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孟露沉默了一整節(jié)課,以往來說她不會那么安靜,就算不說話手也不會閑著,沒了手機還能看小說,就算什么都沒了她連指甲也能玩,像這樣目視黑板,乖乖拿著筆的樣子只能說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因果不知道他們發(fā)生了什么事,一臉狀況之外,卻什么也沒問,她并不好奇別人的事,也希望別人不要好奇自己的事,她就是如此把自己封閉在這樣一個狹窄空間的人。 一晃下課鈴響了,老師看樣子還想拖課,那锃亮的腦背對著眾人在黑板上寫字,因果正抄著答案,忽然余光里有身影立起,她剛轉(zhuǎn)過頭去看,斜角的人已經(jīng)不見蹤影,在她對著空位置發(fā)呆時身后一陣巨響與慘叫,她被這動靜嚇了一跳,下意識扭頭看去。 孟露整張桌子都被掀翻在地,從抽屜里xiele一地的試卷,化妝品撞在地上有些滾到一邊有些直接撞碎了從玻璃縫里溢出皮膚色的液體,灌進地磚縫里。所有人都被這聲巨響吸引了注意,誰都無心再聽那道題是如何作答,老師寫著字的粉筆一下斷了,回頭,周怡扯著孟露的頭發(fā)罵著不入耳的臟話,連忙上來勸架。 “你心虛是吧?一整節(jié)課都不敢跟我對視!我cao你媽,你擱這兒裝什么???你當(dāng)玩誰是臥底呢?”周怡真要往死里把孟露的頭皮都給扯下來。 周邊的人圍了上來,周怡的朋友拉著周怡,孟露的朋友拉著孟露,顯然他們一團一團的各分一派。但周怡扯著孟露頭發(fā)死都不放手,因果盯著那突兀的鬧劇,太過于清楚被撕扯頭發(fā)是什么痛楚,但正因為太過清楚而應(yīng)激地一動不動。 “你他媽有病?。∮植皇俏蚁雀娴臓?!你不去找告你的人來跟我扯什么皮!”孟露抓著她的手腕被撕扯疼得大叫。 周怡瞥了一眼若無其事地看著書的忠難,好像這一切都跟他沒有任何關(guān)系,但明顯他才是罪魁禍首,可她就是欺軟怕硬,硬著嘴說:“不是因為你我怎么能兩部手機都被沒收??!” 混亂之中有人在喊“快去找班主任”。 忠難嘆了口氣合上了書,轉(zhuǎn)過身來想說些什么,卻先一步撞上因果直冒冷汗、驚恐發(fā)作的臉,他一陣驚慌躥上心口,伸手按在她肩膀上不安地呼喚著:“喂、喂,因果——” 因果捂著心臟不敢大喘氣,忠難怕她一下氣沒順上來暈過去,站起身想扶她起來去請假,周怡的目光落在忠難握著因果的手要把她從位置上扶起來,一副要魚死網(wǎng)破的氣勢嘲笑著孟露:“我靠,你給你親愛的好朋友撐腰,人家?guī)投疾粊韼湍阋幌拢D(zhuǎn)頭要跟男朋友親親熱熱去咯!” 他一下抬眸,原本溺在因果身上的目光只經(jīng)過一瞬的光影變動就好像會從眼球里鉆出什么來——周怡完全沒看清那是什么,只被他瞪著就好像全身都攀上了蟲蟻一樣恐慌。 “神經(jīng)病啊你們都是!”她作為全場唯一一個正在發(fā)瘋的人卻說著所有人都是神經(jīng)病,“大家都帶手機啊!干嘛就揪著我?。∥腋銈z有仇啊?!” 忠難捂著因果的眼睛,她在他手臂里發(fā)抖。 周怡好像還想說什么瘋話,突然視線一陣天旋地轉(zhuǎn),手也隨之松了開,她還驚愕于發(fā)生了什么,整個人就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一瞬間所有器官都叫囂著痛,所有人都怔怔地看著頭發(fā)被扯得亂七八糟的孟露緩緩放下手臂。 “我cao差點砸到我。”有人竊竊私語。 “剛才那不會是過肩摔吧,早知道我今天也帶手機錄下來了?!?/br> “要不是剛剛被沒收了三只手機,我也早就錄下來了,發(fā)網(wǎng)上絕對火爆?!?/br> 孟露在這一聲聲嘈雜的討論聲中煩躁地捋著頭發(fā),悶聲說“煩死了我搞了一早上的發(fā)型”,看都不看摔在地上好像斷了骨頭的周怡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總有人圍上去的,把她那張扭曲的臉給遮的嚴嚴實實。 她捋著已經(jīng)回不去的發(fā)型轉(zhuǎn)過頭去看,忠難把手放了下來,一手按著因果的肩膀一手半摟著她,孟露抬頭和面無表情的忠難對視一眼,給他比了個中指,因果還一愣一愣的好像被嚇得不輕。 “果果——你還好嗎?”孟露湊上前去拍了拍因果失神的臉,她總算緩和了幾分,眼前也認得是孟露的臉了,雖然她從來不會以這副狼狽的模樣出現(xiàn)。 因果輕喘著氣,呆呆地點頭,轉(zhuǎn)而問她:“你還好嗎?” 孟露笑起來一點都不帶猶豫的,好像剛才根本沒發(fā)生過那種事似的。 班主任來得挺慢,不過一來就聲先來了,還沒看見她人就聽著她喊:“周怡,孟露,你們兩個給我出來!” 孟露掃興地白了一眼,從位置上站起來,又象征性地捋了一下頭發(fā)。 周怡幾乎是被幾個人抬起來的,還喊著“cao你媽痛啊”。 因果記得孟露把校服袖子拉到手肘那兒,外套系在腰上,輕快地走出教室,繼而周怡捂著一下起了淤青的手臂,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所有人的眼睛送去同一處。 于是新的謠言產(chǎn)生了。 “她倆有什么過節(jié)嗎?不會是男朋友談到同一個了吧?” 永遠離不開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