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你可以留在我的回憶
窗外有嘰嘰喳喳的鳥叫聲,清晨的第一道陽光強烈又刺眼,廚房的百葉窗是拉上去的,能看到外面的風景是一大片私人草坪和幾把零零散散的椅子,楊蕾記得小時候楊方鳴經常帶客人在這塊廣闊的草坪上打高爾夫,那時候她雖然小,但也喜歡在廚房這里搬上一把椅子,泡一杯檸檬水,看著自己心里最愛的老爸打高爾夫,楊方鳴回來之后楊蕾會不停地為他打氣加油,不停地對他說“You did a good job。”(你做的超棒)然后緊緊抱住老爸的脖子,楊方鳴會把她舉高然后對客人們炫耀他那漂亮又懂事的乖巧愛女。 她嘆了一口氣,似乎是希望世界上有可以時光倒流的功能。 楊蕾些許有些走神,路逸思在旁卻沒有著急打亂她的思緒。因為他不得不承認,認真思考的楊蕾很漂亮,很安靜,雖然身影看起來有些落寞,可這背影與他小時候認識的那個成熟冷靜的大jiejie有幾分相似,如果可以的話,他也想回到從前,然后用世界上最堅定的答案去給她所有的呵護和愛。 “Louis,我不知道為什么你也回來了。雖然很多年沒見了,可我們注定和當年不一樣了。我的心態在變,我在不斷成長,我相信你也是。如果是單純為了我,我想說沒有必要浪費時間追到這里來,我們都是大人了”楊蕾思索了好久,最后還是下定決心跟他耐心地分析著。 路逸思沒有急著反駁她,也沒有像之前一樣過分的親密接觸,比起邪魅的那張臉,他現在的姿態更像一只落水后沒有人愛的狗狗,只是在很安靜的聽,他盯著楊蕾仿佛要從眼神里把她看透一般,“之前你為了我而浪費的時間就不是時間成本嗎?” “楊蕾,你知道我平時待在哪里最多嗎?”他又自嘲地搖搖頭,“實驗室或者工作的地方。我的大腦會計算成千上萬種的可能性和容錯率。我會跟人打交道前摸到他們最后一張底牌才安心。可對你,我可以自主放棄一切腦內分析和綜合解剖,去他的數據和邏輯吧。和你在一起,我只跟著心走。” 他看起來很誠懇,跟任何時候戲謔時候的樣子很不同。眼中好像都是小心翼翼和一些試探,漂亮的臉就在那里靜靜地還帶一絲憂郁的美,倒是和早些時候的霸道不相同。 “不信,你看。”他經脈分明的大手突然一把牽過楊蕾白嫩的手,帶著她輕撫上了自己心臟的位置,“蕾蕾,它依然在為你而跳動。” 楊蕾抽回了手,她沒有暗自傷神或是故意隔絕和他的物理接觸,她可惡的意識雖然正在疏遠他,可該死的身體早已適應了路逸思,并不會像對陌生人那樣開啟防護機制,相反,每一次的觸碰她都會有一種從腳底生下來癢癢的心悸和異樣的情愫。 “我不是一個無緣無故記仇的人。”她眼神間透露著疲累,“你不辭而別就獨自離開,對我的打擊很大。我原本的生活本來就被打亂了,那個時候唯一可以依賴的人便是你。可你也離開了,你是否有合理的解釋?” 路逸思本想告訴她自己的計劃和正在做的事,可最后卻只是說了,“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們重新約會試試,我會改變你的想法。我會在差不多的時候告訴你原因,再給我些時間吧。蕾蕾。” “路逸思,我需要百分百忠誠的伴侶,不要謊言,不要逃避。”楊蕾覺得可笑地看著他,“such an a-hole,等你做到這些再來跟我談條件吧,請自便。”,大概是在罵路逸思之類的話,就轉身上樓了。 心煩意亂,剪不斷理還亂的恐怕不是只有路逸思一個人,楊蕾頭疼地用腳關上門,默默把早餐放在自己沙發前面的小桌子上,開始拿著叉子插起了吐司上的藍莓嘗著。 背景音樂已經從最開始的歌單播放到流行音樂,全都是青少年藝術家們抱怨自己感情不順的重金屬搖滾樂。她隱隱約約聽過這些歌,當時覺得都是口水歌,不能再無聊的青春傷痛多部曲,現在卻不能再符合她的心情。這么想著,她看向落地窗前的地板。 “嗯?”她似乎發現了什么不對。 她記得昨晚睡覺前特地檢查了落地窗旁邊有一個小門的鎖是緊閉的,檢查好門窗再睡覺,是她在紐約就留下的習慣,再高級的公寓,再身強力壯五大三粗的門衛,都防不住內部住客作案的可能。 