斬斷! 我想起愛麗絲的壓軸絕技——極光色彩的強力光束炮。 可惜面對影子,愛麗絲不存在絲毫喘息的時間,即使七彩流動的驚人咒力曾一度聚集在愛麗絲身上,但影子根本沒給愛麗絲施放極光炮的準備時間,在影子無情的將分曉勝負的最后一刀劃出時——那把漆黑的刀刃在剎那間被時間凍結了,當場定格在那里。 第一場戰局以影子勝過愛麗絲結束。 「不公平!哪有人追那么緊的!欺負人!」事后鬧彆扭的愛麗絲玩鬧般追著影子狂搥,感情真好呢。 對了,這活動除了讓大家能在物理上打成一片,也能讓大家彼此熟識。再好不過。 跳過兩場。第四場戰局是在隔天——依然是隨便猜拳的方式分組,好死不死梅雪與影子被分在一塊……梅雪也清楚這只是訓練的一環,不能真的去使用以生命為勝利條件的「制約」,改以較弱的制約替代,結果勝者是誰不必多說。 第四場結束后,梅雪忍著眼眶里被嚇出來的淚水晃呀晃的,魂都被嚇去一半似的,可是我知道影子有手下留情,在這三十分鐘左右的時間內,估計無論是誰都有見識到——梅雪從一開始的又逃又躲,在二十分鐘時已經變成可以試著進攻。 儘管梅雪敗的一塌糊涂,不過我知道對梅雪來說肯定會有顯著的進步。這是在讓她別去使用強力制約情況下的練習,等到真正在戰局中,發動強力制約的她應該會又強上好幾個水平,說不定真能有些用處……吧? 「一、一下子難度太高了!」戰局中,梅雪大約重復尖叫了三次這句話。沒錯,影子對梅雪或許真的太可怕了,為此我有一點點的同情……也只有一點點。 畢竟當初,我也是遇上影子以后實力才垂直上漲的。 第三場是當天下午,阿莫對上愛麗絲,簡單來說,阿莫的實力稍微出乎我的意料,或許也出乎其他人的意料?當時愛麗絲以「是阿莫呀,那就來玩吧!」的嬉鬧態度胡亂施放華而無用的招式,反觀阿莫則是從容而鎮定的加以避逃—— 對阿莫的改觀就是在這次。 本來以為阿莫只是單純的在閃躲與逃跑,不過結果顯然相反。阿莫大約東躲西竄的逃了兩分鐘,這才開始反擊,或者說逆轉勝——他戴著皮製手套的雙手指尖一收,「咕!什么……?」愛麗絲的四肢立刻被固定,仔細看去,數之不盡的極細弦線纏住了她的關節。我這才明白阿莫這次的戰斗方式。 厲害,非常精彩的逆轉。 他一開始的逃竄,其實正是在以弦佈陣,他恐怕是一邊閃躲一邊暗中以細微的動作在四處展開弦線,直到兩分鐘后,佈陣完畢的他才將陣上的細弦一口氣收起,將愛麗絲完全束縛住。雖不知道是怎么樣的佈陣構圖,然而阿莫的樣子像是理所當然般,所以這似乎真的全是靠技術,而非運氣。 「別亂來啦,這招本來就不是用作束縛,而是直接能將人體肢解的喔?」阿莫見到愛麗絲企圖聚集風刃切斷弦線,他瞬間就把弦線加強力道,「你如果太亂來,讓我浮現殺意的話……我怕我真的會忍不住肢解你。」 「哼、就憑你……辦得到嗎?這點程度的技倆……!」在愛麗絲即將抵抗之際——「嘖!」我背脊一寒,當機立斷對著所有的弦線發動時間暫停。 只差半秒,假如我再慢半秒限制住愛麗絲身上那些弦線,只怕此刻的愛麗絲全身已被切得零零碎碎,當場化為殘肢斷臂撒滿一地。 忍不住肢解。這個詞再恰當不過。 那瞬間,阿莫的確是忍不住般露出了純粹的殺意。 不,硬要歸類的話,那并非純粹的殺意,純粹的殺意應該是小寒那種氣勢,冰冷刺骨的殺意則屬影子所有、亢奮膨脹的殺意則為愛麗絲……阿莫的話,那感覺比起「純粹」更接近「天然」,這兩者大大不同。 阿莫是天生擁有殺人魔潛能的自然特質,他的殺氣、殺意與殺念絲毫不用歸類為任何一項,也無法歸類在任何一項,甚至連純粹也不是,單單只是一種特異突變的生存方式,銘刻于機因內的生物本能。 阿莫他不是殺戮成癮,而是殺戮這項抹除其他生命的暴力行為,即為他的本能,同時站在生物的角度,也可看作是種難以置信的天生缺陷。 