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絲黛，醒醒。」

    低沉的喉音，喚醒昏迷不醒中的赫絲黛。她緩緩睜開雙眼，入眼的是昏暗的帳篷，及一張陰暗的臉。但這個聲音是她熟悉的──

    不，她一定在作夢，他不可能在這里，他應(yīng)該回京師去了。

    「赫絲黛，你醒了嗎？」他輕拍她的臉頰。

    老天，真得是他，她沒聽錯。

    她的身軀開始顫抖，幾乎無法相信。他來救她了，她掙扎著坐起來。這輩子她從沒感到這么地害怕過，但現(xiàn)在他人在這里，他會保護她。

    她拼命地搜索著言詞，試著阻止身軀的顫抖，及奪眶而出的淚水。但她的喉嚨痛得厲害，她只能勉強說出他的名字。「寰云……」

    「老天，你的聲音──」他強壯的手臂抱起她走向割開的帳幕，就著微弱的光線打量著她，當(dāng)他看見她額頭和脖子的瘀青時全身僵直。

    「天殺的，他傷害了你。」他的聲音變得激動而憤怒。

    他突然放下她，他的手摸過她全身，似乎想確認她還有沒有其他的傷。它們游移過她顫抖的身軀，她看著他黝黑、熟悉的臉龐，感覺她的喉嚨哽住了。

    經(jīng)過一個月的分離，他終于來找她了，他強而有力的手臂環(huán)住她，他的熱力充盈了她。她偎向他，雙臂環(huán)住他的脖頸，再度回到他懷里的那種放心的感覺，讓她用雙手緊緊抱住他，然后她開始抽噎低泣。

    「赫絲黛……」他的手撫弄著她蓬亂的頭發(fā)，但跟著他堅定地抽回手。「你能夠走嗎？」他迎上她的淚眼，關(guān)切地問道：「你站得起來嗎？」

    她睜大了眼睛，突然明白到他是隻身闖進來救她的。但外面有這么多敵人！她扶著他的肩膀站起來，她的身子還在顫抖，但她強迫自己站穩(wěn)。

    「你是怎么進來的？」她以喑啞的嗓子聲表達出她的困惑。

    他的眼里閃過一抹強烈的讚賞芒光。「那是因為你做得太好了，給古克薩的手下下藥，沿路留下訊息，你只留下少得可憐的空間讓我逞英雄。但我想我們先不討論這個，我得先把你弄出去再說。」

    他抱起她顫抖的身子，悄悄地走在夜色中。她發(fā)現(xiàn)等在那里的是上千名西河國士兵，他們藏身在石頭和樹叢中。

    她堂哥守夜的士兵，只專注在營地前方，不知營地里的同袍全醉倒了，沒有人守著后方，以至沒有一個人看到他們。

    她突然知道他要做什么，然后他將她交給另一雙手臂抱住。

    「天凡，你帶著十名弟兄，連夜把赫絲黛帶回鳳翔城。」他低聲吩咐道。「我絕不讓她暴露在危險的戰(zhàn)場上，給敵人第二次劫持她的機會。」

    她感覺到李天凡靠著她的肌rou收緊，顯然不愿意在這個時候離開他。

    老實說，她也不想離開他。「不，我不要離開你。」

    「你要！你在這里，只會讓我分心。」他堅持道。她畏縮著，不再出聲，現(xiàn)在不是爭執(zhí)的時候，他需要的是她的合作，不是阻力。

    想到他帶來的上千名士兵，她終于點了點頭。「好吧，但你要小心。」

    「天凡，帶她走，剩下的交給我們處理。」他催促著。

    李天凡看著被他們割斷喉嚨倒在帳篷外的哨兵，皺起了眉頭。「太子，請你勿必小心。這些人喝了酒，才會讓我們輕易得手，但外面守夜的士兵──」

    于寰云打斷話。「我不會有事的，而且我絕不會放過他們?nèi)魏我粋€人。」

    天知道，他無法再承受憤怒而不爆發(fā)。古克薩這個混蛋，不但劫持了赫絲黛，打算把她當(dāng)貨物般送出去，還膽敢傷了她，他絕對會教他悔不當(dāng)初。

    ……………………

    于寰云衝入古克薩的營地，四周喊殺連天，慘烈之極。他一劍揮出，慘叫起處，右邊敵人尸橫就地。

    他看也不看，施劍后劈，又把另一個由后側(cè)攻過來的敵人砍死。他往營地中央直衝過去，因為他看到古克薩想要撤退，留下他的大隊人馬繼續(xù)作戰(zhàn)。

    面對著前仆后繼的人馬，于寰云還是展現(xiàn)了難以置信的武力及勇氣。他直衝進敵陣中，左揮右砍，他的敵人往往在看清楚前就已被擊倒在地。

    「古克薩，你別走，我向你挑戰(zhàn)。」于寰云知道域外戰(zhàn)士的規(guī)矩，榮譽感要求古克薩一定要接受挑戰(zhàn)。

    古克薩停了下來，轉(zhuǎn)身面對他的敵人。「你是誰？」

    「于寰云。」于寰云勒住種馬回道。

    「什么？」古克薩知道堂妹曾經(jīng)被綁架的事，但他不明白于寰云為何要救走赫絲黛？

    「你為何要攻擊我的營地？你不知道這會引起兩國的戰(zhàn)爭嗎？」古克薩不解地問道。

    「你不應(yīng)該擄走赫絲黛，她的婚事由她自己決定。」于寰云說道，他費力保持著語氣的平穩(wěn)，不然他可能在憤怒之下一劍殺死古克薩，可那么做有違他的榮譽感。

