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入,桐花深處(三)
「非常抱歉,元小姐,董事長度假中,不處理公司事務(wù),等董事長回公司我會再行轉(zhuǎn)告您的意思。」 「好的,萬事拜託您了。」 三天二十通電話,沉秘書給她的回覆從董事長正與重要廠商開會改口為董事長度假期間不處理公事,儘管元貞紅明知這不過是沉秘書的客套婉拒,她也不能因此動怒,畢竟被她sao擾幾天,沉秘書還愿意給她個官方答覆已是仁至義盡。 只是這個官方答覆離她的目標還遠遠不夠。 琢磨著沉秘書會搬出度假做為托辭,應(yīng)是被她逼到極限,若是她想繼續(xù)走正常管道約見許董,恐怕不僅踏不出下一步,還會落得被沉秘書拒接的下場…… 元貞紅沉吟了會兒,起身抓起車鑰匙衝了出去。 她不能坐以待斃。 沉秘書奉命擋下她沒關(guān)係,她就殺到高登集團總公司,許董不可能永遠避著她。抱著勢在必行的想法,元貞紅腳下催緊油門,銀色奧迪朝城市另一端飛馳而去。 「沉小姐,有位元小姐想見您,要讓她上樓嗎?」半小時后,大廳警衛(wèi)盡職的攔下風(fēng)風(fēng)火火衝入公司里的女郎。 「誰?我沒和人有約。」沉秘書一楞,剛緩下的頭疼再次隱隱發(fā)作。 「但是這位元小姐很肯定你會見她。」遭到沉秘書反問,警衛(wèi)把話筒拿開,與柜臺前的元貞紅嘀咕幾句后又為難的向沉秘書解釋。 「……你說她姓什么?袁世凱的袁?」沉秘書本想硬起態(tài)度,訓(xùn)斥幾句這名不知輕重的警衛(wèi),居然連點判斷能力也沒有,然而,她隨后想到元這個不常見的姓氏,刻意問起。 「不是,是一元兩元的元,挺特別的。」 「你讓她在大廳等著,我一會兒下去。」一聽此元非彼袁,沉秘書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交代。 她可不在乎元這個姓氏特別還是不特別,她只曉得就是元貞紅這女人把她這週的工作攪和得一團糟,不只捅出個大簍子,惹火了老闆,到今天都還沒氣消,更用奪命連環(huán)叩考驗起她的耐性。 原以為給了她許多軟釘子,元貞紅會知難而退,卻沒想到這女人打死不退,如今還厚著臉皮前來公司堵人。 「果然能讓許董刮目相看的人都不簡單!」沉秘書邊走邊搖頭苦笑。 她一到大廳便瞧見來回踱步的元貞紅,她揚起職業(yè)笑容招呼道:「瑪格麗特,原來真是你。警衛(wèi)通知我有位元小姐來訪,我就想到你了。」 「沉姐……」元貞紅討好的喊了句。 「叫我姐也沒用,董事長真的出國了。」沉秘書怎會不明白元貞紅的意圖,連忙打斷她的話,誠懇的說著違心論。 「沉姐……這話旁人或許會信,我卻是不信的。」元貞紅壓低音量。 「喔?元小姐是從哪里聽說了什么小道消息?」沉秘書談笑自若,完全沒有謊言被拆穿的窘狀。 「就是有些小鳥兒好心飛來告訴我的。」元貞紅不介意透露自己在高登集團有些門道。 「不管你說什么,我還是一句老話,董事長出國度假,不插手公事。」沉秘書面不改色的重申。 「我知道。但我也知道許董歸期不定,所以我打算此恭候許董大駕,您應(yīng)該不會介意吧……畢竟您已經(jīng)善盡職守,將許董行程告訴我,全是我個人自作主張賴著不走。」元貞紅笑言,一席彎彎繞繞的話將沉秘書的責(zé)任摘了個一乾二凈。 沉秘書聽了深深睇了她一眼,心想人家倒也識相,她索性睜隻眼閉隻眼,賣個順水人情給她。 「既然這樣,隨你高興,但愿許董早日回來。」 「謝謝。」元貞紅感激的謝了又謝。 「我沒幫你什么忙。」沉秘書淡淡的撇清關(guān)係,踩著高跟鞋搖曳生姿的返回工作崗位,剛坐回位置就接到許董來電。 「元貞紅是不是打電話來?我告訴你不管她打多少通來,我都不見她。讓我丟盡面子居然還敢要求見我,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人!」男人風(fēng)度盡失的咒罵不斷傳來,可見這幾天功夫并不能令他的怒氣沉淀。 「是,我知道自己的職責(zé),不會讓她見您,不過……」沉秘書話鋒一轉(zhuǎn),委婉透露:「報告老闆,我剛才離開就是去處理她的事。」 「她的事?」 「是,她人就在一樓,任我怎么說都不愿離開。她在大廳里安安份份的,不算惹事,要是我請警衛(wèi)動手攆人,反而有些難看。」深知頂頭上司的個性,沉秘書以退為進,將元貞紅在一樓的消息傳了出來。 「哼,她不想走就別趕她走,我就看看她能堅持多久!」語畢,許董用力摔開電話。 聽見里邊辦公室傳來摔東西的聲響,沉秘書撇了撇嘴,不去多想,繼續(xù)處理剛剛被元貞紅打斷的工作。 