「……唔唔……!」愛麗絲很想大喊不公平,但又明白自己確實輸了的模樣十分逗趣,嚐到二連敗的她耳朵都脹紅了,「我最討厭阿莫了!」最后愛麗絲只有賭氣大喊的份。 想當然阿莫不會放在心……「嗚哇!居然因為一場比試就被討厭啦!」更正,看樣子阿莫即使很輕佻,還是會在意別人的眼光,而且態度自然得彷彿方才什么事都沒發生…… ——那是因為,他早將殺意歸類為正當的情緒,因此才不會覺得不自然。 此后我安排讓阿莫與影子、小寒各進行一次切磋。阿莫對上影子,結局是阿莫的弦線被黑色雙刀克制得很死,儘管如此卻還是憑著散佈在場內的軟弦努力預先讀取影子的行動,想盡辦法抓取勝機,最后雖是影子以驚人的雙刀猛攻勝出,但阿莫的表現還是很亮眼,而且對峙了很久。尤其對上小寒的時候,雖勝不過,但阿莫的特性更是直接顯現了出來,比起團體戰,他更適合個人戰。 他擁有的弦不只一種。最為堅韌的殺人之弦,瞬發的切割力驚人,能以弦上的極小接觸面迅速割斷目標;帶有彈性的軟式弦線,用以纏繞于衣物內的肢體上做為隱藏的強力防護;rou眼難辨、一觸即斷的極細弦線,用以瞬間佈在周遭作為陣地,暗殺者觸弦即可掌握對方位置,又或在僵持的戰局中密佈周遭,將之用以感受敵方全身的行動,方便進行對手下一步動作的預讀……最后還有結合所有弦線編織壓縮而成的高破壞力兇器——那對湛藍雙翼。 ——這些足以讓阿莫應對各式各樣的敵人,也是他適合單打獨斗的原因。 在那些比試中,阿莫帶給我不小的訝異,更讓我增加了不少信心,畢竟有伙伴的實力在想像之上是件好事。 唯一比較令我煩惱的還是梅雪,訓練中的她禁止使用以生命或壽命為代價的強力制約,所以實力難以掌握,不過我認為我多半不會看走眼,梅雪的「制約」遲早會派上用場。 「另外死域獨行……」假設用上這張底牌,小寒一定會哇哇叫吧,又或者會再次大打出手,也得想好這種情況的對策才行。 如此一來,應該什么都可以解決吧! 真正強大的敵人只有一人,黑琴理繪。 這是不爭的事實……才對吧? 我將莫名的不安壓下。 ? 然后,在八月二十一日的前夕。 ——我們終于行動了。 受邀的時間與上次相同,目標地仍是歌樂山。 萬全狀態的六人做好心理準備,朝向上回的死地出發。 歌樂山距離重慶市中心約有十六公里,因為什么得名我不太清楚,這回我也沒有要補充相關知識的意愿,但我至少知道它有「渝西第一峰」的稱號,總面積八百畝、主峰海拔六百九十三米,山、水、林、泉、洞、云、霧等應有盡有,特別是密林更讓我們有實際體悟,因為我們路邊兩旁便是真正的密林,放眼望去一片接近黑色的墨綠,散發著幽暗潮濕的氣息。 自然的美麗景緻?山林的翠綠清新?很可惜此處只給帶來幽暗潮濕的陰鬱,特別是蚊蟲也特別兇狠,頭上的交織樹蔭亦張牙舞爪,令人不禁認為這是「拒絕人類」的大自然意志。 其實歌樂山并不是整座山都是如此,但我們卻偏偏要走人跡罕至的道路,步行至此,幾乎可說是已進入常人不該闖越的深處。 路線仍是記憶中那般曲折復雜,我理所當然的領在前頭,其他人則在后方跟著,再怎么說這也是「第二次」了,我起碼還對大致的方向有些概念……本來是這么想的,但如今再來一次才發現,果然路癡治不好。 「呃……不好意思,還是交給你吧,小寒。」為了回避迷路的糟糕事態發生,我毅然決然停下腳步,苦笑著轉身走到小寒身邊,摸摸她的頭,順便幫她把亂掉的發絲整理好,小寒也沒有反抗,情侶可不是掛名的啊!不過啊,后方的視線好刺人,感覺是差一點就會變成殺意的刺人視線。 小寒牽住我的手,輕嘆一口氣,「真拿你沒辦法,阿玄果然就是阿玄。走吧。」 不好意思。最后還是要靠她,連自己都覺得可笑。 