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殷商亡國狐
元宵當日,是個難得的大晴天,李禎需要早早地入宮去,三個美貌侍妾站在門口相送,只不過陳、趙兩人都很識趣地站在后頭。 如今府里還有誰出得了風頭,除了新寵的余姑娘,二爺眼睛里恐怕再看不見別人。 “二爺慢走。”歲歲矮下身子行禮,笑臉相送,喜悅的心情溢于言表。 李禎早知她盼著今日出府,再三叮囑:“不可晚歸,今夜我若回來得早就去浣花居瞧你。” 她這惹眼的容貌,身旁沒人護著,很容易就會被盯上。 李禎真怕他的小狐貍出一趟門就被什么豺狼虎豹給叼了去。 “知道啦!知道啦!二爺快去吧!”在歲歲心里二爺才是豺狼虎豹呢。 李禎打馬離去,一路燈花滿街,想也知道到了晚上會有多美,他倒是羨慕起了小狐貍可以出門玩。 歲歲眼見二爺走遠了,就讓盆景盆栽收拾東西準備出門。 趙氏眼饞得緊,她也想出門,滿眼羨慕。 歲歲向她拍胸脯一再保證:“放心,我一定買到葉子牌,到時候一起玩!” 趙氏這才笑了:“那說好了的啊!可不許騙我!” “嗯呢!”歲歲不愿耽誤時間,拉著盆景盆栽就一溜煙跑沒影。 此時長安城的大街上正是熱鬧,家家戶戶掛滿彩燈,準備迎接今夜歡慶。 好不容易出門放風的狐貍逛得起勁兒,不過一上午,葉子牌買到了,盆景盆栽手里也拿滿了東西,還得叫人先送一趟回府里。 “姑娘,會不會買得太多了?”盆景擔憂,只恐二爺覺得姑娘花錢如流水。 “怕什么?二爺錢多得沒地方花的。”歲歲不在意,指了首飾鋪里的幾款珠花,中年掌柜便知道這是個大富戶,忙堆滿笑臉命人將首飾打包起來。 別人不知道的是,那天夜里,壞透了的二爺完事后往她脖子上掛了一個用金鏈子串著的足兩小金元寶。 天潢貴胄,財大氣粗的男人隨手一揮:“這個給你拿著玩的,元宵出門帶上銀票,想要什么就買,不夠了再回府里拿。” 二爺對自己的女人很大方,即便是沒同他好過的陳、趙兩人他都好吃好喝地供著,何況是歲歲,不說盛寵,但也是被二爺認真看在眼里的人了。 — 迎來酒樓,貴賓廂房,滿桌佳肴,香茗繚繞,畫屏相隔之外,坊間的說書先生與口技人正演繹生動。 歲歲一手托腮,聽得入神入境,如臨當場。 “……話說妲己已被壓至刑場之上,然千年妖狐極善魅惑,不僅能將商王帝辛纏縛得迷而忘返,便連那貫是冷血無情的劊子手也被勾得雙目迷離,手軟不能舉刀……” 忽聞周遭朔風呼嘯,撥云散霧,歲歲似乎親見旭日升于東方,霞光萬丈。 “……竟是元帥子牙親臨刑場,他見那妖狐妲己跪在塵埃,卻似嬌花欲語,秋波無限,把眾將士迷得東歪西倒,癱作一堆,子牙怒斥:惡狐妖孽!你造炮烙、制蠆盆,殘害忠良,惑君亂商,實乃人神共憤,罪不容誅!” 耳旁刮過一道鋒刃出鞘的刺耳聲響,眼前金光乍現,是姜子牙焚香作法,喚出靈器寶劍。 “妖狐受死!子牙怒喝一聲,手起劍落……” 歲歲仿佛看見凌厲寒光就在她面前刺目而過,風起云涌間,她竟看見那跪在刑場中央正要被當眾斬首的禍國狐妖就是她自己! “啊!”歲歲驚呼一聲,渾身發顫,眼前畫面竟與她那夜夜怪夢無端重迭,她下意識地伸手摸上自己的脖子,慌亂間打翻了桌上的杯盞。 茶水灑了旁邊的盆栽一身,她方才也聽得入神,此刻才發現自家主子不知何時已滿頭冷汗,面色慘白,雙眼更是失神得厲害,似入魔怔。 “姑娘你怎么了!是被嚇到了嗎?”盆栽急忙打斷前頭的說書人,拿著帕子給歲歲擦汗。 歲歲卻不要,她緊緊地抓著自己的雙手,滿目驚懼,盯著畫屏中的人影,急道:“后事如何,先生也該說完啊!” 說書人與口技者面面相覷,都在疑惑,這位貴人為何如此怯弱? 半晌,畫屏內傳來聲音,滴滴嗒嗒,似血滴濺落之聲。 “……眾人醒來望去,見那狐妖頭顱已落在塵埃,血染黃沙,至此,這千年yin媚妖,殷商亡國狐,終死于姜子牙劍下……” 話畢,說書人與口技者立即起身致歉:“貴人莫怕,只是故事而已。” 歲歲驚醒,手心里滿是黏膩的冷汗,她意識到自己失態了,努力定定了心神,說道:“不怪先生,是我自己膽小,盆栽,賞吧。” 盆栽擔憂地看了她一眼,從荷包里拿了一錠銀子給那兩人。 歲歲也沒心情玩了,聽了這書,眼前頻頻浮現狐妖慘死的模樣,她心里不安得很,只想立刻回家靜靜。 恰逢酒樓老板讓人傳話來,說是歲歲要的那兩壇梅子酒已經命人在后巷裝載上車了,歲歲穿好斗篷欲從后門離去。 “歲歲?”忽然后頭傳來一道耳熟的聲音。 歲歲抬頭望去,看見馬車邊站著一個男子,他肩上披著汗巾,身穿粗布麻衣,正驚詫地望著自己。 記憶中的面容已有些模糊了,但要分辨還是有幾分印象的。 良久,歲歲猶豫開口:“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