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一小碟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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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門口的大巴車浩浩蕩蕩排了一長列,按班級上車后出發前往郊區的軍訓基地,第一天分宿舍,換迷彩服,組連隊,站軍姿,忙忙碌碌,時渺和江懸不同院系,一天下來連他的影子都沒見著。 晚上洗漱完到熄燈還有半小時空閑,手機在大巴上就被班主任統一收管了,無事可做只能聊天。一個大宿舍十八個人,來自三個專業,十個省市,共同話題少得可憐,不知道誰先開的頭,就聊起同級的男生。 “建院靳霄身材好絕,得有一米九吧,報道那天一群人里就能注意到他。” “對我們矮個子不友好,外院李子垚比較符合我審美,清秀卦。” “你們這么快就連名字知道了?” “沒人覺得江懸很可口嗎,還是讀金融的,穿上西裝簡直是職場偶像劇照進現實。” “為什么搞金融的顏值都那么高?他們系美女也巨多,我一個直女都看得移不開眼睛。” “對對對,金融和外語專業的都好養眼,計算機和中醫最挫。” 時渺同班的肖珂干咳兩聲,敲敲鐵護欄說:“我們中醫系的人還在這兒呢好吧。” 一屋子人視線頓時集中過來,有人指著時渺說:“她不輸金融系那幾個大美女耶。” 肖珂很嘚瑟,與有榮焉地說:“那是,這可是我們新一代系花,挫的是男生。” 時渺怪不好意思的,伸脖子對上鋪說:“肖珂,別這么說。”肖珂是報道那天第一個到的,把宿舍衛生里里外外搞了個遍,人也開朗,時渺和她相處得不錯。 門口噗地傳來一聲笑,頗有揶揄意味地復讀:“新一代系花。” 時渺打眼望過去,沒好氣地質問:“你有意見?” 江懸笑瞇瞇沖她勾勾手,時渺轉回頭來晾著不理,十七個人八卦的目光在兩人身上飄來飄去。 “過來下。”還是不理。江懸咬死每一個音節道:“過來,求你。” 時渺這才挪到門邊,兇巴巴問:“干什么?” “帶了多少錢?” 江懸第一次軍訓,完全低估了軍訓基地的環境之惡劣,花露水辣椒醬一概沒準備,聽說衛生巾可以墊那雙鞋底薄得硌腳板的破膠鞋更是驚掉下巴,雖然有小賣部,但想著有手機付款,也就沒換八百年沒用過的現金,沒想到手機還被收了。 時渺嗔怪:“就跟你說都是必需品,你非嫌沉不要,小商店里一瓶水都比外面貴一倍。”她念叨著回到床邊,拉出床底下的行李箱,取出一個鼓鼓囊囊的帆布袋給了江懸。 他癟著嘴拉開束口一看,防蚊的,改善伙食的,零錢包,甚至他雨水過敏時要吃的撲爾敏都在里面。心窩熱熱的,想親她,人前又不好放肆,退而求其次拍了拍她的腦袋。 收緊束口,他問:“對了,你知道靳霄嗎?” 好像是剛才女生們討論的人之一,但她警醒地搖搖頭。 “他要是找你,你別理他。” 她又機智地不問緣由點點頭。 “乖了。”他揉揉她頭頂,哼著歌往男生宿舍區走。 哼唱聲一遠,女生們就一窩蜂上來轟炸:“你認識江懸?”“你倆在交往嗎?”“在一起多久了?”“難怪把他們系那個大波浪學姐拒絕了,我同學說那級別的大美女都不理,不是有主就是gay。”“你們怎么認識的,同一所高中嗎?” “沒有,不是,停一停……呃,同一個家,他是我繼父的兒子。” 轟炸驟然停止,人群各回各床。安靜的空氣中,忽然飄出一句問話:“那他有女朋友嗎?” 時渺答:“據我所知是沒有的。”她正猶豫要不要勸一下別頭鐵想追他,就聽那個聲音閃著福爾摩斯的光輝悠悠道:“那他沒主,那他是gay?” 時渺:…… 她可以證明他不是,但她不能。 十幾個人又七嘴八舌聊了會別的,沒多久熄燈號吹響,整個宿舍區陷入黑暗,起初還有幾聲窸窸窣窣的低語,漸漸地疲憊在靜謐黑夜里暈染開來,只剩勻稱的呼吸聲此起彼伏。 半夜不知幾點,宿舍后面的山上狼嚎不絕,時渺在硬板床上睡不習慣,淺眠中聽見狼叫猛然驚醒,下意識就摸向身側,沒有江懸的手,只有鐵架床冰涼的硬邊。 第二夜依舊睡不好。白天站軍姿,踢正步,晚飯后還要訓練,熄燈前就有人沒力氣閑聊昏睡過去了,時渺也是沾枕頭就著,然而更深露重時,又在腰酸背痛中醒來,這次沒聽到狼叫,只是莫名醒了,有點委屈,有點想哭,再閉眼沉沉睡去。 時渺吃早飯時都在打哈欠,又一個哈欠結束,睜開眼面前攤開著個手掌,兩粒耳塞躺在手心。 “沒睡好吧,這邊山上狼多,今晚睡覺戴上這個。” 她目光呆滯看向來人,問:“我和你認識嗎?” “我是靳霄,建筑學院的。” “謝謝,不用。”名字好耳熟,但懶得想。 感覺高三都沒這么累,一對比才知道家里的舒適,第三天才剛開始,她已經在想念柔軟的床,寬敞的、隨時能淋浴或泡澡的浴室,還有身邊躺著的江懸。她后悔了,不該反對江懸開假條的主意的。 沒精打采端起飯盒走去水池,才發現洗潔精被忘在飯桌上,走過去那幾步都要費好大力氣,她看著油膩的飯盒又長吁短嘆。靳霄早就注意到,拿著洗潔精跟在她身后遞過來。 時渺怔了下,接過來又道謝。 “客氣~”靳霄接著放低音量,說:“我們備了部多余的手機,今晚都去洗澡的時候偷偷叫外賣,這附近鎮上有家漢堡店,你不嫌是山寨的,我就給你留一份。” 時渺恍然大悟:“你是來賺差價的,蠻有生意頭腦的。不過不用了,我不愛吃那些。” 這不是靳霄希望她理解的意思,但是追女生最忌急功近利。 “好,我記住了,你不愛吃漢堡。” 啊? 時渺呆頭呆腦看著他離開,忽地瞥見食堂門口閃過江懸的身影,后知后覺想起了靳霄是誰。 糟糕。 要不和他解釋,她根本沒把靳霄的名字放心上?這也是事實,不是說謊不是敷衍。 可為什么要和他解釋。 算了,隨便吧。反正他就是個河豚,一會鼓一會癟的,不管是冷戰還是吵架,用不了一天他就會把自己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