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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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本就掛著風,夜晚涼意更透,偌大的南廳就遲桃月一個人。 夜幕四合,白天的一切仿佛只是預熱賽,真正的戲幕在明日才開場,脫離戲場,他們連面具都不屑戴。 該散的都散了,靳家主家晚上不留外人,這是靳老爺子當年留下來的規矩,他一個Beta當年能上位,除了絕對的實力碾壓,沒有別的原因。 遲父遲母是下午走的,到了傍晚,剩下的人也走完了,靳家太大,只憑半個月的記憶根本走不完所有,遲桃月的認知只在他們婚房為半徑的那點空間。 一整個下午,她沒有遇到靳嶼澤。 也沒有看見靳父,她和靳父本就不熟,聽下人說,老爺從下午漏了面就再沒出現,她現在的狀態也不適合去叨嘮他,也就沒去看望。 跪得有點久了,一開始還不太適應,膝蓋傳來沉沉的鎮痛,一點一點痛感生出了銹,痛感被麻痹,除了雙腿在長時間的壓迫中泛出了酸,其他的,遲桃月似乎已經習慣。 靈堂布置得很是隆重。 聯邦已經不再流行傳統的土葬形式,死亡教育是公民的必修課,在面對親人的正常離世,更多的,是以一種淡然的態度去對待。 靳嶼深自然不屬于正常的狀態。 他死得突然,毫無預兆,似錦般得繁榮悄然淹沒在泥沙里,媒體在聯邦新聞上的大肆宣揚他的死訊,字里行間都是對聯邦未來優秀的人才去世的可惜。 卻沒人覺得這場聲勢浩蕩的死亡播報對死者同樣是無妄之災的褻瀆。 在作為元帥首府時,南區是作為會客院的存在,被靳家拍賣以后,大部分的基礎設施都沒有大規模上的新建,在原有的基礎上進行修飾,南區用來會客的作用也保留下來。 四面敞亮,是玻璃材質的采光設計,增強視野的同時,也用了單面玻璃保留隱私性,遲桃月側目,看向了無邊際的夜。 急促的風聲透過窗,嘯嘯地從耳邊刮過,她沒在靳家沒有語音功能的指令權,站起身,手動將窗子關了。 遲桃月沒有換衣服,她那一身白在燈的耀輝下將她的臉上襯得更加憔悴。 天人永隔,她和他的丈夫。 遲桃月跪了半個晚上,膝蓋已經發青,站起身時才發現那細細密密刺骨的疼。 壓抑的悲痛在這夜下的無人之際無處安放。 早上已經哭過一次,但真正的情緒決堤帶來的崩潰竟是掉不下淚,她從傍晚到現在,一直都在這。 也一直都是她一個人。 雙腿微微顫抖,遲桃月扶著墻,她仿佛感到這世界有著割裂般的荒謬存在。 她想起昨晚的結婚紀念日,她從失望到欣喜,都是丈夫一手帶來的,他還承諾,今后的紀念日,會比今晚做得更好。 遲桃月依賴她的丈夫,不僅僅是因為他會在宴會里認真介紹她的身份,給予她平等的尊重,更是他在夜幕降臨時的綣繾。 電光火石間昨晚驟升的荒蕪夢境的虛幻心境再次潮涌,茫然失措淹沒了她,仿佛只是海市蜃樓的回光返照,泡影注定破滅。 鎖骨上擺動的鏈條已經熨出了溫度,遲桃月今天透過鏡子看見。 是一顆嵌在月牙里的桃子。