瀑城之巔三 po 18c b.com
瀑城之中,將軍府內。 洛安獨自入了祠堂,將洛倫生前使用過的那一把匕首,鄭重地置于神桌之上。 放眼望去,神桌上既無骨灰,亦無神牌,反而放滿了各式各樣的兵器——長劍短刀,刻著瀑城標識的盾牌,還有盔甲的碎片。 洛家世代為將,個個甘愿葬身風沙中,難留尸首,亦不求入土為安,只讓生前所用武器受后人香火供奉,以慰武魂英靈。 洛安眼眶通紅,但始終沒有落下淚來。不論是他自己,還是洛倫,其實都早就做好只在這里留下一點殘鐵的準備了。可他又如何能料到,竟然是自己這個父親,親手將兒子的遺物放到這里? 不該是這般,白頭人送黑頭人的模樣……洛安在堂前捏緊了拳頭。 忽然,外頭似是傳來幾聲枝椏搖晃的聲響,但今夜明明無風。 洛安心頭一動,走到院中,果見亭內大榕樹的樹梢上,立著一只嬌俏的烏鴉,正用自己的長喙梳理著羽毛。洛安微揚嘴角,大步越過庭院,入了自己房間,關上門之后,卻將一側窗戶打開,隨后轉身寬衣。 果然,那烏鴉仿佛知曉人事一般,撲棱著雙翅,從窗戶飛了進來。鳥兒甫一落地,便有藍光包裹住全身,藍光逐漸蔓延開來,足有一人高。片刻后藍光消散,那烏鴉已變回了人形模樣,正是凱珈。 凱珈回過神來,正要去瞧房間的主人,卻立刻落入了一個寬厚懷抱之中。本文后續將在po18b v.更新 洛安將凱珈牢牢抱在懷中,連話也不愿多說,直接吻上他豐潤雙唇,熱切地索取著他口中的氣息。 “唔……”凱珈仍未喘過氣來,馬上就被吻了個頭昏腦脹,幾乎要癱倒在他懷中。好一陣子,洛安才放過他,用胡渣磨蹭他的臉頰,鼻尖蹭在他的耳畔。 “書呆子,又偷跑了?”洛安調笑的話語,鉆入他的耳內。 “我,我就是過來看你一眼,一會兒還得回去。”凱珈撇過臉去,眼神閃躲著,不去看衣裳脫到一半的洛安。 洛安忍不住抬手捏他臉頰,仍戀戀不舍地將他抱在懷里,“別回去了,反正你也跑出來這么久,你師父該明白了。” “不行,我離開逆風高塔這么長時間,他肯定很生氣,要是今晚再不去見見他,他會趕我走的。”凱珈忽然又有些發愁,伸手稍微推開了洛安。 “他要是趕你走,你就上我這兒來,我收留你。”洛安想也不想就這么答道。 凱珈卻掃了他一眼,話沒說出口,但洛安讀懂了他的意思——你不是嫌棄我礙手礙腳的嗎?洛安厚著臉皮又接近他,摟著凱珈的肩膀,將自己的臉湊了過去。 “你給我來一個,我就放你走。”洛安話說得是眼也不眨。 凱珈臉頰泛起紅來,但看著洛安的眼神中也帶上了些許情愫。他乖乖地在洛安的嘴角上留下一個輕吻,然后離開了他的懷抱。 夜色之中,有夜鴉啼叫幾聲,難以捕捉的一抹亮光閃過天際。 凱珈才抬起手,要去叩門,厚重木門便自覺敞開。屋內火爐正旺,麥迪文獨自坐在廳中,面朝著茶幾,并未抬眼看向來人方向。凱珈整理一番儀容之后,垂著頭走了進去。 “去見洛安了?”麥迪文發問道,但語氣聽起來更像是在陳述事實。 凱珈心里跳了一下,雖然知道他偷溜出去的事多半瞞不過老師的雙眼,但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去見的是洛將軍的?凱珈走近麥迪文身邊,在茶幾旁蹲下,默默給他沏茶,不敢回答。 “你用的那個法術,去程無甚大礙,回程的咒語已經失傳了。”麥迪文繼續說道,“在你自己將咒語復推出來之前,不要再亂用。” 在深夜昏暗燭光之下,凱珈的臉又紅了,“知道。” 凱珈將茶遞到麥迪文手邊,麥迪文終于垂眸看他,眼中醞釀著復雜情緒,“你和洛安……” “我和洛將軍,我——”凱珈有些急切地接口,抬頭迎上麥迪文的目光,卻見他臉色有些憔悴,不由得止住話頭,“老師?” “洛安是我多年的老友,雖然平常說話不著邊際了些,但絕對對得起世人對他一聲尊稱,瀑城之獅,是個可托付之人。” 麥迪文緩緩繼續說著,聲音有些喑啞,“可惜,你是我的徒弟。” 凱珈愣了愣,有些謹慎地追問,“老師何出此言?” 麥迪文的眼神更加黯淡下去,“多年來,想要投于我門下,留在逆風高塔的法師,少說也有上百。一直到他們送你過來,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些不一樣之處……” 凱珈一時有些驚訝,這似乎是他第一次從老師口中,聽見夸獎自己的話語。 “你有著對法術純粹的追求,同時亦有旺盛的求知欲,與那些只識得死板地討我歡心的蠢貨不同,”麥迪文看著凱珈,“你有潛力,假以時日可以在我之上,有所突破。” 以麥迪文的靈力,在世間已是登峰造極,無人可超越,得他一句“在我之上”,那幾乎是可天下無敵般的肯定。凱珈瞪大雙眼,瞠目結舌,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但這并非一朝一夕之事。”麥迪文的語氣依然充滿遺憾,“逆風高塔之所以有此選址,就是因為它可聚天下靈氣,只有留在高塔之中,才能加以利用。”說到此時,他牢牢盯住凱珈雙眼,“所以,國師不能離開瀑城之巔。” 凱珈是極其聰慧之人,聽他這么說,立刻便能與先前他提及洛安聯系起來。凱珈臉上的喜悅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與麥迪文相似的凝重。 “本來,身為法師,常年以修行為主,應當擁有比常人更長的壽命,但我卻……”麥迪文的話語落在了燒得噼啪作響的木料之中,伴隨著如同火星一般的點點刺痛,“若非我只有你這一個弟子,若非我命不久矣,若非瀑城必須要有國師……” “老師怎么會……?”凱珈稍微湊近一些,輕聲安慰著他,“我會回書房,繼續找找古籍——” “我的情況,我自己知道。”麥迪文搖了搖頭,“我會堅持到最后一刻,盡我所能,誓死守護瀑城,這是國師的職責所在。只要陛下傳召,我必會出征。” “陛下若知道老師的難處,肯定會體諒的。”凱珈接著道。 “所以陛下絕對不能知道。”麥迪文立刻說,“邊境戰事不停,恐怕在我有生之年,亦見不到和平的那一日了。那在我之后,逆風高塔,只能托付于你。” 凱珈心中頓時涌上復雜情緒,既喜又悲,難以梳理,他只能看著麥迪文,聽他說下去。 “凱珈,”麥迪文罕見地直呼他名,面上的光彩不再,疲態盡顯,“你一直以來都表現得很好,若有朝一日我死去,我希望你可以接下國師之職,留在逆風高塔之上,保護瀑城,保護吾皇,保護百姓。” 凱珈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一日為國師,則終身不得妄動欲念,必須永留瀑城之巔,以法術為唯一伴侶,心中只能存大義,為蒼生。 凱珈將不能再與洛安有任何越矩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