    「她是我的堂妹，我是羅娀國的繼承人，我有權(quán)決定她的婚事。」古克薩振振有辭地說道。

    「不，你再也不是羅娀國的繼承人，古金海格勒必須死。」于寰云搖著頭說道，語氣變得嚴厲。

    「原來古納臺叛變，后面還有西河國的支持。」古克薩大吃一驚，他從沒想過，十三年來的恩怨，會有終止的時候。

    「不，我們只是作壁上觀而已，要不是你擄走赫絲黛，我根本不會管你們誰輸誰贏。」于寰云否認道，他只要赫絲黛，其他人的生死不關(guān)他的事。

    「赫絲黛是羅娀國人，不關(guān)西河國的事。」古克薩再次強調(diào)道，但無論他如何理直氣壯，他周遭的動亂慢慢平靜下來。

    該死！都是赫絲黛的藥酒害的，否則他帶來的精英戰(zhàn)士不會那么容易被擊潰。現(xiàn)在他只剩下身邊的三十名親衛(wèi)了。

    「她是我的女人，你擄走她就關(guān)西河國的事。」于寰云語氣堅定地說道，屬于他的東西他不會再次讓人拿走。

    古克薩沉默了，深信他這一生最大的劫難正在眼前。這名黑眸、寬肩的西河國太子傲然自信地騎進他的營地。他來重申他的所有權(quán)，并為所欲為，不容人反駁。

    但那并不重要，他會要于寰云清楚瞭解，他不會在他面前表現(xiàn)得害怕，或是卑恭屈膝。即便他體內(nèi)澎湃洶涌著恐懼，但域外戰(zhàn)士就是死，也是昂然站著的。

    在他面前包圍著一群穿著盔甲、虯髥的戰(zhàn)士。他們至少有三十個人，全都配備著劍、盾牌。

    「你們讓開，這是我和他的戰(zhàn)斗。」古克薩走上前，站在他們面前。「于寰云，如果我贏了，一切自然沒話說。但如果我輸了，請讓我的親衛(wèi)安全離開，他們對我忠心耿耿，我希望他們能夠回到家人身邊。」

    于寰云深深看了古克薩一眼。「好，我答應(yīng)你。這是因為你表現(xiàn)的還算是個戰(zhàn)士，知道維護忠于你的人。」

    「勝利并不一定在你那方。」古克薩拔出劍說道，他原以為帶五百名戰(zhàn)士就足夠抓回赫絲黛，但于寰云突如其來，讓他的如意算盤落空。

    兩名男人之間清出了一大塊空地。空地中，于寰云單獨面對著他的對手古克薩。他們小心地繞著圈子，周遭的人都靜下來。

    古克薩立刻瘋狂地往前撲出，于寰云閃身避開。古克薩的劍術(shù)并不弱，但他還是比不上于寰云。此刻他鎮(zhèn)靜自若地格開古克薩的長劍，并予以還擊。古克薩的劍刃和他相交，在月光下發(fā)出刺耳的鋼鐵交擊聲。

    于寰云朝古克薩逼近一步，長劍突然用力壓向他。強大的力道令古克薩顫抖，但他很快地格開劍。

    古克薩和中土人交過手，知道他們的一些招數(shù)。他打得很好，很拼命，背靠著親衛(wèi)格開一劍，躍到旁邊，再次翻滾到地面。

    他還可以和于寰云戰(zhàn)斗！但于寰云毫不留情，他的目光始終未曾離開古克薩，一劍又一劍地攻至。

    古克薩的手臂開始疲軟無力，每一次舉劍都是痛苦。「這次勝利還是站在我這方，古克薩。」于寰云微笑地說道。

    古克薩這才知道他剛才一直是和他玩耍。他防衛(wèi)得很好，但對方尚未使出全力，而且他還放慢了速度。

    現(xiàn)在他全力攻來，劍下毫不留情，古克薩只有蹣跚后退的分。圈子愈來愈擴大。他擋住一劍，但于寰云困住他的劍，擊飛出去。

    于寰云用劍刃抵住他的胸部。「你是要自裁，還是要戰(zhàn)士的死法。」他冷冷地問道，給古克薩選擇死亡的方式。

    古克薩臉色蒼白。「戰(zhàn)士！」他咬牙切齒地說道，顯然不甘心就這樣死去。

    于寰云點了點頭，一劍刺穿他的胸部。古克薩瞪視他良久，而后往后跪地死去。他死不瞑目。

    但于寰云轉(zhuǎn)過身不再看他，今晚的戰(zhàn)役結(jié)束了，古金海格勒的人在失去領(lǐng)導(dǎo)者后將會自行散去。

    「帶古克薩走吧，你們自由了，可以回家了。」于寰云留下一句話，就大步離去。

    今天他和古納臺的人聯(lián)手打了一場大勝仗，他們殺死并重創(chuàng)了古金海格勒的人，但他只想要回家，回到有赫絲黛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