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上頭
賑災隊伍從光化門直入皇城,李禎與工部尚書入紫宸殿面見天子。 “景玄越發長進了,這次的事情辦得不錯!” 皇帝十分高興,賑災的事情辦得漂亮不說,還為皇室贏得美名。 “父皇過獎,這是整個賑災隊伍的功勞,兒臣不敢居功?!?/br> 皇帝笑了笑,說道:“好了,你們今日也累了,都先回去吧,景玄的功勞朕記在心里,你已到弱冠之年,朕會留心,好好為你物色正妻人選?!?/br> “是,兒臣謝父皇關心?!?/br> 論功行賞且在開年,如今正值新歲,再過半月便是元宵,將士們都等著回家團圓。 馬車搖搖晃晃往朱雀街去,過延嘉門入興寧坊。 王府眾人一早便在府門外等候著,知道王爺是立了大功回來的,臉上皆是喜色。 李禎越瞧越覺得沒意思,下了車馬就往前院去。 來福卻知道二爺為何不快。 可不是嘛,那做父親的,說要為兒子籌謀婚事,看似關心,實則兒子身上有傷卻是問都不問一句。 這關懷未免太過表面。 來福朝眾人揮手,“都散了、都散了,扶雨,二爺身上有傷,叫府醫來伺候換藥。” 扶雨忙誒了一聲,大家伙兒就該干嘛干嘛去了, 只是心里都知道,王爺不高興呢。 內室里,府醫伺候換藥,連日舟車勞頓,那傷口愈合得不算太好。 府醫心想也是王爺年輕,身子強健才扛得住罷了,換了旁人一早栽下了。 李禎換了衣裳,長腿搭在軟榻上,這才問起近來府里可有發生什么要緊的事。 “二爺不在府里的這段日子一切安好。”全大德恭恭敬敬地站在下頭一一回答。 面對著二爺總也不敢放松,二爺身上有一種很強很深的迫人氣場,哪怕受傷了也還是一只潛伏的獸。 瞧著二爺臉色尚可,全大德斟酌了一會兒,又說:“只是后院的洗衣房里出了件腌臢事,有個婢女和咱們前院里的小柱子吃對食......這兩人已叫人捆起來了,只是怎么發落,還得看二爺的意思。” 李禎聽著內心毫無波瀾,連眉毛眼睛都沒抬,“送回掖庭,按宮規處置?!?/br> 房中靜了片刻,全大德都要識趣地退下了,忽又聽二爺說:“把那個小婢女接過來?!?/br> 全大德一時懵住。 哪個小婢女? 還是尹來福眼疾手快地將他扯了出去,沒好氣。 “沒瞧見二爺不高興,你還想問是哪個婢女不成?還不快把那歲歲姑娘給接過來!” 這全大德自來了府里便一直跟著尹來?;?,早認了他作師傅。 這會兒乍然聽見歲歲的名字,腦子里一轟,雙腿發抖,都要給他師傅跪下了。 這府里就一個叫歲歲的吧? 全大德欲哭無淚:“師傅……那個和小太監吃對食的就叫歲歲……” 這事倒真怪不著他,那幾日他出城辦差去了,二爺又吩咐過那晚的事情不讓人聲張,是以全大德并不清楚事情全貌,只知道有個婢女想勾引二爺,卻不知道就是歲歲。 尹來福一聽這話,雙眼一黑,氣得手抖:“全大德啊全大德……你可真是缺了大德了!” “那可是二爺去了陜州都惦記著的小婢女,你見過二爺對誰這么上頭?你給整這死出,我看你是不想要腦袋了!還不快先把人接過來再說!” — 歲歲是昏睡著時被人弄醒的,暗室里一直都是黑的,只有幾盞昏沉沉的燈,以至于她都不知道過了幾日光景。 叫醒她的人竟是前院的一等侍女扶雨。 扶雨耐心地攙著那被折磨得精神萎靡的女孩起來,給她整理衣衫,見到女孩身上的鞭傷,眼中閃過幾分憐憫。 歲歲只需稍稍醒神,便知道緣故。 她嗓音沙啞,問道:“扶雨jiejie,是王爺回來了嗎?” 