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宴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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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代天子在位的第十五載,冬月初,王貴妃堂弟敬則與故張皇后女姪蘊真訂婚。作為聯姻的策劃人,閏生無所避忌,將訂婚宴設在西苑景明院,廣邀在京貴戚名族之苗裔與會。 二代皇子、皇女堪堪長成,各巨室家主們考慮到與天家做親的可能性,每逢宮宴,都欣然接下請帖,斥資為家中天資好、有出息的孩兒備辦行頭,送他們出來交際。 帝國度過草創期,奢靡yin逸之風漸起。連夙以簡素著稱的王貴妃,辦起宴來,也能做到燈紅酒綠。 皇子、皇女們到底驕矜,聚坐于暖閣內,只同自己人說話;有時也懶懶地窺簾,看是否有出色的新秀登場;只有遇著真正要好的親戚、實在投緣的友朋,才出來寒暄一回。 肇平、肇安照例并肩而坐,不是孿生兒,勝似孿生兒。 小婢端過一盤甜酒來。 肇平看了下,“這個酒,我們可以喝。”與肇安各取過一矮足蓮花金樽,捧在手中。 少時,肇安的近侍來報:“桓六娘子到了。” 桓氏從嶺南來,其祖父南越朝時,曾任廣州刺史;其父今夏擢了河南縣令,遂接了妻小來雒邑定居。近十年來,不怎么出美人。人們見清修昭儀出了十五年風頭,覺得亦已甚矣,很盼望有新人蓋過她。桓氏是這一希望的最新寄托者。 肇平、肇安起身,“我們去看看。”又問肇治,“大哥不去么?” 肇治笑道:“你們替我看吧。” 不一會兒,兩兄弟回來,向肇治報告:“雖不及清修昭儀,也算是個難得的美人,行步若花枝顫,且善瑤箏。” 肇治揚起眉毛,“怎么不去兜搭?” 肇平道:“清修昭儀一去五個月,耶耶很苦悶。不如留給他。”張皇后逝后,祖劭一番補救功夫沒白做,肇平、肇安而今都是孝子。 肇治笑著指出,“若桓娘獲寵,你們的清修昭儀更不會回來了。” 如同次兄肇慶,肇平兄弟自幼也崇拜清修昭儀。每次她與祖劭吵架,賭氣回鐘陵,他們都會失落,覺得西苑園庭寂寞,花柳失色,筵無好筵,歌無好歌,少了靈魂精魄。 “也是。”兩兄弟覺得有理,“那我們去吧。” 趁著補妝,王貴妃遣侍婢,請肇治上二樓妝閣,邊對鏡抿發,邊與他商量:“那桓小娘子,你看著怎樣?” 肇治笑答:“我沒看。” 閏生亦笑,“是也,你一向不喜歡看美人。”又道:“我是想,已經五個月了,他們從前置氣,從未有這樣長久過。或許你們阿耶對她真個死心了,或許是時候引薦新人了。” 肇治微訝,“王嬢嬢,你也使此等伎倆?” 閏生為和麗麂有所區分,一直走賢妃路線,只用陽謀,聞他言,略尷尬,承認:“是不厚道。” 肇治徐徐道:“倘或不成,白白影響了您在阿耶心中的分量。” “是也,”閏生頷首,“當下情勢,人人都看得分明。有投機之心者,自會趁虛而入,何勞我們牽引。”頓了下,又嘆口氣,“我是想,已經五個月了,多么難得。倘或你們阿耶真和她掰了,我們也算熬出頭了。男人迷戀一個女人,到底可以多持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