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處,都想你
尚清徹底貫徹厚臉皮方針不動搖,好不容易能在大街上牽到岑有鷺的手,連系鞋帶都不肯松開,黏黏糊糊地牽著她走過自己曾經生活過四年的地方,每一步都踏在過去的腳印上。 只是曾經他形單影只,如今手中卻不再空蕩。 走過綠茵場,有人在跑道上鍛煉,有人躺在正中的草坪上曬太陽,還有人坐在長凳上大聲地背著單詞。 一切的景象都與尚清沒在校時如出一轍,年華流轉,一茬茬的人離開校園,但有一種東西卻恒久地被留在了校園之中——人們稱之為青春。 “有一次我在cao場上夜跑的時候,特別想你。”尚清指了指不遠處的磚紅跑道,“我們學校晚上經常有音樂社團提著音響表演,那次我夜跑的時候,正好撞見他們搞什么情歌主題。” 一堆有情男女月下對唱的場景顯然讓他非常嫉妒,時至今日尚清想到這件事的時候表情都不大好看,他眉頭下壓,牽著岑有鷺的手輕輕晃了晃。 “那天有人表白,我也沒注意看成沒成功,但我那個時候覺得如果我們沒有分開的話,也可以是他們中的一員。” 隨著他的描述,岑有鷺仿佛看到一個陰郁少年繞開繁雜人群悶頭跑步的場景。 按照尚清的習慣,當時他一定戴著發帶吸汗,冰涼月光下的臉本來就沒什么溫度,被周圍人一刺激,神情肯定就更冷了。他大約跑了幾圈,實在心煩意亂得呆不下去,猛地剎住腳步,一邊喘氣一邊往回走。 他來的時候安靜,走的時候沉默。人群又爆發出一陣青春洋溢的歡呼,但通通被他甩在身后,好像誰都與他無關。 岑有鷺光是想想心臟都一陣揪痛,她說不出軟話,只能低頭踩了踩尚清的影子。 “怎么不聽話,走之前都叫你不要想我了……” 有人唱思念是一種病,尚清表示贊同,并且頗有經驗地補充說思念是一種慢性病,還會引起一系列諸如食欲下降、興趣減退之類的并發癥。 它并不致命,卻難根治,時時刻刻都有發作的風險。吹了冷風,會發作;曬了太陽,會發作;接觸到與思念源相關的一切事物,也都會發作。 尚清輕輕地笑了一下,有些苦澀。 “我也沒辦法,控制不住。我養成夜跑的習慣,就是想用運動清空大腦,能夠一段時間里不去想任何東西,特別是你。” 說話間,兩人來到了一幢淺灰色的高級建筑前。 尚清介紹道:“這是我們學校的教學樓,我百分之八十的課程都是在這里面進行的,也是我想你想得最頻繁的地方。” 思政類的課程就沒有不開小差的,手機對尚清來說沒有吸引力,他選擇扭頭望著窗外的樹葉發呆。 然后思緒就像一匹識途的老馬,任由中間如何曲折蜿蜒,最終一定會殊途同歸地奔向它唯一的終點,岑有鷺身上去。 可以說這幢建筑里的每一間教室、每一張課桌、每一塊瓷磚上,都曾被尚清傾吐過不絕的思念,如果岑有鷺敲一敲它的外墻,一定能從細微的震動中分辨出自己的名字,那是尚清用思緒刻下的烙印。 岑有鷺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恍惚間在空曠教室里看見了尚清口中那個被冰封在回憶里的尚清,和他隔著玻璃窗對視了片刻。 風將窗簾托起,涌動如海浪,“尚清”坐在教室后排目光沉靜,好像在那里等她很久了。 岑有鷺心口猛地一跳,說不出是心動或是心悸。 尚清一路這么介紹過來,是存了幾分故意賣慘博同情的心思的,他困在過去這么多年,在岑有鷺身上討點利息不過分。 但現在岑有鷺如他所愿地露出了悲傷的神情,尚清卻反而有些不是滋味了。 這么多年愛恨交織,就算誤會解除,但那些刻在骨髓里的東西瞬間煙消云散也是不可能的。 尚清將過去痛苦的百分之一揭露給岑有鷺聽,以為自己看見她心疼悲傷的神情,會有類似于報復得逞的快感。 但其實沒有,他很沒骨氣地舍不得。 分離的利刃刀刀砍在自己身上,他卻擔心血濺到岑有鷺的裙擺。 于是他將岑有鷺往偏僻的角落里帶,趁無人經過,輕輕地環住自己的小祖宗,拍了拍她的肩膀,換成一種痞里痞氣的腔調逗她。 “我說錯了,其實想你最頻繁的地方是在寢室。”尚清緩緩用下巴尖蹭岑有鷺的頭頂,語調曖昧,“夜深人靜、拉上床簾的時候……嗯……特別想。” 岑有鷺瞬間被他帶跑思路,什么心疼、難過,全都煙消云散。 她踮起腳用額頭去撞尚清的下巴,“臭流氓!意yin我!” “唔!”尚清捂住受害部位,一只手捏住岑有鷺的臉頰rou搖了搖,“你真下狠手啊?” 岑有鷺眼眶紅紅的,臉也紅紅的,陽光下連細小的絨毛都在閃爍橙黃的光芒,仿佛一顆裹了糖的蘋果。 尚清看她一眼,什么氣都消了,沒忍住低頭一口咬在被他揪紅了的臉頰上,想要嘗嘗這是顆脆蘋果還是面蘋果。 ……好吧,這是顆辣蘋果。 把人啃生氣了,尚清還得自己追在她身后道歉哄人。 “寶寶、寶寶……”尚清一個箭步拉住正在前方暴走的岑有鷺,“我錯了我錯了。” 岑有鷺怒氣沖沖回頭瞪他,漂亮的臉蛋上還掛著半圈牙印,看上去又可愛又可憐。尚清嘴角下意識往上勾了勾,立刻被抓包。 “你還敢笑!”她氣得一跺腳,猛地甩開尚清拉她的手。 “我錯了,我真錯了!”尚清趕緊一只手撈住岑有鷺的腰,直接將人拖到懷中箍著,“別生氣了,我給你揉揉。” 岑有鷺不吃這套,偏頭躲開他的手,對著空氣拳打腳踢。 “滾開,我討厭你!” “好好好討厭我。” 尚清嘴上條件反射地哄著,眼睛在周圍掃視一圈,突然指著不遠處的一個純白禮堂試圖轉移岑有鷺的注意力。 “那個禮堂特別漂亮,想不想進去看看?” 岑有鷺有些遲疑,“門不是鎖著的嗎?” “翻墻啊。”尚清見有戲,極力推薦道,“背后有個窗戶,我帶你翻進去,想不想摸黑探險?很刺激哦。” 岑有鷺被岑仲壓制久了,本能地對這些離經叛道的東西沒有抵抗力,她舔了舔唇角,兩眼發光。 “好。” —————————————————————— 23:00還會補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