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
藍(lán)灰色如大海與天空交匯之處的發(fā),耳心釘著一顆水藍(lán)色的愛心,一張弓刺穿他的耳骨,往下零零散散地扣著各式各樣的耳釘,最后垂下一串克萊因藍(lán)的星星,唇上環(huán)了個(gè)唇釘。一身白,好像站在人群里會自主發(fā)光,側(cè)頸有一個(gè)蜻蜓翅膀似的抽象紋身,一條粉白色的小蛇從他頸間繞過,相比于那條黑王蛇,這小蛇的個(gè)頭更小,紅眼睛像兔子似的。 “我剛才在店外面就在想是不是你,”他戴著霧霾藍(lán)美瞳的眼睛看著因果詫異的雙眸就像卷起了海浪一般,他笑起來露著瓷白牙齒,手揉上她的黑發(fā)像摸一個(gè)從小看著長大的親戚小孩,“怎么不長個(gè)???最近還好嗎?” 因果忽地鼓起臉來推開他一直揉著她頭發(fā)的手,瞪著那雙大海似的眼睛生氣地說:“是你長太高了!” 他笑著捏因果氣鼓鼓的臉,像樓下魚缸里的金魚一樣鼓,一捏上就癟了下去。 “你和你朋友出來玩嗎?”令吾看向坐在一旁一直不說話的長發(fā)長裙“女孩”,他視線撇過來的時(shí)候那人又把帽子壓低了些,口罩往上拉,像是想徹底擋住這張臉。 因果見他這幅恨不得鉆進(jìn)地底的樣子更是想逗一下,于是故意開口:“他是忠——”忠難眼睛慌亂地抬上來,伸出食指示意讓她噤聲,因果笑嘻嘻地接下去:“——中午和我一起吃飯的同學(xué)?!?/br> 令吾盯著他手臂上的盤蛇紋身,若有所思,因果又補(bǔ)充說:“他感冒了,說話都很費(fèi)勁。” 忠難似是松了口氣,令吾的目光卻凝在他身上不放,似乎是感知到這灼熱的視線,他又下意識地摁低了帽子。 “桓難現(xiàn)在還住在你家對門嗎?”他看向了因果,本來輕松的面容一下就凝重了起來。 忠難僵在那兒,因果把雙手背在身后,聳了聳肩,“他現(xiàn)在改名叫忠難了。” “什么時(shí)候改的?” “今年?還是去年下半年來著?!?/br> “所以他還在是嗎?” 因果不置可否。 令吾揉著自己藍(lán)灰色的頭發(fā),嘆了口氣,見因果輕飄飄的眼神,又皺起了眉,“那家伙不正常?!?/br> 因果目光炯炯,何其愜意,“我知道?!?/br> 忠難捂著口罩咳嗽了一聲。 令吾突然握上因果瘦弱的肩膀,剛觸及的時(shí)候驚覺他摸上的不像是人的rou體,而是一副骨架,而后垂眸,與那炯炯目光相視,皺眉道:“什么意思?他又對你做什么了?” 因果冷冷淡淡地,剛出口一個(gè)“沒”就忽地被那坐在椅子上的高聳身影起身踱步,伸手一攬,那握在她肩膀上的手頓然松開,因果往后碎了兩步后腦勺撞進(jìn)身后人的懷里,懵懵地眨了眨眼。他一開始就看出來這個(gè)“女的”手臂肌rou不像女人練出來的樣子,體型也很奇怪,在他站起來的那一瞬間心里的猜疑就塵埃落定,再對上他埋藏于帽子與口罩之中的狐貍眼,竟是笑出了聲:“果然是你?!?/br> 忠難把因果小小的身子緊緊裹在手臂之中,僅是用那暗處的眼睛瞪著他,一句話也不用說,就足夠讓他感覺到一股寒意。 “小時(shí)候被陳阿姨打扮成女孩子,長大了就成了女裝癖嗎?” 一字一句都似錐子一般刺進(jìn)他的心臟,他裹著因果在白口罩里喘出熱氣,視線有些混亂,只是低著腦袋俯下身隔著口罩小聲悶悶地在因果耳邊說:“...我們走吧?!?/br> 說著就要攬著因果離開這里,因果朝著令吾揮手再見,但令吾卻先一步攔在他們面前。 “聽話的優(yōu)等生乖乖小孩,你的紋身又是什么意思?” 他話音剛落,忽地伸手一掌拍開了忠難連著黑色長發(fā)的海軍帽,被汗浸濕而黏在臉上的短發(fā)顯出來,那滿耳的耳骨釘與出奇地和他相似的耳鏈也一同暴露在空氣之中,他平靜的眸子凝視著令吾那雙海浪般的眼睛,冷笑一聲:“能是什么意思,當(dāng)然是代替你的存在?!?/br> 此話一出,在一旁吃瓜的店員都捂上了嘴,紛紛說著“我就說他怎么這么高”“原來是個(gè)男的”。 因果看向令吾又看回忠難,突然一手一個(gè)推開,他們兩個(gè)都被這小手輕輕一推就各退一步,一齊看向了那兩座山中央的小樹。 “拜托,這里是咖啡店,要吵架能不能先坐下來點(diǎn)杯咖啡。” 雖然老板好像也在旁邊吃瓜吃得很開心。 ... 忠難把那被拍在地上的海軍帽撿了起來重新蓋了回去,令吾一臉嫌棄地看他,忠難只自顧自地拉著因果的手去坐到咖啡區(qū)。 店員上咖啡的時(shí)候還停留了好久,忠難瞪了她一眼她才鞠躬說“請慢用”就小跑開了去,同其他店員說“確實(shí)是男的,眼睛挺漂亮的”,他們又八卦起來“三角戀?”“潮男和女裝男還有...誒,初中生?”“初中生怎么做到同時(shí)泡到兩個(gè)帥哥的?。俊薄耙部赡苁悄信笥押透绺?。”“好刺激——” 因果抿了一口咖啡,聽她們太過明顯的討論聲,慶幸她們沒有把自己歸成小學(xué)生。 令吾沒動(dòng)咖啡,只是瞪著好像什么都置身事外的忠難,看他拉下口罩拿起喝了一口咖啡,唇齒之間偶然露出舌間的舌釘,他又扯著嘴角冷嘲熱諷:“學(xué)什么不學(xué)好,非學(xué)我往身上打孔。” 忠難晃了晃咖啡杯,目光垂在咖啡映著他那張臉的水面上,隨性地回道:“因果喜歡,我就打了?!?/br> 正在咕咚咕咚喝咖啡的因果突然被cue,一口嗆出來,忠難忙拍上她的背,她一下抬起臉來不可置信地盯著忠難,指著自己說:“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啊?” “你說那樣很酷?”忠難摸著自己的頸說。 令吾看了看他們兩個(gè),一時(shí)間對自己以前的印象產(chǎn)生了懷疑。 “喂,當(dāng)初我把果果從白阿姨手里救下來,你不感激我就算了,還拿刀捅我,”令吾掀起自己的白色上衣就露出那腹部被刀刺過的縫合痕跡,“我認(rèn)識你以來就覺得你腦子不正常,你要是再窩在她身邊,我——” “分錢沒有就要帶著小因離家出走,”忠難伸手就捂上了因果的眼睛,“你想帶她去做乞丐?流浪漢?” “人活著總會有辦法的!”令吾理直氣壯地說。 “有辦法之前先餓死了?!彼娏钗岚岩路帕讼氯?,遂松開了因果的眼睛。 令吾雙手抱臂,往后一靠,看向一直一言不發(fā)的因果,她低著腦袋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因果,你老實(shí)告訴我,”他說,“他是不是還在像個(gè)控制狂似的什么都不讓你做,還不讓你交朋友?” 因果低著腦袋,充耳不聞,也不回話。 忠難垂眸看去,湊到她身邊,緊貼在她瘦弱的臂上,指了指手機(jī)屏幕上某個(gè)點(diǎn)。 在長久的尷尬寂靜中,因果終于亮起眸來。 “哦,七小對,胡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