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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x2年8月7日。

    “小來，快把你爸趕出去！煩死人了，就知道抽抽抽?！睆N房里傳來女人的埋怨聲。

    “mama讓你出去！”凌與推著她爸到門外：“不許抽煙！窗戶邊也不行！”

    “哎喲，好好好不抽不抽…”她爸被推到院子里，看到來人不好意思地憨笑：“來啦？”

    “噯，凌大警官好啊。”藍純笑著放下懷里的藍言，揶揄道：“又被趕出來了？”

    “呵呵，什么大警官的，你才是，藍大科長?！?/br>
    “老早不是科長了，還科長..”

    “那藍總，呵呵呵。”

    兩個大人聊起天來。藍言剛被放到地上，就被凌與一把拉住跑起來。

    “出去玩！”

    “噯，小來你慢一點，別又帶言言摔得一身泥水啊，小河里深的地方不要去！”凌毅追出去兩步，沖著倆混世魔王的背影喊。

    “知道啦知道啦！”藍言笑著轉頭招招手。

    “沒關系，她皮厚的很。”藍純總是笑盈盈的。

    “不過最近天氣燥，河里水淺也還好?！?/br>
    “嗯，言言爸爸他們單位最近老是防火預警呢。”

    火一樣的夕陽西下時，凌毅一把拎起兩個小孩往回走，一手一個。

    …

    凌與眨了眨眼，轉動方向盤，不上監(jiān)控密布的高速，而是走小路開往寧海東部海邊的方向。后視鏡里黑色塑料袋里人暫時還沒有動靜。到目前為止，計劃尚且順利。

    看時間計算，俞安之此時應該已經坐上了環(huán)島公交。

    她和左耳里的人說：“俞安之會乘環(huán)島公交去離島南部，你先跟著白羽的車?！?/br>
    “嗯?！?/br>
    …

    20x2年8月9日中午。

    凌毅一手抱著她，一手拎著菜往家走。她一手一個棒棒糖，說等會兒要分給言言一個。

    “爸爸你今天為什么不穿警服？”凌與問他。

    “買菜穿什么警服？”

    “可是警服很帥，我也想穿警服！”

    “警察才能穿警服。”凌毅用胡子茬刺她。

    “那我也要當警察！”凌與邊躲邊笑。

    “你不要當警察，女孩子家當什么警察。你爸爸是警察就夠了?！弊叩皆洪T口，凌毅把她放下來。

    急促的腳步聲從樓上下來，下邊的他們家門被敲響，門邊人慌張地喊道：“凌毅，凌警官在不在？”

    凌與跑上前，“藍阿婆..怎么了？”

    “小來啊，快去叫你爸爸來好不好?！彼{家阿婆和阿公拿著手機急得滿頭是汗。

    凌毅走上前去：“怎么了？”

    “我們，我們剛剛接到電話，小純他們在家里出事了！有人進去搶劫，剛才讓他們打來電話要錢，我們已經轉了二十萬過去，可是現(xiàn)在一點消息都沒有了！”

    “別慌，我去看看?！绷枰闳酉虏?，披上警服就沖出去，邊走邊撥電話。跑到門口回頭喊她：“小來，你和阿婆好好在家呆著。爸爸一會兒就回來！”

    電話接通：“喂，師父，怎么了？”

    “小周，你快讓局里派幾個人去新城春江明月小區(qū)X單元502室，那里有人入室搶劫綁架，我現(xiàn)在從家里趕過去會先到一步，你們動作快！”

    “是！”

    …

    電話鈴聲響起，凌與接起電話。

    俞安之在那頭焦灼道：“凌警官，我現(xiàn)在快到南部了，下一步要怎么辦？”

    凌與抿了抿唇：“南部線路終點站叫Figuera，你先終點站前一站下，繼續(xù)乘公交到島中部，這次可能要等十幾二十分鐘，在此期間千萬小心不要讓自己被發(fā)現(xiàn)。記住，只有不停移動才能將藍言找到你的幾率降到最小，為營救爭取時間?！?/br>
    “好，好的。”

    “到了中部我們再說。你自己當心?！?/br>
    “嗯?！?/br>
    …

    20x2年8月9日夜。

    “小來，快跟mama去醫(yī)院！”她mama拎起包就拉著她出門。

    “怎么了？”