眨眼間日升月落,時間在案牘忙碌里一點點走過,等到許董事長離開公司后沉秘書才將處理完的文件擱到一旁,再將明日要處理的文件擺到另一旁,收拾好桌面,穿上大衣,提起手提包離開公司。 「拜拜。」沉秘書習(xí)慣性的向保全人員道別后就要離去,突然間,只剩幾盞燈光的大廳忽有人影晃動,嚇得沉秘書驚慌出聲:「誰在那里?」 元貞紅徐徐從燈光昏暗處現(xiàn)身,面露尷尬。 「我只是想和沉姐說聲晚安。」 「你還沒走?」頗為意外會在這個時分見到元貞紅,沉秘書攏起秀眉。 「等人的人沒有先走的權(quán)利。」元貞紅沒有半點埋怨。 聽了她的話,沉秘書目光飄過她那雙微微打顫,卻還是執(zhí)著踩著高跟鞋的修長雙腿,不由得萌生一股敬意。 「那么你現(xiàn)在可以走了。」沉秘書疏離的拋下一句:「秘書也沒有比老闆先走的權(quán)利。」 不敢置信沉秘書會向自己釋出善意,元貞紅足足愣了幾秒才理解她是暗示許董人已不在辦公室。 謝謝。看著沉秘書漸行漸遠的身影,元貞紅露出近日來第一個發(fā)自內(nèi)心的淺笑。 翌日,比一般上班族抵達公司的時間還要早,尚未褪去疲倦的沉秘書一如往常的穿著亮麗,全副武裝的走進高登集團。 「早……」習(xí)以為常的早安梗在喉里,沉秘書愕然看著比自己還早抵達高登集團的元貞紅。「你已經(jīng)來啦。」 「要吃早餐嗎?」元貞紅提起手里的早餐示好。 「謝了,我有準備。」沉秘書搖了搖手里的星巴克。「你該不會打算整天都耗在這里?」 「我說過會等到許董回公司的。」 「嗯。」看著元貞紅樂觀的笑臉,即使沉秘書心知上司不會輕易原諒她,也不忍澆熄她的滿腔斗志,輕應(yīng)一聲后婀娜多姿地走入電梯,前往她理應(yīng)待著的位置。 沉秘書本以為元貞紅的斗志支撐不過一禮拜,卻沒想到轉(zhuǎn)眼已過兩週,元貞紅放棄am廣告工作似的堅守在高登集團,只為求見許董事長一面。這股堅韌毅力令人肅然起敬,只是……她可曾設(shè)想停損點在哪兒?想著半月來許董事長動作頻頻,沉秘書不免為元貞紅的未來擔(dān)憂。 「沉秘書,她還在樓下?」 人生果然擔(dān)心什么來什么,她剛為元貞紅擔(dān)心起后路,許董事長就提起了她。 雖然不知道許董事長為何問起元貞紅,但沉秘書絲毫不認為在am廣告代表與董事長開完會后被點名會是好事。可惜她身為部屬,除了憐憫,再多的卻是做不到了。 「是,元小姐還在一樓。」她不露心思的報告。 「你們的人有毅力是有毅力,但做事實在太不可靠。」許董事長轉(zhuǎn)頭對著代表am廣告前來致歉的兩人數(shù)落起來。「既然她也在這里,不如我們一起下去把最新消息和她說了吧!」 「理該如此。」無視身旁上司的為難臉色,陳少騰點頭應(yīng)允。「am廣告向來有功必賞,有過必罰,雖然還未正式公告,但立即將消息告訴她無不可。」 「很高興陳先生和我的想法一致,相信我們未來的合作會很順利。」許董事長滿意笑開,領(lǐng)著一行人下樓。「那就請了。」 與此同時,枯等在大廳的元貞紅全然不知在她努力求見許董一面的期間,她為之拼命的公司與許董達成什么樣的協(xié)議。 因此,瞧見自己認識的三人魚貫從電梯里步出時,元貞紅頓時懵了。 為何陳少騰會和許董走在一道? 為何部長也會在這里? 她怔然盯著三人筆直朝自己走來,不好的預(yù)感襲上心頭。 「你們?yōu)楹螘砀叩牵俊?/br> 她聽見自己冷冽的質(zhì)問起陳少騰,而她就像是飄浮在軀殼之外的游魂看著一幕幕在自己眼前發(fā)生。 「瑪格麗特……」對方惋惜的喚著她的名字。 「你們?yōu)楹螘恚浚 ?/br> 她要的是原因,只是原因,而不是一句空洞虛假的惋惜。 「你冷靜點兒,因為這次你闖下的禍,我們已與許董達成協(xié)議。」陳少騰緩緩開口,萬分享受著宣告屬下死刑的這一刻。「以后我會接替你的工作,負責(zé)高登集團的業(yè)務(wù)……」 「當然,我接手后的第一件任務(wù)就是重新設(shè)計新形象廣告,也幸好大家半個月來傾力支持,總算不負使命,高登集團新的形象廣告將于今日上檔,你晚上開電視就能看見……」 半個月來?聽聞陳少騰言語間透露的時點,元貞紅心如死灰。 原來am廣告早已在背后運作半個月之久,卻沒有一人通知自己,縱然這段期間她甚少待在辦公室,但是……沒有一人曾經(jīng)在她面前提起過這件事,分明是有意避著她…… 如此行徑,實在令人心寒。 毫不在乎元貞紅陷入萎靡頹敗,陳少騰繼續(xù)宣佈。 「而你也將從設(shè)計經(jīng)理降職為設(shè)計人員,這就是公司對你的懲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