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文清鏡以前只知道世上有鱷魚的眼淚,如今驚魂未定地軟倒在雷耀揚手臂間嚇得揪著他西裝前襟不敢撒手,方知原來還有‘鱷魚的擁抱’。好不容易等到一顆亂跳的心虛虛地落回腔子里,心落下來了氣卻涌上了頭,舌頭和咽喉有了自己的想法自顧自地制造聲波:“雷總是‘真名士自風流’,‘以理服人’,從來都再尊重人不過的。對不對?雷總?” 雷耀揚聞言把她從自己懷中拖出,瞇著眼睛上下打量她一番,不由分說鎖住她雙腕就往女兒墻邊拖。文清鏡被拖得踉踉蹌蹌直直撞上他,痛得鼻子失去知覺,半響才有金星從眼前冒出,可以想見雷耀揚用力之大。 再傻的人也知道此時是‘危急存亡之秋’,更何況本來就不傻的她。 “I’m sorry,sir.I apologize for my rudeness!” 話音將落未落間她已經被他半拖半摟地扯到天臺邊緣,大半個身子都已探出矮墻之外,隔壁大樓樓墻上旁逸斜出的霓虹燈箱閃著迷亂的光,在眼角渲染出五彩的光譜。樓下的汽車和行人在視線里一忽兒大一忽兒小,她突然不怕了,閉上眼睛拒絕被外界的光影重迭恐嚇,心一橫便要松開手。 此時對面天臺上突然傳來人聲,呵斥著雷耀揚叫他扶她回去:“衰仔!癲佐!做乜對條女呢壞!” 雷耀揚原本俯身在她之上,抬頭見對面的阿婆正惡狠狠瞪著他,大有他敢推文清鏡下樓就立刻報警的架勢,不知怎么突然間戲癮大犯,急退幾步摟著文清鏡退回安全地帶,一只手抓著她腦后一把厚厚青絲含情脈脈吻上她的嘴角,蜻蜓點水般掠過嘴角和下巴,吻再落下時似乎就要落在她的眼上。條件反射讓她閉上雙眼,皺著眉木木地站著等他來親。 這個吻沒有落下。 “瘋女人。” 雷耀揚抓著她的頭發一把把她推開,自己往天臺的小門走去:“跟上來。別玩花招。你欠我的可還沒還完。” 他大步流星下樓去了,她還在原地停步不前。不過片刻,壞腦遠遠地站在門口望她一眼,便立刻低下頭去擺弄手上的手提。過了兩分鐘,兩個頭發長長皮裙短短手臂花花的meimei仔便帶著滿身的香水味和酒氣過來攙扶她,不由分說地架著她飛快地往樓下走。等到她被塞進雷耀揚的座駕后才發現自己腳上的鞋子只剩一只。 這下好了,這雙和那雙可以湊對了。 她后知后覺想起家里那只單鞋,再看看腳上的黑色襪子,沉默地仰倒在座椅上,眼睛睜得大大地盯著車頂,不知目光聚焦在何處。 車流時密時疏,車窗外時而燈火通明時而一片漆黑,窗外的燈光越來越弱,離密集的人群也越來越遠,漸漸地能聽到陣陣風聲,能聽到風打枝頭葉的聲音。 她剛回過神來就被雷耀揚抓住手帶下車,舉目四望發現果然是到了一座小山腳下,坡下扎起圍擋似乎是正在準備白事。 白事?她反應過來這里就是東星前坐館的白事現場,不禁再次頭痛起來,明天會有各路賓客前來吊唁,警方的人自然不會缺席,很難想象李燦她們看見她時的表情。 這里人影翻飛,每個人都有手頭上的活要干,她低頭看看自己腳上僅剩的一只鞋子,再看看公路上往來過路的車一輛也無,恨不得仰天長嘯“天不助我” 了。 “文醫生!” 趙青云克制著自己見到文清鏡時的驚喜,畢竟這里是葬禮現場,她也不好喜形于色,只能慢慢地往兩人面前走。她身后的高個兒男人卻不老實,時不時就拉一拉她的手,扳著她的肩膀非要她回過頭來看看自己。 文清鏡很敏銳地注意到身邊的雷耀揚不屑地扯扯嘴角,雖然這動作快得轉瞬即逝,但她還是捕捉到了他情緒中的細微波動,看來他是對面前的人很有意見咯? 是對誰?是跛著腳一瘸一拐走過來的文清鏡?還是她身后笑得又怪又壞的陳天雄? 不等對面的人慢慢走近,雷耀揚長臂一展抱起文清鏡便往坡下走,兩撥人見了面倒是客客氣氣的,只是不知道這份客氣和友好依靠什么來維持,氣氛中涌動的暗流又將在未來把這一群人帶往何方。 他絕對是給她使眼色了。文清鏡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還看見趙青云掐了掐陳天雄手臂讓他收斂。 趙青云的腿上次見面時就不良于行,這次再見似乎還沒有大好。她少了只鞋在未硬化的草地上下不去腳,只好任由雷耀揚抱著她雙腳離地。文、趙兩個人湊不出一雙好腿,怕是過馬路都要排著隊等中學生來扶。 “阿大的后事準備得差不多了,耀揚仔要不要下去看一看?”陳天雄笑瞇瞇地開口邀請,看上去好像心情高興得快要起飛。“笑面虎在村屋里等我們呢。” 雷耀揚點點頭應承他:“陳生準備阿大的后事沒有問題,我們堂口沒有任何意見。既然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就休息吧,笑面虎安排我們堂口的今晚在哪邊休息?” “要不文醫生今晚跟我住吧,我那間房很寬,而且很干凈。我再去找雙鞋子給文醫生換上。”趙青云邀請文清鏡今晚同睡,卻被陳天雄和雷耀揚同時打斷。 “今晚不是還要開會?” “文醫生晚上和我睡一間。” 這下輪到文清鏡和趙青云正大光明地翻白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