    “你爸爸這個笨蛋，救人還把自己搞得重傷。你藍阿姨沒了，梁叔叔在搶救?？欤　?/br>
    “啊..爸爸怎么了？”

    她mama一邊抹眼淚一邊說：“鬼知道他怎么回事，命都不要了。他們局里小周剛剛打電話來的時候說他抬出來的時候半邊身體都是血了，這個短命的…”

    “那言言呢？”凌與皺著眉，邊跑邊問。

    “現(xiàn)在還不知道，快點！”mama攔了一輛出租車，握著她的手直發(fā)抖。

    下車后醫(yī)院急診一片混亂。

    她看到藍言身上沾了血，披著毯子縮在急救室門口的長凳上發(fā)抖，目光空洞。藍阿婆哭成一團拉著醫(yī)生求他再救一救她女兒，還能再試試。

    “言言？”藍家的小姨剛趕到醫(yī)院抱住她。

    爸爸的下屬小周走過去詢問情況，她磕磕絆絆介紹道：“我是..被，被害人，藍純的家屬。我是她meimei，她現(xiàn)在在哪里?！?/br>
    她走過去，縮到藍言身邊。等來一個又一個噩耗。

    梁叔叔被推出來時蒙著白布。

    又接著等，一起等到凌晨。

    最后被推出來的是凌毅。

    她跟著轉運床跑到病房，看見凌毅鼻子里插著管子，眼睛睜開一條縫，目光穿過人群瞇著眼睛對她笑：“小傻子，你老爸死不了?！?/br>
    …

    “哼。”凌與不覺輕輕笑了聲，眼眶有些濕潤。

    騙子。

    她看了看后視鏡，左耳的人溫柔地問道：“怎么了？”

    “沒什么。”

    “就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總是想起以前的事?！?/br>
    那頭的人似乎輕輕吸了吸鼻子，又好似淺笑著：“嗯，我也是?！?/br>
    …

    20x9年。

    “媽，小來呢？”

    “儂來了?。俊卑⑵旁诹a下抬起頭來，“小來去車站了?！?/br>
    “去車站干嘛？這小孩在您這兒有沒有好好學習？怎么還是一天到晚出去玩?！绷枧c媽把包放下，幫阿婆一起剝毛豆。

    “你不要講，她最近用功起來了！有事沒事就待在房間里寫字，說是要給言言寄信?！?/br>
    “寄到國外去？言言現(xiàn)在隔那么遠還寄得到？”

    “嗯！寄得到！不知道言言怎么搞的，也三天兩頭給她寄?！卑⑵判Φ溃骸斑@兩個小孩感情好的嘞。半個月前聽樓上阿婆講言言今天回來，噥，這不老早就去車站等著了？”

    “哦喲，就這么一刻也等不及了？”凌與媽也笑了。

    樹影在風中微微搖蕩，寧靜中阿婆忽然開口：“都過去這么久了，有沒有想過再找一個？不用擔心，小來性格好的，我們也都支持你的。”

    女人愣了愣，手中動作停頓。

    “媽…”

    兩個小孩晚上非要一起睡，關上燈被窩里細細簌簌，兩個小鼓包匯聚成一個大鼓包。

    凌與打開手電筒，在溫熱的空氣里和她面對面說悄悄話。

    “某國的中學好玩嗎？”

    藍言撇撇嘴：“不好玩。”

    “聽說你們放學很早。”

    “冬天天黑得也早，三點多天黑了，外面什么也沒有?！?/br>
    “嘶，那豈不是很無聊。”

    “嗯，還是淮州好。”

    “那你英語現(xiàn)在聽得懂了嗎？”

    “嗯…”藍言忽然有些沉默，睫毛低垂著顫了顫，不再說話。

    “怎么了？”她問。

    “…”

    “我想回來。可是小姨和阿婆都不讓，說回來了沒人照顧我。”

    凌與眨了眨眼，貼近她安慰道：“那，等你長大了，再回來…”

    藍言抬起眼，抿唇點點頭，目光是與年齡不相符的復雜。

    “…”

