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小動物
炭治郎拼著一口氣,結(jié)結(jié)巴巴地把想說的話說完。然后,令人窒息的沉默瞬間籠罩了他們兩人。 義勇任他抓著手,一瞬也不瞬地盯著他,沒有開口說話。 炭治郎眨眨眼。頓時慌亂起來— 嗯?怎、怎么回事?為什么……義勇先生的氣味,變得像是……在生氣……?他又說錯了什么嗎? 「什么意思?」義勇開口了。這下炭治郎總算確定—因為不只氣味,他連語調(diào)聽起來很明顯的就是在生氣啊啊啊啊啊—— 怎么辦?怎么辦?都怪他的莽撞……早知道昨晚就不該說的,就不會讓義勇先生這么混亂,他會生氣也是理所當然…… 過度的慌亂讓炭治郎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一時之間,只能微張著嘴,望著義勇漾著微怒的面容,一個字都擠不出來。 「所以,你并不喜歡我?」義勇又問。炭治郎這才彷如大夢初醒,頭搖得像搏浪鼓。 「不不不……不是這樣!我喜歡你!非常喜歡……呃,不是!就是說!那個……義勇先生覺得困擾的話,可以不用理會……總之……」 炭治郎簡直想扯掉自己無用的舌頭,打爆自己不靈光的腦袋。 自己到底在說些什么呀!?就不打算讓義勇先生為難了,還一股腦兒地都說出來!!白癡嗎你炭治郎!! 炭治郎陷在無盡的自責地獄中,沒察覺義勇原本緊繃的下顎逐漸放松開來,神情也變得柔和。 「休息吧。」他輕聲說。輕輕拿開炭治郎的手,仔細小心地放到棉被下。炭治郎愣愣地望著他的動作,昨晚沒能察覺的,現(xiàn)在突然察覺了…… 義勇先生的氣味……和昨天晚上一樣……是……開心的氣味……? 是聞錯了嗎?不……不會錯的……所以……自己喜歡他沒有讓義勇先生為難?反而是……開心……? 糾結(jié)如線團的腦子里好像有一絲微弱的亮光,炭治郎奮力地撥開那些障礙,想看清楚那一直要提醒他的東西是什么。 「義、義勇先生……」在義勇準備站起身的時候,炭治郎乾巴巴地開了口:「可、可以留下來陪我嗎?我有、有點暈……」 炭治郎只要一說謊話,臉孔就扭曲得不行,可現(xiàn)在倒是顯得恰到好處,益發(fā)突顯出他病奄奄的樣子。 不想讓義勇先生這樣走掉……他想再爭取一點時間,想清楚、看清楚……那些在腦子里漂浮的微弱蛛絲馬跡,到底想告訴他什么? 義勇似乎思考了一下,接著,轉(zhuǎn)身至壁櫥,拿出了枕頭,再走回炭治郎身邊。 炭治郎望著他把枕頭擱在自己頭顱旁,然后掀開棉被一角,躺在他身邊,接著,攬過他的肩,讓他偎著他胸膛。 「睡一覺吧,可能會好點。我會在這里。」那聲音透過胸膛的振動,傳遞到炭治郎的全身。他覺得眼眶酸澀,心跳嘈雜得讓他快要聽不見義勇先生的聲音。 他從小是個健康的孩子,少有病痛,就算生了病,因為是家中長男,為了不讓母親擔心,為了給弟弟meimei做榜樣,也多是強撐著,繼續(xù)燒炭及幫忙家務。 有一回,他腦子燒得昏沉沉,全身都無力得很,才終于在母親的堅持下,大白日的臥床休息。 他還記得母親溫柔的手掌拂過他出汗的額頭,涼涼的,很舒服;母親溫柔的嗓音,就像拂面的春風一樣:『炭治郎,mama在這里陪你,睡一覺吧。』 那時,他笑了笑,對母親說:『mama,我沒事,您去看著六太他們吧,我一個人可以的。』 因為他是長男,得堅強一點,凡事都要顧著家中的弟弟meimei,就算生病了,也不能一個人霸佔母親……所以,他從來不知道:原來人在脆弱的時候,有個人能陪在自己身邊,原來是一件那么溫暖的事……不,一定也是因為,是義勇先生陪著自己的關(guān)係……義勇先生真的是個很溫柔的人……他就這么提了個要求,他便順著他了……如果有其他人也向義勇先生提出類似的要求呢?義勇先生也會像這樣抱著對方嗎……?不!希望不要!想到義勇先生抱著其他人,胸口就痛得要命……不想要這樣…… 炭治郎想著些烏七八糟的東西,原本想要釐清些什么已經(jīng)完全忘得一乾二凈,他縮在義勇懷里,被他的體溫包圍著,貪婪地嗅聞他身上的氣息……像個小動物般蹭啊蹭的…… 好好聞……義勇先生身上的氣味,好好聞……沒聞過的氣味……冷冽又清甜的,沉積在喉口,讓舌根都發(fā)麻,身子都發(fā)燙……這是……什么氣味……?好奇怪……下面……癢癢的……從沒有這樣過…… 炭治郎有些煩躁,又有些恐慌,他下意識地揪住了義勇的衣襟,自喉間發(fā)出那種小動物般的嗚吟:「義勇先生……義勇先生……」 他所能想到的詞匯太過貧乏,無法描述此時感受到的一切……只能一遍又一遍,呼喚著那令他感到心安,也是他心亂來源的存在。 他也不知道,一直叫著義勇先生是希望他如何……?但是本能告訴他:只有義勇先生能救他……只有義勇先生……知道該怎么辦…… 恍惚間,被他抓住衣襟的男人似乎輕輕嘆了一口氣。 義勇先生生氣了嗎……?但是氣味不太像……空氣中還是浮動著那種甜甜的香氣……炭治郎這么想著,然后感覺到有什么東西,輕輕貼上了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