大概是她之前在紐約的公寓經歷過一次熟睡時沒有任何痕跡,無懈可擊的入室搶劫。 而且雖然不見的也只是一件學長畢業舞會邀請她作為舞伴送給楊蕾的一件高級定制禮服,打911報警由于盜竊的案值過高,讓楊蕾在NYPD局子里做了一天的筆錄,警方認定這是內部作案,把整棟公寓都進行了排查,還發現那天晚上莫名其妙的監控全部都沒有了記錄,他們認為事件蹊蹺,來來去去讓楊蕾提供了一堆筆錄,甚至讓她回想是否莫名招惹什么仇人或者露富,十年以內發生的大小事件都詳細列舉。 結果還是沒有查出嫌犯,最后卻讓楊蕾錯過了學長的畢業舞會。 可是看看現在這個落地窗的門,鎖看起來有被人撬過的痕跡,窗戶并不是緊密地閉合鎖著的。她又低下頭仔細觀察,木地板雖然被室內的干燥瀝干,但是表面上還有些水漬。她的第六感告訴她是昨晚路逸思留下的罪行,他自己也親口承認了不是么 畢竟想到這里和看到這幅景象,她便認為這罪犯的犯罪水平可真是不謹慎啊,留下這么多線索,不是專業的吧,又或許是故意留給她的線索和讓她故意琢磨不透罪犯的身份而心煩意亂。 自己的房間在二樓,想要爬進來并不困難,只是誰會這樣不知死活,又留下這么多線索的故意,明知道他們家的安保系統還要偏偏來冒險呢?果然只有一個人選… 為了驗證自己的想法,她拿出手機給管家發了微信,向他詢問下雨開始之后自己這個房間外面花園的監控。 管家回復的很迅速,立馬就把昨天的片段監控發給了她。 楊蕾道謝后,又囑咐他不要讓由紀知道這件事,并讓他銷毀這段錄像。 管家之前在楊方鳴身邊呆了多年,是楊方鳴派來照顧保護楊蕾的,自然知道楊蕾在家里的地位,他的職業素養也并不會讓他八卦多嘴,他默默回應道好的。 楊蕾并不在乎管家會告訴楊方鳴這件事情,她知道楊方鳴把這管家派到她身邊的本質是要保護她,如果楊方鳴知道管家的失職,自然會過問他的不是。但由紀卻不一樣,她只要擔心自己女兒的安危,也會情緒失控的。她當時聽說楊蕾在紐約經歷的入室盜竊,當場直接因為情緒太激動而短暫性昏迷。楊蕾對于那個入室盜竊的人大概心里有數,家賊難防四個字確實是這么寫,她知道他不會做出害人的舉動。 她打開了視頻,空中投送給了電腦播放,監控畫面超高清的4k畫質,用四倍速播放。果然在中間一段看到一道身影,雖然穿著雨衣和套著帽子看不清楚正臉,但這個身高和一雙熟悉的鞋子一下就映入眼簾。倒也是搞笑,明明有鑰匙潛入大宅,進入她的房間卻有正門不走走后門! 她無語地翻了個白眼,果然之前她的推測都沒錯。她合上電腦,沒有再接著往下看,而是回到座位上又把吐司都吃完,之后默默地去漱口。 大顯示屏上的視頻會議漸漸的有些動靜,一些嘈雜的背景音也傳出來,楊蕾知道會議活動要開始了,這還是她第一個參加的有時差的視頻會議,自己的日程本上恐怕還有更多這樣的跨國線上安排,她默默感嘆道,還好這個活動是東岸時間的晚上,如果是下午,恐怕她就得熬夜凌晨了。 會議主持人開麥了之后又是大家相互介紹今天的來賓和他們的頭銜便讓今天的嘉賓出場,又是某某博士,楊蕾知道沒到自己的戲份她便默默地傾聽,她屬于這里面最年輕的成員了,大部分人的頭銜都是XXX博士,很多成員的年齡加起來可能是快到她的兩倍,于是乎到她打招呼的時候大家都像照顧自己家里的小朋友一樣十分親切地喊她的名字Leah。 今天她的任務是要展示這是她之前在機場做的項目,是關于《霍亂時期的愛情》這本書的延展寫作。大家覺得她的立意很好,也為了鼓勵年輕人多創作,有很多人為她用會議的按鈕豎起了大拇指表示支持。 這時聊天框一個叫Allen Tsai 的人卻默默發出一條評論。大致意思是,你把自己在寫作中考慮為,或者作為菲爾米娜的身份嗎,如果不是,你是以什么視角呢? 楊蕾在演示幻燈片的過程中突然被這樣的評論看得愣了一下,她皺眉給了一個很微妙的表情。這時會議主持人立馬打圓場地出來,陪笑道, “I actually think that Leah and Mr. Tsai, umm, you twos seem to like are in the same time zone, haha. Why don’t you guys catch up later and discuss more details later?”