    “小來..”她牽住凌與的手，觸感柔軟，溫度微涼。

    “嗯？”凌與再貼近一點，心里有些隱隱作痛。

    她仰起頭，忽然靠近。

    唇瓣初次點上另一抹溫柔，潮濕地交融在一起…

    …

    后座發(fā)出些許微弱的人聲，凌與的目光重新銳利。掃了一眼后視鏡，提高車速。

    “時間差不多了。我會讓俞安之從中部移動到西部的海邊懸崖附近，你再跟著白羽走一段到東部，假裝被她甩開，去西邊追上俞安之。不要讓她發(fā)現(xiàn)意圖?！?/br>
    …

    三年前。

    她在機場出口處接到日夜思念的人，與她緊緊相擁。

    “終于回來了…”

    “嗯…”

    “小來，”女人聲音比從前成熟了些，伏在她耳邊輕輕喚她小名：“好想你..”

    她紅了臉，鉆在藍言的長發(fā)里：“我也是..”

    “現(xiàn)在都成為凌警官了啊~”藍言指尖撥著她的臉揶揄道，想要吻她。

    她不好意思地別過臉，把她領回車里：“回家再親?！?/br>
    “阿婆在醫(yī)院等你呢，住院好一陣了?！?/br>
    …

    兩年前，淮州老城。

    “那個人的女兒，現(xiàn)在在寧海一家外企工作。結了婚，有個孩子，就要上小學了。那家人在江畔買了新房，現(xiàn)在日子過得還不錯。我查過她，資料放在桌上?！?/br>
    桌上的透明文件袋最上方，是一張青年女人的張片。

    “爸爸之前的下屬周叔叔，現(xiàn)在在寧海市局當局長，我來負責案子，cao作空間會大很多。”

    凌與低頭將藍家的全家福放入相框，放到書架上，點燃幾炷香插在相框前。“真的..這要么做嗎？”

    藍言看了眼文件袋，轉頭望著玻璃木格子窗外搖曳的樹影，許久不語。終于低頭捂住眼，痛哭出聲。

    她走過去摟緊她。

    “小來，我現(xiàn)在..什么都沒有了。”

    …

    一年前的11月20日。

    “噠，噠，噠?！?/br>
    凌與打開門，藍言倚在門上，笑嘻嘻地拎起一袋子酒：“晚上好~”她也笑了，眉間卻是怎么也抹不去的愁緒。

    剛進門就吻她。

    她輕輕推開她，淺淺拒絕道：“別..我生病了?！?/br>
    可她仍要：“沒關系，我是醫(yī)生。”

    “我有病毒?！?/br>
    “我有抗體?！?/br>
    在欲望里一起沉淪直到天色如魚肚，藍言失力地撫著她的髖骨，滑下來淚來。她幫她擦去淚，說：“別怕，我會處理好國內的一切。”

    引燃裝置已經通過送給那家人的禮物和送給小孩的玩具成功安置在了那個房子里。迷幻藥物也在之前混入那家人日常服用的維生素里，通過安置在房子里監(jiān)聽與監(jiān)視設備，可以預期兩人會在明早服用藥物。而她要做的，就是進入遙控范圍之內，啟動點火裝置，再不要留下任何痕跡地離去。

    之后，就是準備查案與推理過程。采用經驗匱乏的新人下屬，控制查案進度并引導調查方向，以免被警方同事發(fā)現(xiàn)異常。按計劃取得藍言之前留下的誤導性證據(jù)，在合理的時間范圍內結案，將罪行全部歸咎于俞安之。最后對之實施逮捕，審判，結案。

    凌與揉了揉眼，感到頭痛欲裂：“好了，你也該去機場了?！?/br>
    藍言抱著她搖頭。

    她說：“走了就別再回來?！?/br>
    “以后，也盡量不要聯(lián)系了?！?/br>
    “免得引起不必要的嫌疑。”

    至少在案件追訴期內…

    “那你會來找我嗎？”藍言問她。

    …

    黑色的夜路就快要到盡頭，海浪聲越來越近。左耳也是。

    藍言說：“我快到了?！?/br>
    凌與說：“我也是。”

    “你要小心?！?/br>
    “你也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