她今天依然把馬尾綁在側邊,身上穿著稍嫌過大的白色上衣與牛仔短褲,外表看起來與普通的女高中生無異,然而她的經歷卻與那天差地遠——那是多么殘酷的命運我已不想贅述,也不愿去細想,但我可以保證,身為最終巔峰至今的日子,將在八月二十二日結束。 漫長的復仇之旅也終將告結。 這次我對小寒的決心也沒有變——八月二十二日結束以后,我一定會讓小寒交上朋友,獲得平凡的真正幸福。 那將是不再殺伐、不再緊張,平和安穩、悠間自適的日子。 我衷心期盼那一天的到來。 不,我們肯定遲早會迎來那樣的人生。 「唔唔……還有多遠呀?」愛麗絲有些不耐煩的抱怨,「快到了。」后頭不識路的影子只能簡單安慰她。 腳底的觸感有時踏在軟爛的泥土上,有時踩在粗大的樹根上,崎嶇不平的路面又濕又滑,走著走著還會遇到林木與草叢遮蔽前方的情況,四周的視線滿是死角,彷彿每個陰暗處都藏著野生的動物般,四處都有生命的錯覺。走不到幾分鐘,身上就沾滿了潮濕的水氣。 「在傍晚時間硬闖入深山,一般來說迷路落難不就是標準結局嗎?我是無所謂啦,反正即使遇難我們幾個也死不掉。」阿莫隨意的聲音傳達出正確的概念,哎呀真糟糕,無可反駁。 走一分鐘就像走十分鐘,雖說我們不會像常人那樣疲累,卻也不愉快,因為我們已走了不少的時間,「那、那個……是不是迷路了呢?」連梅雪也開始懷疑。 「沒有喔,是這條路沒錯。」我瞇起眼凝視,前方似乎有使用過的小徑,雖說連人行道都比它還要寬,上頭早已滿是雜草與泥濘,不過仍可辨識它沒有完全被大自然覆蓋。 上次便是順著它抵達入口的。 「嗯,順著它走應該很快就到了。」小寒將手機還給阿莫,接著大概只要順著這條線索走,就能抵達目的地。 又過了三分鐘左右,小寒的這句話馬上被應驗,小徑結束在一個看似與之前走過的森林沒什么不同的地方。線索很快就到了盡頭,我們在此佇足。 「不,就是這里沒錯。」領頭的小寒沒有多作說明,稍稍提起腳跟,輕輕一踏后,她腳下的雜草、泥濘便立刻分解、化開,直到露出一面宛如水溝蓋的鐵板。 那就是入口。通往那座最后的舞臺——異界孤島的階梯。 ……話說回來,上次的我沒有注意到,但這次我發現了,剛才小寒腳下發動分解之際,她連「雜草」也分解了,照理來說她的分解應該無法應用在擁有生命的生物上才對,可是植物——雜草應該也擁有生命…… 所以我察覺了。 入口上的那些遮蔽物,那些泥濘與雜草——全是非生命的物質,也就是說那是擁有形體的咒術遮蔽。孤島的存在與通道的設計無疑也是謎團,不過這不重要。 掀開鐵蓋后,只見下方是潮濕無比、苔蘚覆蓋的陰暗樓梯,沒有多說,我們再次以小寒為首進入其中。 向下大概只有一層的距離,便到了樓梯的底部,儘管伸手不見五指,我們依然能透過愛麗絲掌上的火光看清前方的那扇門。除了那扇門之外什么都沒有。 那扇不起眼的門連結著那座離譜的異界孤島。那扇門的本身就是咒力構成的,那是股不滅的咒力——沒錯,雖說微弱,但與未知法則本身的感受很相似。 同時也與漢摩拉比之箱那股兇邪之氣有異曲同工之妙。 「要開囉。」小寒伸出手,我與阿莫以沉默代替回答。 這扇門后,無論是怎么樣的光景,都不需要訝異。 基金會的大本營,牢不可破的要塞,強者齊聚之處。 作戰計畫?行動方針?精神鼓舞?大可不必。 ……至此,已無須贅言。 除了黑琴理繪以外,島內沒有任何事物能阻止我們,六人將一直線暴力突破所有障礙,抵達中央的高塔,在黑琴理繪現身前,讓小寒去和虛無兵器做出決斷。 距離黑琴理繪的現身應該還早,時間充裕。 八月二十一日是開始,八月二十二日是結束。 來吧,再一次……再一次,迎向八月二十一日的命運之日。 漫長的籌備總算告一段落。 ……清算一切的最終戰役,就此拉開簾幕—— -tobe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