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諾大的裴府就裴齊一個嫡生公子哥,二房的二少爺裴淮是庶生,兩人差了四五歲。因為裴淮生下來是頭個哥兒,裴府上下也是全力傾注著養大,兩人生長環境一樣,但養到后頭性子完全不同。 裴淮妥妥是他父親的種,小時候不見端倪,到大了些,賞花喝酒,花前月下,那是樣樣精通。讀書習武練字,那是朽木不可雕也。裴老太爺也無法,當年養二兒子有多頭疼,現在養二孫子就有多難受。 還好,裴齊也是他父親的種。 自小就聽話懂事,自律的很,不用太cao心,只需在人生關鍵時刻做引路人即可。 孫子這個不行,沒事,還有一個呢。 裴老太爺年紀大了,也懶得折騰裴淮,隨他怎樣,只要不殺人犯法鬧到官府就行,他一門心思培養小孫子。 兩個兒子年紀也大了,看來再怎么折騰也折騰不出新的孫子咯,前兩年,這兩兒子收女人收的個手軟,也不知這么多女人嘰嘰喳喳住一塊,不嫌鬧騰的慌。 裴老太爺有時候閑得慌,也會過問過問兒子院子里的事,不是想cao心而是純屬好奇。 沒想到自己以為正兒八經大好人的大兒子,零零散散亂七八糟的妾室、外室、相好,加起來居然和愛酒愛美人的二兒子不相上下。 這兩人都是些風流中啊,只不過這大兒子藏得深了些,面上一本正經,實則里子里和弟弟一般爛的呀。 裴老太爺現在沒興趣好奇兒子的事了,他現在好奇的是兩個孫子,準確來說是小孫子。 二孫子已經收了幾個通房了,這風流性子肯定遺傳到了,小孫子聽說前段時間收了個小丫頭片子,不知道何時這小子才會露出狐貍尾巴。 裴齊平日里一副冷冷的模樣,看到裴淮就爛著個臉,上次看到裴淮寫些yin穢話本,發了好大一通火,把裴老太爺都驚著了。還是他攔著,裴齊才繞了裴淮。 裴老太爺才不信裴齊是個清心寡欲的人,他們裴家人,都是爛種,只看誰裝的比誰好。 裴老太爺想,他倒要看看,這小孫子能裝到什么時候,難道還能比他爹裝的還久。 不過,玩笑歸玩笑,正事還得干。 就這一個能靠的獨苗苗,裴府的未來可是系在他身上呢。 裴老太爺尋了以前的親信,替裴齊謀了個差事,不大不小,確實要緊官兒。只想讓他能以最快的速度適應成長,按照當朝政策,等兩年后他父親退居二線,便是賞他官職之時。那日后的官職自然比目前這份差事好得多,但裴老太爺明白,只有體會了從底層爬到高層的滋味,才能明白為官之道。 差事難為,裴齊剛入職,人微言輕,下頭的人不服氣,上頭的人瞧不起,他兩頭受磨搓,每日回府神色總不太好。 今日更是,他年輕收不住脾氣,今日被人刺了一句,他忍不住駁了回去,明面上贏了面子,但實際得罪了人。 裴齊無奈,只能下值后請人喝酒以表歉意。那些人出生粗鄙,他又是瞞著身份的,眾人只當他是個窮書生,隨意欺負著灌酒。裴齊知其中的門門道道,恭恭敬敬給眾人敬酒,圓了眾人臉面,又強忍著難受說些場面話。裴齊心思靈敏,巧舌如簧,竟把眾漢子說的大為感動,醉醺醺的說要互拜弟兄,直鬧了好久才各自散去。 裴齊應付的難受,吃了些酒頭腦昏脹,衣裳還沾了味,進了房就喚懷寧來褪衣裳。 今日有些奇怪,屋里點的燭火不亮,裴齊懷疑是自己吃酒吃醉了,沒有多問。 小手規規矩矩的替他脫下外裳,然后是內衫,一粒一粒扣子解下來,解到胸膛處,衣裳敞開,散了幾分熱,裴齊意識清醒了些。 瞧著小姑娘低著個頭,比往日乖順的很,手卻微微發著抖,似乎有些怕他。 裴齊笑著去捉她的手,哄道,怎地今日怕了?我不過是去外頭吃了酒,身上有味,怎么膽子這么小了。 她仍微垂著頭,不做理會。 裴齊手握著她的手,帶著往唇邊湊,正想著低頭吻下去時。 突然敏銳的捕捉到外頭的聲響。 是福安的聲音,懷寧姑娘,你怎的在院子里?三少爺就歇了? 然后是裴齊無比熟悉的聲音,在窗外頭,聲音不大,卻聽的十分清晰。 她說到,屋子里燈還沒熄呢,我剛去柴火房了。 裴齊火冒三丈,他這會兒意識清醒的很,他突地明白了,眼前這人是誰。 裴齊甩開她的手,怒道,滾出去。 汀雨被他甩到地上,又疼又怕,趕緊爬起來推門就出去了。 福安和懷寧兩人還在院子里,福安見一姑娘從少爺房里哭哭啼啼的跑出來,仔細一瞧,這模樣和懷寧生的相像,衣裳、發髻甚至是熏香都是一個味兒,再看懷寧突然變臉的神色,福安了然,這懷寧姑娘,今夜看來要被三少爺收拾了。 里頭傳來一陣怒吼,懷寧,滾進來! 懷寧畏懼,她第一次見裴齊這幅失控癲狂的模樣,在想著方才汀雨腿腳不靈便的跑出來,想著裴齊是不是打她了,心里沒底的,抬眼向福安發出求救的目光。 