扶雨一聲輕嘆:“是,王爺回來了,姑娘受了委屈可向二爺分辨……只是奴婢多嘴一句,前院里的人都是在王爺身邊伺候了許多年的,全公公便是有不查之過,也是府中事務繁多的緣故,還望姑娘體諒,奴婢這也是為姑娘著想。” 歲歲垂下長長的眼睫,心中泛涼。 她明白,這是點她呢。 全大德一動,前院的奴才不管有關無關都難免受到責難,利益牽連之下,扶雨自然不愿她在王爺跟前告狀。 也是她身份低微,王爺如今并未見得有多寵愛,她一來便拉下一個副總管,日后在前院只怕也艱難。 “多謝jiejie提點,歲歲明白?!?/br> 扶雨見她柔柔弱弱又乖巧懂事的模樣,也不愿為難,這就帶她去了前院。 內室中點了沉香,味道有些清苦,二爺正斜臥在軟榻上,兩條長腿隨意交迭,閉目養神。 歲歲走到他身邊,悄悄跪下,腦袋輕輕靠在二爺腿上。 “二爺......”她輕聲喚著,這一句似有太多情愫。 李禎聽來,是委屈,是思念,更是躍躍而出的歡喜。 他從她趴在自己腿上時便睜眼了,這小婢女,衣衫單薄,似乎比那晚見的還要消瘦許多。 他伸手撫上她的臉頰,長指捏住那一點下巴尖,要她抬起頭來。 狐貍眼睛還是那么漂亮的,卷翹的長睫毛上掛著淚珠,亮晶晶的,似一只鑲嵌了碎寶石小鉤子,漂亮又鋒利,鉤在他心尖上。 歲歲看著二爺幽深的眼眸,又擠出兩滴眼淚來,弄濕了二爺的手心。 帶著哭腔的甜膩嗓音說著:“二爺終于回來了......” 這句可真是滿滿的傷心委屈。 那纖弱嬌柔的身子又向他靠了靠,破損的衣衫隨著她的動作胸口微微敞開。 她似無意識到自己胸口正露出兩團雪軟豐乳,凝脂如玉,讓人一覽無遺,偏她還緊緊地貼在他腿上蹭。 可李禎還是不動。 他如何感覺不到,這小婢女,正使盡渾身解數勾引他。 他瞧見她破損的衣裳上有血跡,隱約可見其中的傷口。 “挨打了?” 他這樣問著,聲音不輕不重,語氣不咸不淡,情緒不好不壞,讓人摸不清他的喜怒。 歲歲心里一跳,二爺不吃這套了?還是她演戲演過了? 李禎瞧小婢女呆住的樣子,身子不敢貼著他了,像被嚇著,眼淚也不敢流了,臉色有點蒼白。 他撫上她干燥的嘴唇,唇上起了皮,還有血絲,想來這些時日是被欺負狠了。 “聽說,你和人對食?好大的膽子?!?/br> 李禎盯著她看,眼中的銳利像要把歲歲剖開。 他是生氣的,陜州走一趟,受了傷,還要承受著自己父親的敷衍,回府了想起有個還算稱心的小婢女,記著那夜的滋味,想溫香軟玉撫慰,卻突然聽說她和太監對食。 他是生來驕傲的皇室子弟,更是個有血性的男人,怎么允許跟了自己的女人和別人有茍且? 當即只想一手握住她那截細細的頸項,親手把她掐死算了。 可說到底心里也有不信。 這小婢女是有幾分聰明相的樣子,也頗會耍些小心機,像只翹著尾巴的狡猾小狐貍,但是眼睛里很干凈,沒有污濁之氣。 所謂相由心生,李禎自認為看人還算準。 且她要勾引他,也無需委身給前院一個看門的太監,這小婢女看著也不是這么蠢的人。 可他總歸是要試一試她的心思的。 男人眼中有如雷霆萬鈞之勢,不怒而威。 他站起身,身長挺拔,居高臨下,捏住歲歲下巴的手緩緩下移,握住了她的脖子,慢慢用力、收緊。 “二爺我沒有!”歲歲這時是真的害怕的,攀著他的手站起來,可他手上的力道始終不松。 喉中逐漸有了窒息感,呼吸一點點變得不暢,二爺再用力就能掐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