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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掀開鍋蓋時,我望見湯面的晶瑩薄油,不禁斜了他一眼,心想你為我用了這么大功夫,難得一天休假也不和譚小姐約會?卻又覺得,這一問未免太賤,人家已擺明為我費心費力一整天,我又小家子氣地吃甚么天外飛醋呢? 見過譚倩儀后,我有意無意地總把自己和她的雍容大度比較。當我和唐家祥并肩站在熱氣蒸騰的湯鍋前,想起她,彷彿聽見她的幽靈在我們背后輕快地笑道:「不要緊,你是病人,現在是你比較需要他,我少一天和他相處,又有甚么關係?」 真實世界的譚倩儀或者不會說出如此著痕跡的話,她肯定有更聰明又寬慰人心的言語。只是我們三個人心知肚明,他和她是來日方長,我和他是去日苦多。我們的一年多過去了,好幾個世紀也過去了,無論對于屢屢錯過多么不甘,我倆的日子終究也該走到盡頭。 也是在唐家祥大搖大擺夜宿我的臥室后,我才知道他喜愛機械機芯手錶有一個很可愛的理由,那便是他容易失眠。他老覺得大部分的鐘和錶都吵死人,他家沒有時鐘,在家只看電腦和音響顯示的時間,而機械錶便是他認為「感受無聲無息之時間流逝」的最佳選擇。 ──這說詞很浪漫,如果我是純真少女一定當場傾倒。不過我素知這傢伙為人,他不經意說出來的老實話往往聽上去無敵浪漫,而他自己還傻傻地不知道,自己的淺白表達在他人聽來很像是文藝青年強說愁。 于是為了他,我只好把臥室里的鐘錶統統收到起居室。豈知這樣還是不夠。在他第五個夜宿我身邊的夜晚,他終于發難了。那時我的縫線傷口與跌腫的手腳還很疼痛,睡到一半有時痛醒,其中一次朦朧醒來,由窗外透入的微弱街燈,我赫然看見一個白色的身影在黑暗臥室里飄游。 我啪噠一下擰著了牀頭燈,罵他:「你起牀尿尿就尿尿,在房間里游來盪去地扮甚么鬼?你夢游?」 「sorry,sorry,ididhat……」恍惚的唐家祥也被我嚇到忘了中文怎講,簡直舊毛病發作,「我不是要去廁所,我在找牀單……」 今晚我又沒和你……好好地換甚么牀單!我沒好氣地喝道:「你尿濕了牀?」 唐家祥小聲地說:「不是,你不要生氣,我……我想把起居室那一堆鐘錶包住。」 「都放到沙發里了你還不夠?」你是童話里的豌豆公主嗎,這么敏感! 唐家祥說:「不夠哪,我真的聽得到,到現在也沒睡著。它們一起嚓、嚓、嚓的,我快崩潰了。」 「我已經放到沙發墊下面了呀,你明明是心理作用!」 唐家祥有點著急地說:「不是,真的不是。不信你現在去起居室,拿起一個鐘來,看著它秒針,我在這里數給你聽,你聽我和它是不是同步,便知道我是真的聽得見。」 大半夜誰要和你玩這種無聊游戲,我哇啦啦叫道:「好了好了我信你,燈也開給你了,快給我處理完畢爬上來睡覺。」 唐家祥早已熟門熟路地從衣柜揪出一條牀單,這時才松了口氣,「噓,小聲一點,你聽你自己那把隔夜聲多難聽,平常聲音那么好聽,現在形象完全破滅啦。」 「哈囉,唐先生,這里是我家,我愛用隔夜聲講話、愛放屁、愛剔牙、愛講夢話,你管我。」 我用棉被蒙住了頭。唐家祥睡覺不但怕吵,也怕熱,以一種破壞環境的方式猛開冷氣,他自然愿意負擔全月電費,其實他連水費也包辦,帶著手提電腦入住我家更是把上網費用也包了,只是我倆必須夜夜裹著大棉被睡覺,令我對地球大氣層過意不去而已。 他將起居室里的時鐘手錶統統包扎好又塞進沙發墊后,躡手躡腳爬上了牀,熄了牀頭燈,輕輕碰了碰我:「你還沒睡著吧?」 「……我在裝睡,不要吵我。」 「你覺得剛剛那樣像不像剛開始同居的情侶吵架?」 「你有同居經驗嗎?」 唐家祥說:「沒有。你看我多單純啊。」 「放屁,才不是純,是缺乏親密關係歷練,所以你最好有心理準備,」我在被里閉著眼睛說,「講話像夜鶯一樣悅耳的人,剛睡醒也會有隔夜聲,再美麗的天仙也會放屁和大便,屎屁都跟正常人一樣臭。至于她會不會講夢話甚至打鼾磨牙,就看你的造化了。」 「我當然知道這些,我又不是沒和女朋友一起旅行過!你真的當我純情少年,不記得我還比你老啊?」唐家祥說,「我的意思是,像我容易失眠、對秒針噪音敏感這種事,不就很像同居初期會引發爭吵的話題嗎?」 我從棉被里探頭,「而且第二天早晨還會因為其中一個人弄錯牙刷而吵架。」 「沒錯,就是這樣。」 「那我問你,鐘錶噪音的事你為甚么前幾晚不說,到現在才講?你前幾晚到底有沒有睡?」 「……講真,等于沒睡。」他悶悶地說,「在公司精神恍惚,還被下屬糾正。我本來以為可以忍的。你看吧,這也是同居初期癥狀之一,不想破壞兩人感情,只有委屈自己。」 說得像真的一樣,敢情我的療傷期成了蜜月期,這小子是來跟我試婚的。「我們的感情你可以盡情破壞沒關係。還有,我另外有句評語要給你。」 「……甚么評語?」唐家祥聽起來很畏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