福安搖搖頭,示意她快些進去,別再惹怒了主子。 懷寧深呼吸幾口氣,低頭縮手縮腳快速走進去,然后絲滑地跪在裴齊身旁,低聲道,三少爺,我錯了。 嗯,裴齊慢條斯理得換著衣裳,邊系扣子邊問,你說說,你錯在何處了? 懷寧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什么來,她倒是覺得自己沒做錯什么,那么多姑娘,她可是用了她的好眼神,替他尋了個最漂亮的,然后知他喜歡大乳,身段最好的也留下,她也沒忘記他愛聽人嬌喘,那聲音好聽的也留下。多好啊,懷寧這會兒覺得自己就是一個性愛探子,大太太派她來,這樣母子之間既能避開尷尬的話題,做母親的又能為兒子尋到合心意的。 想著突然有點想笑,懷寧很快抿住嘴角,但裴齊一直盯著她看,把她所有變化都收入眼里。 裴齊心臟突突直跳,他有種想把這姑娘腦袋掀開的沖動,都這會兒了,在他眼皮底下,她還能走神到憋不住笑。真的是欠收拾的很,裴齊今夜是真的要給她長長規矩了。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沒錯。裴齊捏著眉心,神色疲憊,眼里透著不耐煩。 懷寧有眼力見,趕緊搖頭,見他有些頭疼,想站起身湊過去想給他捏捏。 卻被他罵道,好好跪著,讓你起來了嗎? 懷寧被他吼了,見他臉色兇得很,看著好生害怕,生怕他打自己。雙腳發軟,一下就跌在地上。 跪好! 懷寧老老實實跪好,低著頭,縮著身子,努力降低存在感。 裴齊一身氣沒處發泄,他覺得這會兒的煩惱比今日得罪人還難受,這小姑娘,他打不得,罵不得,兇她一句就哭,別以為她低著頭他就看不到,那眼淚水豆大一滴,落在她褲子上,濕了一大團。 唉,裴齊心里嘆氣,攤上這姑娘,也真是他的命啊。 深呼吸好幾下,裴齊又空中比劃了幾下拳,才算是冷靜下來。 坐在椅子上,喝了杯茶,裴齊開口盤問,今日這姑娘誰帶進來的。 懷寧心里揣揣不安,她不知為何裴齊會發那么大的火,今日將汀雨安排到夜里服侍是大太太的授意,裴齊明面上端的是端正公子,那這拿不上臺面的事自然由他們下頭的人多cao心。 懷寧覺得好生奇怪,送上來的美人,裴齊卻不收,難道是怪沒有提前和他通氣? 不過,眼前先把他應付過去再說。 懷寧抬頭,老老實實回到,三少爺,是奴婢我帶進來的。 裴齊知道,除了是自己母親又再生幺蛾子,難道還有其他人?但他惱怒懷寧這般無所謂的態度。 磨了磨后槽牙,繼續問,攏共收了幾個? 三個。 三個?瞧這丫頭干的好事,一口氣給他收了三個丫頭下來,真不怕他干到精盡人亡。 為何? 啊?懷寧疑惑得問道,三少爺,什么為何? 呆子,這個呆子!裴齊壓著心里的怒火,一字一字咬牙說出來,我問你為何收三個? 懷寧抿嘴笑了下,似乎有些洋洋得意,三少爺,你喜歡漂亮的、乳兒生的大的、聲音好聽的,我便都給你尋來了…… 啪! 一陣疾風刮過懷寧耳邊,蹭的她臉頰和耳廓好生麻,隨即迅速是痛,火辣辣的痛。 懷寧不由自主摸了一把,有溫熱黏糊的液體,手拿到眼前一看,是血。 裴齊被她這話激得直跳腳,他真是服了這呆子了,閨中情話,不過是拿來調侃她的趣話,卻被她當了真,而且還那般隨意的說了出來。裴齊這會兒明白了,他們兩人之間,只有他當真了,生出了別樣情緒罷,而她,真的只是老老實實在做一個通房。 裴齊大怒,罵道,你這般不愿伺候我,越說越生氣,竟忍不住將手里的茶杯丟了出去了,狠話還沒說完,就瞧見她一臉呆愣的看著手上的血。 那茶杯砸在地上,濺碎成片,好巧不巧,有一枚狠狠劃過她臉龐。 裴齊慌了,他看到那血嚇得一哆嗦,忙跑過去跪在她面前,捉了她亂摸的手,去仔細看那傷口。 萬幸,傷口不大也不深,只是看著唬人。 連忙叫福安去喚大夫。 福安侯在外頭,聽著屋里的動靜也嚇得要死,趕緊火急火燎叫大夫來。 大夫跟著福安一路小跑過來,瞧著不過是個小傷,不過女子容貌是大事,大夫也是好生細致的止了血上藥,又留了膏藥,好生叮囑不能碰水,不能吃辣,才離開。 留了下人收拾,裴齊起身去沐浴,不愿搭理懷寧。 懷寧自知得饒,一溜小跑就回了房。 福安看著那間屋子點了燈亮起,然后沒一會兒就滅了,就知她是個沒心沒肺的人,福安搖搖頭,感嘆道,這倆冤家。 裴齊洗了澡出來,進屋子里發現沒人,猜到她回房了,心里郁悶得很,罵了句,沒良心的狗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