(實際上我覺得,嗯,既然看起來Leah和蔡先生你們倆在一個時區,哈哈,為什么你們待會不私下聯系討論更多細節呢,) 楊蕾敷衍地答應,便快速結束了她自己的那部分。大家一頓商業互吹,掌聲不斷中就又過去了。接下來的人做的計劃大部分都是一些對古英語和維多利亞時期文學作品的介紹和分析理解。 到了這個Allen Tsai這里,畫風就突然一變,揚聲器傳來的聲音各種低音炮轟炸,接著是他展示的多個反烏托邦的小說分析案例,楊蕾在底下把自己感興趣的一些好點子和書都默默記下,沒有精力去多關注顯示屏上正在滔滔不絕的蔡艾倫。 后面的一段時間蔡艾倫突然提到了她前段時間剛剛看完的史蒂芬金的一本小說,她慢慢放下手中的筆,打算正好看看這位剛剛打斷自己的“囂張先生”有什么另類的高見。 剛看向顯示屏,楊蕾就被他的樣貌吸引了。 怎么看都不覺得這個人是讀了研究生,這說是奶油小生才差不多吧。這跟她平時閱覽的日本雜志上的帥哥一樣,白凈的臉,脖子以下分明的鎖骨和誘人的喉結,骨節分明的手上戴著克羅心的銀飾,男生戴首飾似乎在他身上看起來非常合情合理。 雖然眼神淡漠看起來一世不恭,但是中分的頭發上看起來還有一矬呆毛,楊蕾都不禁感嘆為何世界上有這般又帥氣神態之間又飄忽著冷漠的反差帥哥呢,仿佛是看到了坂口健太郎那樣的鹽系帥哥一樣。他嘴巴一張一合的,整個人看起來非常居家暖男,揚聲器傳來的聲音低沉,這么說來倒是和他的長相完全不符合,這淚痣看起來也是滿滿的一副受人欺負經歷過風花雪月的可憐樣,說跟自己同齡怎么也都不過分吧,楊蕾這么想著。 “好可愛。”幾乎是脫口而出,楊蕾自己都沒反應過來。 “Leah, you are not muted。”(Leah,你沒有關靜音)畫面切換到會議主持人,她在臺灣長大,自然聽懂了楊蕾的話,尷尬地笑了一笑。 但蔡艾倫剛剛還正在說話的聲音突然就被打斷掉了。 由于此時此刻沒有人說話回應,會議室的中心顯示屏突然黑了。一片死寂般的沉默,楊蕾此時此刻即將在崩潰的邊緣,她一只手在鏡頭死角看不到的地方,僥幸的抱著沒人聽得懂,等一下只需要應付過關應該就可以了,她的指尖不安地在桌子上敲打,內心不能再慌張。 “謝謝。”鏡頭又被切換到剛剛蔡艾倫這一頭;按理來說正常人被人夸獎贊美打斷,一定會高興地合不上嘴,但他一挑眉,轉瞬一愣,接著又看起來高深莫測的樣子對著鏡頭前點點頭表示回應,板著臉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這該死的沉迷美色一時嘴快,楊蕾此時的心情真的是不能再痛苦和后悔,她臉上的微笑僵硬地掛在嘴角,果然賭錯了,雖然這個蔡的拼寫方式的姓一看就是說粵語地區的后代,但果然他還是聽懂了普通話。她覺得自己的突然和莫名其妙讓自己陷入了尷尬的死角,人果然還是要悠著點。 “Don’t take it too seriously, Mr. Tsai, Ameri people are obsessed with plementing.”(別太當真,蔡先生,美國人喜歡夸別人罷了)主持人是雙語使用者,自然聽得懂整個對話,為了避免尷尬和有些成員聽不懂出來活躍氣氛,開玩笑道的說著。 過了許久也沒人回應,蔡艾倫又默默的回道了自己的演示片上,雷厲風行地繼續履行了他所有義務,大家你一言我一句繼續炒熱氣氛,最后這個會議也就草草結束了。 楊蕾如釋重負地躺在床上,吐了一口氣舒緩,她心想總算是把最后的那小意外給熬過去了,又覺得似乎以后又和蔡艾倫不會打交道,都是陌生人,她也沒必要再多想,從群組里面給蔡艾倫發了個私信說抱歉之前的打斷,估計事情應該也就這么自然的會這么過去了吧。 蔡艾倫過了一會就顯示已讀,系統顯示他正在打字,可是楊蕾卻遲遲沒看到回復。 先這樣吧,管他那么多呢,我才不要自討沒趣,楊蕾默默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