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七(微秀色)
一根手指,切成兩半的眼球,組合成一百分。 因果靠著廚房的墻壁而坐,赤裸的腳搭在忠難的小腿上,毛衣墊在屁股下面,但光溜溜的雙腿還是冷,她就用腳底去摩挲他開始僵硬起來的皮膚,企圖摩擦生熱。 她咬得稀爛的手指捻著一半個眼球,像嘬小零食一樣咬在嘴里。口感其實沒有想象中像果凍一樣,反而偏糯,因為一開始就切成了兩半所以里面的液體沒有再爆開來,玻璃體倒是嚼起來很有彈性,有點像很多種口感的軟糖融在一起重塑而成。 沒什么味兒,到最后有股腥味反上來,她后悔沒加任何調料。因為她不知道哪個是鹽哪個是糖。 現在一百分只剩下十分了。 于是她把手指含在了嘴里,讓它最后成為零分。 阿難有油條和兩個雞蛋,因果只有一個雞蛋,或者有時候,是咬了一半的玉米(很老很老),過期的面包,也或許,什么也沒有。 所以她把零分也吃掉了,她不要一百分,不要零分,她什么也不要,她什么也沒有。 在停止了激烈的zuoai與爭執后,身體恢復正常的體溫,開始直線下降,她哆嗦著身子,雙手交叉摩挲在毛衣袖子上,又合在一起往手心呼熱氣。不知道是因為夜晚天又涼了還是死人寒氣重,她凍得起身去扒下他腳上的老鼠耳朵拖鞋,啪嗒啪嗒地跑去臥室。 因果拉開一邊的柜子開始翻箱倒柜,但這里裝的似乎都是夏天的衣服,于是她關上這邊的衣柜,伸手去拉另一邊的衣柜,果然里面堆迭著厚重的秋冬衣裳,但是相比于那個衣柜的整潔度,這里實在顯得有些雜亂得不正常。 忠難可以說有些潔癖,不過沒有嚴重到影響正常生活的程度,從他洗澡的頻率來看就很不一般。家里所有的東西擺放都很具有規律性,除了床下藏得那些見不得光的東西。 她沒有太過于在意,只是隨性地從中間扯出一件大衣,結果堆迭在一起的厚重衣服們轟然倒塌,她驚慌失措地看著多米諾骨牌似的往下倒的衣服們撞上自己的小腿,壓在腳背上,抬起眸來,忽地雙目緊縮,她攥著手中的衣角,緩緩湊近柜子里看——電鋸、鋸子、斧頭、錘子等各種不該出現在衣柜里的工具正倚靠在柜角,就這么被隨意地用衣服遮掩,隨意地暴露在只是想取一件衣服的因果眼中。 “...真殺人了?把趙老師...?”她只是盯著那些笨重的器具,彎身將那些掉落下來的衣服統統挖出來,然后踩過去,把置于暗處的器具乒呤桄榔地扔在了地上。 她習慣性地咬指甲,總覺得哪里不對,因為按照忠難的思維來說,不可能把這些一看就知道是用來殺人分尸的器具藏在這么明顯的地方,一個正常的男高中生怎么會莫名其妙地在柜子里藏這些東西,用來藏黃書還差不多。 想不明白,但是好像也沒有必要想明白。 腹部咕嚕咕嚕地響,腸子開始蠕動著叫囂,她剛才吃的不過一些饞嘴小零食,像只吃了一根Pocky,兩根奶酪棒一樣。 她看向地上亂七八糟的器具,蹲下身來,雙手試圖去拎起那笨重的電鋸,但她的力氣實在不足以支撐,于是瞥向另一個體型較為輕巧的手持型電鋸,其實不得不說這里電鋸的種類是最多的,說到底為什么會需要那么多電鋸? 因果披著件黑色絨毛大衣拎著小型電鋸跑出來,忠難半個身子被拖在廚房外面,他實在是太重了,完全想不起來第一次誤殺他的時候是以什么樣的力氣才能把他裝進芭比袋里一直拖到橋邊拋尸,只是拖了這幾米路就差點把她全身的力氣都抽空了。 她氣得踹了一腳他的手臂,而后緩緩蹲下身,從他腦袋上面從上往下看,白布似的陰影覆蓋在他眼睛留了一道痕的臉上,那眼眶空空蕩蕩得明顯,與另一邊的凸起形成鮮明對比,她索性伸手把拇指和食指嵌進眼眶里,摸了一圈給眼球安家而在頭骨上鑿的眼睛坑,或許眼睛是腫瘤,不然怎么看到的全是壞死的世界。把眼球連根挖出帶著纖維絲,她用牙齒咬長壽面似的咬斷,把一整顆眼球含在后槽牙咬下去的剎那她一下捂上了嘴。 這回爆漿了,差點沒嗆死,簡直在口腔里大爆炸。 因果嚼著無味但口感時而糯時而彈的眼球,雙手拎著那輕巧的電鋸,正當她一按下手槍扳機似的開關,猛烈而刺耳的滋聲隨著電鋸高速轉動把她嚇得立刻松手。 什么噪音,這不得把全小區的人引過來。 她一口吞下了嚼得黏黏糊糊細細碎碎的眼球,起身跨過他的尸體進了廚房,走到先前被她打開了一瞬就迅速自己合上了也沒看過里面的冰箱,她一打開冰箱門,冷氣倏地灌進來,她卻木然地站在那兒。 “怎么可能...”冰箱里,什么都沒有,“之前都是餿飯剩菜也就算了,他每天都在做菜,不可能一點食材都沒有啊?——啤酒也沒有,什么都沒有?” 因果一步一步往后退,冰箱門自己緩緩關上,隨著冰箱里的燈一暗,砰地一聲,她小腿撞上他的尸體一下絆倒在他身上。她懷疑的眼眸逐漸放大,盯上他早已沒了雙眼的那張被血染盡的臉,想起那些刻意放置在那里的器具,以及根本沒有必要存在的輕巧型電鋸,而后腦海中浮現他得意的笑意,緩緩將四個字咬出—— “你在嫉妒。” 因果倏地回頭,屏氣凝神,這空間徒剩下那掛在墻上的鐘表在作響,時針、分針、秒針都在奔流匯聚前往正中央最頂部的12處。 咔噠咔噠,咔噠咔噠。 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