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 珍惜珍愛(4)
三天的行程沒什么特別,第一天游樂園第二天歷史博物館,第三天在飯店休息到下午再起身返程。 高級飯店里什么沒有,想的到的都有,健身房、游泳池、娛樂室、電腦室除了維修保養期間不開放,平時一律二十四小時不打烊,大部分的人家里管得嚴每天被關禁閉,有機會出來像幾十匹脫韁野馬,一玩就是熬夜到凌晨甚是通宵,不少人還穿著泳褲披上浴袍去自助餐廳享用早餐。 漫長的通車時間車上充滿吵雜的打呼聲,第三天睡都睡死了,小晶叫了老半天,他們才勉強東扶西攙的爬下車,游覽車行駛了幾個小時終于回到校門口。 「唉呀呀真是的,我早說不能熬夜了呀,看這三天你們多瘋狂玩成這樣。」小晶嘟囔幾句,亮眼的橘色衣服緊繃的像是快要炸開,圈圈框住她的肥rou,「很高興這次有這個榮幸能帶到貴校的學生,希望這三天各位玩的還愉快,再見囉!」 她朝大家揮揮手滿面春風的跳回車上,司機立刻開動在馬路上奔馳,隱身在轉角,深刻表達出她想趕快逃跑的意味。 宗閔耀再次清點人數完開口放人走,多數男生東倒西歪的搭上家長開來的轎車。慕容顥揹著墨綠色的行李袋,戴上一副墨鏡遮擋夏日的艷陽。 「你不回家嗎?」 「我要等一個人。」吳雨璇淡道,望著街角。 「那我先走了。」他笑道:「開學見。」 吳雨璇揮手送別他,人群逐漸散去,她在校門口等著戚奕瑋,時間過去越久她就越不安,經歷那場車禍,她對他已經放不下心,早知道就不要心軟答應他來學校接她,萬一出了什么差錯……她不敢想下去。 好在十多分鐘后戚奕瑋安安全全的走到她面前,他左手捧著一大束向日葵,右手插在口袋平安抵達。 「好玩嗎?」他嘆息。 「還好,散心走走。」吳雨璇看著他懷里的花,沒忘記今天是什么日子。 「走吧,時間差不多了。」戚奕瑋歛下眼,每一年的今天,都是他牽著她,帶吳雨璇安穩的抵達那里。 右手雖好的差不多,可是突然的,他沒辦法像往年一樣自然的牽起她的手。 吳雨璇隱約看透他的想法,推著他的背往公車站走去,揹好沒裝多少東西的背包,「我沒事的,都去那么多年了。」 是啊,她外婆也過世那么多年了。 外公他們離開的那天,吳雨璇認為再也不會有機會看到他們出現,直到上小學以前,她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的想法。 那一天是開學典禮,入學儀式是家長站在紅毯對面,他們必須走上紅毯,通過一個放置在中央的巨型花圈,朝各自的父母走去。 爸爸平時工作忙,小阿姨也出差到國外去,那天吳雨璇和戚奕瑋蹲在角落,一一看著自己班上的同學拉著好大好甜的笑容向家人奔去,有些相擁而笑,有些像章魚吸盤把對方吸的緊緊的,家長感慨孩子長大,小孩對新事物感到好奇而興奮不已。 他們卻得和老師詳細解釋父母親不來的理由,避免她打電話過去再換得挨罵。 儀式過了許久進入尾聲,他們縮在墻壁邊眼睛眨吧眨的玩猜拳,無聊打發時間等著活動結束回家,怎么也沒想到外婆拿著兩朵向日葵慈祥著站在紅毯的另一端,眼尾上的皺紋和藹的含笑,驚喜過后是老師催促他們走過去的溫柔嗓音。 他們是全校最后一組,卻也是走的最漫長的,紅毯只有短短的幾公尺,站在上頭一時的驚訝幾乎令他們忘記怎么走路,還是兩旁的同學們受不了一個拉一個往前才走到終點。 外婆笑而不語,把向日葵塞到他們手心,各給個大擁抱再轉身離開門口。 自此,她有事沒事中午時常到吳雨璇和戚奕瑋的班級,分給同學向日葵餅乾吃,每一片都是她親手自己細心做成的。 直到吳雨璇即將結束三年級的五月中,外婆照樣分送自製的餅乾給所有同學,他們也習以為常的說聲謝謝。 那天,是吳雨璇第一次聽見外婆說話的聲音,沙啞的低沉她察覺到不對勁,但因為是第一次聽到也不好說出口詢問。 「雨璇,外婆走了啊。」 她步履蹣跚的走出校門口,吳雨璇站在階梯上遠望外婆的背影,如果早知道,她一定會衝上前去緊緊的抱住她。 世界上所有的「如果」、「早知道」、「當初我應該」,從來都不存在,只是后悔的事后話。 吳雨璇再也沒看過外婆出現在學校,班上有同學問她,吳雨璇也只能笑著說不知道,每天望著窗外盯著校門口,熟悉的身影及笑容,暫停在那年五月。 再一次知道外婆的消息,是過了三個月后的八月,盛夏艷陽高掛,熱的每個人揮汗如雨,她的心卻是冷的。 胃癌,末期,病逝。 是她從父親在電話中聽到的詞,沒有多馀的哀悼,只有后來簡單俐落的葬禮。 印象中有一面之緣的外公是寶刀未老的健壯體魄,再次見面卻已是鬢發斑白,幾年不見像蒼老了十幾歲坐在輪椅上,憔悴的面容爬滿皺紋。 當天在濛濛細雨中,她聽見他笑說歲數已大也撐不久,準備找外婆團聚。 這個撐不久,只在外婆火化后的十天緊接而來。 吳雨璇母親娘家在年末一下失去兩位公司的掌權人,外公預先立好的遺囑,被家里想爭奪繼承位置的兒女孫子亂搞,沒找律師來,誰也不愿意承認效力,股票下滑損失慘重,差點出現赤字虧損,逼不得已的情況下,他們把公司賣給爸爸做合併,拿著尚可度過馀生的錢移民去國外,沒了蹤跡,沒有人再見過。 公車一路順暢的行駛到山下,翠綠的山頭近幾年濫伐也不如以往的大自然幽靜、人煙稀少,吳雨璇和戚奕瑋一步一步緩慢相互扶持,爬到最頂端的山頭。 廣闊遍地上草木稀疏,中央立了兩塊墓碑,一塊是外婆的,另一塊是外公的,能夠葬在一起是他們倆老人家生前約定好的畢生心愿,身為后輩的再怎么貪圖公司利益,最終也有達成他們的遺愿。 「外婆,我和奕瑋來看您了,您和外公過的還好嗎?奕瑋最近雖然發生車禍,不過還好命還在,不會有事的。」吳雨璇同戚奕瑋雙膝跪在前面,摸了摸碑上刻的幾行字,每年來每年看上一次,她也不嫌煩。 「外婆………」戚奕瑋擺好向日葵,吸吸鼻子,從口袋拿出一包向日葵餅,「之前來都只有帶上花,今年來帶點不一樣的,是小學時您總是帶給我和璇璇吃的,當時真應該向您要食譜的,現在再也吃不到那種味道了。」 戚奕瑋眼淚在框里婆娑打轉,說到最后帶著哭腔結束對話,兩人在碑前跪了許久,吳雨璇按了按麻掉的雙腿,攙扶著他起來下山返家。 不如以往的是,在他們搭車離開山頭的半小時后,向日葵和餅乾旁邊多放了一束潔白的百合花,滴滴露水交錯著淡淡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